祭祖  第二章 祭祖(本卷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24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後來呢?”悶油瓶追問。
    此時他和吳邪兩個人坐在半山坡上,眼前是狗五爺和五奶奶的合葬墓。墓前擺了狗五爺最愛的烈酒和五奶奶愛吃的江南小吃。
    看著身前銅盆裏厚厚的幾遝黃表紙燒的七七八八,吳邪撿了根樹枝,去捅那火,好讓火苗燒的更旺。
    “後來,第二天開祠堂祭祖。我就在祖宗牌位前上了三炷香,然後抬了家譜來,爺爺把我的名字家在我爸後頭。”吳邪眯了眼睛,他還記得,除了朗讀祭詞,狗五爺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祭祖一結束,他就領了吳邪坐了吳二白的車直接回了杭州。
    車上,三寸丁臥在吳邪的膝蓋上睡覺,狗五爺伸手摟了吳邪,忽然開口,“小邪,有句話你記著,不管你以前是什麼人,這名字落在了吳家的家譜上,就是我吳家的人了。以後做人行事都別給吳家丟臉。”
    說完,吳邪抬了頭滿眼的笑意看著身邊的悶油瓶,“大概就因為爺爺說的那句話,我才會心安理得的繼續做吳邪。”
    悶油瓶聽他這麼說一陣默然。
    山下跑來一個七八歲梳馬尾巴的小姑娘,邊跑邊喊,“叔,叔,二爺讓你們回去吃飯呢。”
    吳邪知道是吳二白招呼他回村吃飯就衝著那小姑娘喊,“知道了,我們這就去。”喊完,接了悶油瓶伸過來的手,借了力站起來,跟悶油瓶並肩往山下走。
    今天是臘月二十九,今年不知道吳家大爺發了什麼神經病,非要帶了家裏人回長沙過年,大年初一祭祖。隨著大爺一聲令下,吳家二爺,三爺就都屁顛屁顛的跟來了。吳邪本不想悶油瓶跟來,但吳家大奶奶說他身體還沒全恢複,身邊要個人照應著,她一忙起來就顧不上吳邪,非要悶油瓶跟來。無奈,吳邪隻得帶了他來。
    雖然村子裏的人對他和悶油瓶還是不太友善,礙著吳一窮的麵也不敢多說什麼,一頓飯吃的倒也平靜。時近大年,一頓飯下來,夜已深,吃晚飯吳邪和悶油瓶就回房間睡覺去了。這次他們兩個占了祖宅的西廂,吳二白和吳三省住了東廂,正房是吳家大爺和大奶奶。
    第二天大年,雖然陰了天,這小鄉村裏過年的熱鬧氣氛卻絲毫沒有因為天氣不好有所減退。傍晚,一場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下起來。
    從長白山那皚皚雪上回來,吳邪就很少見到這如鵝毛般的大雪自是興奮異常,就跟了這村子裏的孩子出門打雪仗。悶油瓶看他笑得開心,就隨了他,站在雪地裏看他跟孩子一樣活蹦亂跳。
    大年三十雪打燈,大片的雪花映著一村子滿天的燈火,悶油瓶忽然覺得即使一輩子這樣都無所謂。
    吃過年夜飯,吳家大奶奶心疼兒子,過了十二點,就把吳邪轟回去睡覺。
    吳邪雖然也睡不著,為了避免給大奶奶磨叨就隻好回了西廂。開了窗戶,趴在窗口看外麵的雪景。悶油瓶怕他著涼,拿了大衣裹住他然後從他身後摟了他。
    沉寂的院落忽然傳來嘈雜的人聲,吳邪一愣,就看見一群人從外麵走進來,穿過院子,直接進了正房。吳邪估計他們是為了明天祭祖的事也沒在意,直到正房裏的聲音越來越大,顯然是吵了起來,才扭頭側著耳朵細聽。
    待他用心聽,那聲音忽然停了,半晌,就聽見吳二白的聲音,“反正這事是我們家老爺子當年留下的遺言,你們誰有意見等作古的時候見了老爺子當麵去說。要是等不及歸西,我吳二白現在就可以送他一程。”
    又是半天的沉寂,忽然冒出來一句,“可是祖上沒這個規矩……”
    “表叔,您還跟我講規矩?祖訓上還說不竊不盜,不偷墳掘墓。當年要不是我們老爺子領了你們刨疙瘩,倒鬥,你們他媽的早就餓死了,這會子墳上的荒草都老高了,還能在這給我講祖訓?”
    似乎給說道了痛角,反駁的聲音本就沒底氣,後來就慢慢低下去。
    “既然事情定了,看著還有四五個小時天就快亮了,也該準備大年初一祭祖了。我大哥也累了,明天還要讀祭詞,大家都散了吧。”吳二白說完就先離開了正房,回東廂。進來的那一大群人陸陸續續的也就都散了。
    吳邪有些困頓就和門油品關了窗戶回裏屋睡覺。
    第二天清晨,吳邪是給屋外拍門的聲音吵醒的,睜了困頓的雙眼,頂著滿頭的亂發,一開門就看見吳家大奶奶拿了兩件唐裝笑嗬嗬的站在門口,看吳邪開門出來,大奶奶就把手裏的衣服遞過來,“過年了,沾點喜氣,穿件新衣服。”
    吳邪一愣,看眼前的兩件一模一樣的掐金線團龍紋大紅緞麵的唐裝就是一愣,“媽,你就讓我穿這個?”
    看吳邪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吳家大奶奶眉毛一立,“不願意穿?這衣服我可做了大半年。”
    吳邪怕大奶奶再說別的就接了一件,“我穿就行了,那小哥……”
    “每人一件,哪怕今天就穿一天也好。小張這件就一起給你了,換了衣服出來祭祖,時辰快到了。”
    “媽……”吳邪還想說什麼,大奶奶轉身就離了西廂。
    他身後,悶油瓶從裏屋出來,看吳邪拿了兩件唐裝愁眉苦臉的站在屋子中間就問怎麼回事,吳邪就把剛才的事跟他學了一遍。悶油瓶看看吳邪手裏的兩件大紅的衣服挑了一下眉,“還有我一件?”
    “那啥,你不穿也沒關係。我就跟我媽說,不合身。”吳邪打定主意不想悶油瓶委屈了,就說。
    悶油瓶忽然一笑,伸手接了衣服,“我穿。”說完就回裏屋換衣服。
    吳邪看悶油瓶拿了衣服張張嘴,他是怎麼也想不出,這一天到晚都是冷色係衣服,沒什麼存在感的人穿了這大紅的衣服會是什麼樣子。不過悶油瓶既然要穿他也不能攔著,想了想,就脫了外衣換了那唐裝。
    悶油瓶從裏屋走出來,吳邪過去幫他整理了領子上手工的盤扣一笑,“好了,我們也走吧。”說完就跟悶油瓶出了門。
    一夜的雪過後,蔚藍的天空如同水洗過一般明鏡。紛紛揚揚的大雪掩了滿天的塵土,屋外一片冰清玉潔。換了衣服的兩個人並肩往後院的祠堂走去。大紅的唐裝映著那皚皚白雪,如同兩支鬥雪的紅梅。
    人前人後指指點點的議論聲忽然沒有了,言語之間竟有許多的豔羨。吳邪忽然明白,衣服架子就是衣服架子,無論是穿運動服還是穿西服或者是唐裝都一樣好看。
    進了祠堂,吳一窮領了吳邪和吳家兄弟以及村子裏呃吳家後人,讀了祭詞,三拜九叩之後在祠堂兩邊站了。吳一窮的眼睛忽然看見人群中那抹鮮豔的大紅,“小張,你也算是半個我們吳家的人,過來上柱香。”
    悶油瓶一愣就看吳邪,吳邪想說什麼,給自家老子一瞪,張了張嘴就又把話咽回到肚子裏去了。
    吳二白也不說話,一把把悶油瓶拉上祠堂,塞了線香給他。
    悶油瓶又看了看吳邪,就點了香在吳家的祖宗牌位前上了三炷香。
    三炷香上過,吳二白就讓他在吳一窮身邊站了,然後說,“請家譜吧。”
    幾分鍾後,兩個青年人抬了一本厚厚的家譜上來,家譜攤在桌子上,吳一窮翻了家譜,旁邊吳三省幫著研了墨。
    吳邪站到一邊,越看越糊塗。心說這是要幹什麼?吳家添丁一般都是自家長輩拜祭了祖先直接寫上去,吳家這一支除了他吳邪就沒別人了,怎麼今天吳一窮拿了筆?不明所以,他就往跟前湊想看看自家老頭到底寫了些什麼上去。
    哪想他糾結的這工夫,吳一窮早就寫完了,合了族譜讓兩個小夥子再抬回去。
    然後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出了祠堂去吃早飯。吳邪心裏有事就追著自己老爹問,“爸,你在家譜上寫了什麼啊?”
    吳一窮張了張嘴,老臉忽然一紅,“問你二叔去。”說完加快了腳步逃也似的離開吳邪。
    吳邪看自家老子跑的比兔子還快覺得有什麼貓膩就揪了身後的二叔,問,“我爸在族譜上寫了什麼?”
    吳二白給他一問也是一愣,“你沒看見?”
    “看見就不問你了。”
    吳二白聽他說沒看見,就一笑,“這可不好說了,你去問你三叔。”說完就跟身邊的兩個老頭說話去了。
    吳邪碰了一鼻子灰,回頭找自己三叔,找了半天看他才晃晃悠悠的從祠堂裏出來就上去截住他,“三叔,我爸在家譜上寫了什麼啊?”
    吳三省一愣,看吳邪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就咳嗽了兩聲,“小哥不是站你爸身邊了麼,你去問他好了。”說完了扭頭就走。看從自家老爹到自己的兩個叔叔表現如此反常,吳邪就對這家譜上到底添了什麼更加的好奇了。不過,吃了早飯,跟著自家老子出去拜年,等回來的時候,已經掌燈了。吃了晚飯回了房間,吳邪才想起今天早上的疑問,就問悶油瓶。
    悶油瓶解衣服扣子的手忽然停住,神情古怪的看看吳邪,“你不知道?”
    “廢話,要是知道了還問你?不知道怎麼了,我爸,我二叔還有我三叔他們誰都不說。”
    悶油瓶歪頭想想,又扣了扣子,“你跟我來。”說完不由分說,拉了吳邪出了西廂往祠堂那邊走。
    “小哥,你幹什麼?”吳邪給悶油瓶拉了腳步有點踉蹌。
    “帶你去看。”悶油瓶嘴上說著,腳下卻沒停。
    “你跟我說不就行了。”吳邪試圖掙脫悶油瓶的手腕。
    “怕你不信。”說話間,兩個人進了祠堂,悶油瓶從祠堂後麵房間裏的紅木小櫃裏搬出來吳家家譜攤在桌子上,翻到一頁指給他看。
    吳邪把眼睛貼上去,看了看,就是一愣,然後又看了看。
    呆了半晌開始苦笑,然後傻笑,然後很想拿頭撞牆。悶油瓶勾了嘴角看他一臉的鬱悶。
    扭頭看見悶油瓶笑的雲淡風輕,吳邪忽然伸手揪了門油品的領子,“張起靈,你他娘的看小爺出醜很高興是不?”
    悶油瓶忽然伸手把吳邪摟進懷裏,黑暗中,兩個影子融合在一起。
    滿天的星光映了雪光。攤在桌子上的吳家家譜翻開的那頁,吳一窮名字的下麵,歪歪扭扭的寫了吳邪的名字,那是狗五爺的筆跡,吳邪名字的旁邊,墨跡猶新,正是今天吳一窮加上去的,雋永的字跡赫然寫的是:夫,張起靈。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