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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7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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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不要例湯要勺子
    江危在江北路的一家湘菜館裏做兼職,不隻是需要錢,更多的是想提前體驗下生活。給周圍的小區送外賣,是他工作的主要內容,忙的時候也替前台接接電話,幫忙端茶倒水。
    下午兩點過後,店裏比較清閑,江危站在店門口發著呆。
    “江危,薔薇花園,6棟16樓B,一份苦瓜炒肉,不要例湯,記得拿上勺子。”體型彪悍的老板娘倚在前台衝江危喊。
    江危抬腕看了看表,三點零七分。誰這麼沒計劃,這個時候叫外賣。不要例湯要勺子幹嗎,江危小聲嘀咕,將老板娘的話複製給廚房。
    十分鍾後,江危拎著盒飯來到薔薇花園。6棟樓下的鐵門緊鎖,按了好幾次門鈴,也不見有人開門,正想著要不要先回去店裏,剛好看見有人朝外麵走來,江危就著有人開門,提著飯盒匆匆進了電梯。
    江危發現,薔薇花園的格局很安靜,一梯四戶,寬敞明亮,很有高檔小區的風範。一點都不像周邊其他小區那樣擁擠,一梯多戶,走廊又長又暗。江危在16B門前的牆壁上找到門鈴按下去。
    “叮咚”江危盯著那扇厚實的鐵門,猜想這個奇怪要求的客戶是個什麼樣的人。不要例湯要勺子,江危回味著老板娘的話,又按了幾下門鈴。
    過了一會便聽到開門的聲音,隔著鐵門,江危看見一個穿著白色睡衣的女孩子,垂至腰際的黑色直發,清秀的容顏看起來一塵不染。
    女孩子將鐵門拉開一尺的寬度,然後伸出一隻手將十八塊錢遞給江危。江危接過錢,把飯盒遞給她的同時聽到女孩子水色般的聲音:“勺子拿了嗎?”她說話的時候,眼睛盯著透明塑料袋裏的白色飯盒,像是在自言自語。
    “拿了,”江危機械地回答,“在飯盒裏麵。”
    “謝謝。”女孩子說完,退回屋裏,拉上鐵門,反手關上木門。
    江危怔在門口。明明看起來像奶油娃娃的女孩子,說話的聲音和神態卻是這般冷冷清清,真是奇怪極了。這個時候吃飯,不知道吃的是中餐還是晚餐,不要例湯又要勺子做什麼?
    一連串的問題湧進腦海,江危甩了甩頭,女孩子清清冷冷的嗓音卻住進他的耳朵裏來。
    回去之後,江危去廚房盛了一碗例湯,大口大口地喝起來。
    【二】怕麻煩的居裏夫人
    恰巧連續幾天下午都沒課,江危連著幾天都給那個奇怪的女孩子送餐。還是那道苦瓜炒肉,一如既往地不要例湯要勺子,時間不偏不倚,三點左右。
    出門前,江危去了趟洗手間,廚房將打包好的飯盒擱在前台,出來的時候他也沒細看,提著東西就走了。到了小區樓下,這才發現圓圓的飯盒上頂著一碗例湯,頓時心裏就起了個疙瘩。
    都到這裏了,把例湯拿出來若給人看見,指不定人家會怎麼想。再說,不就一碗例湯麼,又不多收她的錢。江危左右權衡,最後拎著飯盒直奔電梯而去。
    果然,女孩子給錢的時候嫌棄地看著飯盒上的那碗湯,像是裏頭裝著惡心的東西,遲遲不肯接過去。
    江危心中了然,將手裏的飯盒袋子向前遞了遞。
    “都叫你不要拿例湯了,我又不喝,浪費。你以後都不用拿例湯來了。”女孩子不情不願地拎著這盒飯,朝江危說話的口氣裏夾雜著一絲淡淡的埋怨,如果不是她的眼睛一直盯著那碗湯,竟要以為她在朝他撒嬌。她的嗓音還是這般的冷冷清清,卻又透著異常的甜美。
    “我們的例湯真的不錯,你要真不喜歡喝,就倒掉吧。”江危麵上一紅,有些尷尬。
    “你不拿來,我就不用倒了。倒湯很麻煩。”女孩子自顧自地說完,“嘭”的一聲,關上了鐵門,然後木門也緊跟著關上了。
    倒湯很麻煩?那什麼才不麻煩?是不是連吃飯也很麻煩?每天下午三點才吃飯,活生生一“居裏夫人”。江危心裏一陣鬱悶。
    【三】她的男人
    薔薇花園裏有家七十一便利店,江危有空也常去那裏幫忙。
    七十一便利店24小時營業,江危偶爾很早就到店裏替班。冬天的早晨很冷,天色還不是很亮。有一次江危剛到店裏,電話就響了。
    江危哆嗦著拿起電話。電話裏的聲音很熟悉,清清冷冷得像早晨葉子上的露水。江危知道是她。
    “你們店裏有女孩子送外賣嗎?”她的聲音裏透著小心翼翼。
    “女同事下班了,請問您需要什麼,我可以給你送過去。”江危回答。
    女孩子哦了一聲,徑自掛了電話。
    江危放下聽筒,習慣性地抬腕看手表,淩晨6:47。大清早的,這女的想要啥?江危坐在吧台的椅子上,眼睛朝那一排排整齊的貨架掃去。
    五分鍾後,電話又響起來,還是那個號碼。
    “請幫忙送一包七度空間到薔薇花園6棟16樓B!”一個低沉的男聲從聽筒鑽進江危的耳朵。
    “要夜用的。”一個聲音在旁邊補充,雖然很小聲,江危卻聽的清清楚楚。她的聲音少了幾分清冷,江危隻覺心尖的舞步陡然加重了力度。梆梆梆,一下一下,是尖銳的疼痛。
    “哦。好。”江危愣了一下,木訥地答道。
    這一次,不待江危按門鈴,出了電梯就看見16B的門開著,一個穿了灰色睡袍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等他。
    江危走過去,看見男人藏在睡袍裏拱起的啤酒肚,然後下意識地掃了下男人的臉。男人的五官很平凡,戴一幅深紫的邊框眼鏡,皮膚很粗糙。
    他朝江危說謝謝,遞給江危一張毛主席。江危帶的零錢不夠,正不知如何是好,男人微笑著說:“不用找了。”
    回來的路上,江危心裏像撲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都說薔薇花園裏住著很多大款的二奶,沒想到她也是其一。
    簡直,簡直糟蹋了那副好嗓子。
    【四】陳東明的女朋友
    自從有了這個意識之後,江危就再也不想去薔薇附近了。先是辭掉了湘菜館的活兒,然後七十一店也不去了。大四畢業在即,江危把精力重點放在萬寧的策劃案上。
    萬寧是L市的大型房地產開發公司,華南片區獨霸一方,就全國而言,它排行前三。江危的論文在L市獲獎,被萬寧的老總看中。還未畢業,就被萬寧收了做策劃助理。
    此次萬寧的開發項目叫碧湖山莊三期,以別墅為主。碧湖山莊以湖聞名,所有的別墅建築都臨水而立,寧靜而狹長的碧湖令人神往。江危來過幾次,每次都流連忘返。
    江危這次過來,是需要為銷售部門提供一些數據和市場調查報表。銷售部的經理姓陳,叫陳東明。聽說他銷售經驗非常豐富,是這裏的名人,他帶的銷售團隊業績一直是萬寧最好的。江危一直想見一見他。
    有些人,見麵不如聞名,比如江危和陳東明。
    江危見到陳東明的第一反應是,陳東明穿西裝的樣子比他穿睡袍要好看多了。陳東明微笑著同江危握手,誇江危後生可畏。
    和陳東明的一番談話,讓江危不得不佩服陳東明是個人才。除了陳東明包養二奶,江危還是挺崇拜他的。
    陳東明在銷售戰略上下了很多功夫,加上江危新穎獨特的策劃方式,碧湖三期開盤的那一天紅紅火火。內地港澳很多人前來看房,盡管是造價不菲的豪華別墅,仍舊不少人當場就付定金,簽了合同。
    為了慶祝當天的成績,在陳東明的主持下,銷售部和策劃部聚餐,之後再去K歌。在錢櫃,江危再一次看見了那個女孩子,離上次見麵已經是好幾個月過去。
    同事說,她叫暖陽,是陳經理的女朋友,大家叫她小暖陽。
    暖陽並不記得他,坐在陳東明身邊,小心翼翼唱著楊鈺瑩的歌,清清甜甜的歌聲從她嗓子裏飛出來。江危不得不承認,她的聲音很好聽。
    江危向陳東明敬酒,不等陳東明說話,暖陽就端過陳東明的杯子就站起來:“他胃不好,我替他喝吧。”說完,朝陳東明微微一笑,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57度的伏特加,她就這麼喝下去了,還真是盡職盡責。江危心裏一陣排江倒海,意味深長地朝暖陽看去。不偏不倚,撞進暖陽的目光裏,那樣清澈眸子讓江危沒來由地一顫,江危趕緊給自己再倒上一杯酒。
    【五】不明不白的情緒
    在南方,女朋友有兩種解釋。一種是常義,就是大家認為的那種,誰誰誰的女朋友。還有一種是,結了婚的男人在外邊包養的女人也對外稱是女朋友。
    江危下意識地認為暖陽是陳東明的第二種女朋友,陳東明看來比暖陽足足要大一倍,又不是她爸,除了那種關係還能是什麼。
    江危始終覺得,是暖陽糟蹋了這副空靈的嗓音。江危抵擋不住對聲音的喜愛,卻有些憎恨聲音的主人。於是麵對暖陽,多多少少有了些敵意,連江危自己都弄不明白為什麼。
    和陳東明相處越久,遇見暖陽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陳東明的工作一直都很忙,能陪暖陽的時間並不多,很多時候,是暖陽在等陳東明。好多次他看見暖陽抱著寵物狗站在陽光底下自說自話,孤單的影子被日光拉的很長,好不淒涼。
    江危本來沒那麼討厭她,後來無意間聽人說起,陳東明的前妻也是萬寧的高級銷售員,陳東明和前妻離婚正是因為暖陽的緣故。第三者從來都是最可恥的,這讓江危對暖陽的厭惡裏又加多幾分鄙夷。
    江危經常向陳東明請教一些問題,在他眼裏,陳東明是個睿智且豁達的人。暖陽有時也在場,安靜地坐在一旁聽,或者低頭玩手機。隻要有暖陽在,江危的心情就會降到穀底,他對暖陽有一股說不出的厭煩。
    有一回,暖陽帶著小狗在湖邊的草坪上玩耍。江危從旁邊經過,暖陽拋起的小球滾至他腳下。江危本也沒注意,小狗卻撲過來,咬住江危的褲管不撒口。江危腳下不敢亂動,眼睛卻像喂了毒的刀子,淩厲地朝暖陽身上擲去。
    “lonely,回來。”暖陽連忙跑過來,一把抱起地上的小狗,笑著向江危道歉:“不好意思,lonely不太聽話。”
    江危居高臨下地盯著暖陽,陽光打在她的額頭上,那樣明媚。可就是這樣一副明媚的軀殼裏藏著一顆陰暗的心。江危憤恨的想著,嘴角牽起一抹嘲諷的笑容:“沒關係,什麼樣的主人養什麼樣的狗。”說完,江危俯下身來,煞有其事地彈了彈腳管上的灰塵。
    暖陽嫌惡地看了一眼地上這個男人,清清冷泠的聲音幾乎是從鼻子裏哼出來:“自以為是。”
    江危聽得模糊,以為她在念叨什麼。猛地反應過來,隻見暖陽抱著小狗朝湖的方向去了。
    江危追過來,非要問個明白:“什麼叫自以為是?”
    “你過來看看不就知道了。”暖陽往旁邊挪了挪,指了指水裏江危湊上前來的倒影。
    她在挑釁自己,江危冷笑一聲,指著水裏暖陽的影子,不痛不癢地說:“自以為是總好過某些人的卑鄙無恥。做人要厚道你知道不?做了別人的情人,還要趕盡殺絕是會遭報應的。”
    暖陽並不如江危所期待那樣惱羞成怒。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她放下小狗,彎壓撿起地上的鵝卵石往水裏扔去。一顆接一顆,玩得不亦樂乎。投完最後一顆,暖陽悠閑地拍了拍掌心,而後轉過臉來朝江危莞爾一笑:“你真是可愛。”
    “有些人,有些事,不一定你看到的,聽到的,就是真實的。”暖陽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江危愣在湖邊,看著她遠去的清瘦背影,許多複雜的情緒傾湧而出。
    【七】
    江危往銷售部跑的勤,聰明好學又帥氣的他很快便和大家打成一片。
    陳東明換了條Gucci的粉色領帶,八卦的女人們背地裏議論開了:“陳經理極少用粉色,這條領帶估計是小暖陽送的。”
    “GUCCI這麼貴,小暖陽又不上班,哪送得起?”
    江危嗤之以鼻:“拿男人的錢給男人送禮,看來做陳經理的女人就是待遇優厚啊!”
    江危話裏有話,有些人聽了進去,笑得很猥瑣。正得意,卻遭到一個同事的反駁:“暖陽是才女,雜誌社的簽約寫手,人家自己寫稿子賺錢,幾乎不花陳經理的錢。”
    “什麼才女,我看是狐狸精吧,專門勾引有婦之夫。”另一個女孩子不屑地說。
    “你們懂什麼,陳經理是和他老婆離婚之後才遇上小暖陽的,人家正正經經的談戀愛結婚,你們瞎起什麼哄!飯可以隨便吃,話可不要亂說,小心砸著自己的腳。”年長的女同事嚴肅地說道。
    江危這才明白,原來自己還真有自以為是的嫌疑。
    很自覺地,他收斂了對暖陽的敵意,看暖陽的眼睛也不再戴上有色眼鏡。隻是,心裏仍舊有些殘留的說不出來的感覺,很壓抑,很不痛快。
    暖陽每個星期都來碧湖,有時候拎一壺溫熱的雞湯,有時候手裏捧一個保溫飯盒,有時候抱著她心愛的狗。
    江危開始羨慕陳東明,有暖陽這麼一個才色俱全又溫柔善良的女朋友。
    江危請暖陽吃飯。在米蘿,暖陽單點了一份咖喱雞扒飯,江危要了一碗粟米湯,一盤鳳爪和一碟黃金餅。江危替她切好雞扒,將盤子推至她麵前。暖陽看了看盤子裏的刀和叉,最後把目光鎖在江危的粟米湯裏。
    “你想喝湯?”江危把湯盅推過來。
    暖陽搖搖頭,撿起湯完裏的勺子,再把湯推回去江危麵前。
    江危猛地想起以前暖陽叫快餐也都是不要例湯要勺子,於是笑著說:“原來你這喜歡用勺子吃飯。”
    “嗯,筷子很麻煩。”暖陽含糊一聲,舉起勺子往嘴裏送入一小快雞扒。
    江危坐在對麵向她蹩腳地解釋自己之前的想法。暖陽也不說話,偶爾抬笑衝他微笑。清清淡淡,直低江危心底,若是暖陽沒有陳東明,該多好!
    可惜沒有如果。所以注定有些感情隻能爛在心裏。江危深深知道,暖陽於他,僅可遠觀,想要擁有,也隻能是在夢裏。
    【八】陳東明的前妻
    陳東明的前妻要回來萬寧上班。這個消息鬧得碧湖人心惶惶。
    知道的同事都清楚,陳東明的前妻叫彩晴,是個厲害的角兒,不但做銷售厲害,吵起架來更是無人能及。陳東明和她拍拖一年,結婚後花了五年的時間才把她擺脫。如今又回來了,真不知道會掀起多大風雨。
    陳東明怕出亂子,不許暖陽去碧湖找他。彩晴不罷休,跑到薔薇6棟樓下去堵門。暖陽卻不知情,一下樓就迎上了彩晴的大耳刮子。暖陽躲閃不及,眼看著巴掌就要落下來,懷中的小狗猛地竄起來,鋒利的牙齒一口咬住彩晴的手指。
    “啊”地一聲慘叫,彩晴奮力將手指從狗嘴裏扯出來。好好的一隻手,頓時血肉模糊。“賤人,我不會讓你好過的!”彩晴咬牙切齒地說完,奔出了小區。
    暖陽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輕輕摸了摸lonely的額頭,小聲呢喃:“你怎麼可以咬人呢。”lonely瞪大眼睛不解地看著暖陽,伸出舌頭去舔暖陽的手背。
    江危去銷售部還資料,看見彩晴坐在陳東明辦公室裏哭的梨花帶雨,嘴裏一直罵著“賤人,賤貨”,隔著老遠就能聽見。
    【九】清清冷冷
    第二天,陳東明來上班的時候一臉憔悴。聽同事說,當天晚上陳東明沒回家陪了彩晴一夜,家裏的暖陽離家出走了。
    江危聽了,又是氣憤又是心痛。找人問了暖陽的手機號碼,給她打電話。
    響了好幾聲,暖陽接了,並不出聲。
    “你還好嗎?”江危小心地問她。
    暖陽還是不說話,江危又問:“你在哪裏,要不要我過去接你?
    電話那頭仍然一片寂靜,“他,”暖陽欲言又止,“讓你來問的?”還是那般的清清冷冷,讓人聽了止不住的心疼。
    “不是”江危艱難地回答,他不想撒謊騙她。
    “我沒事。謝謝你的關心。”暖陽掛了電話。給他發了一條信息,823***88,我在網吧,不想說話,QQ聊吧。江危照著短信裏的號碼添加暖陽的QQ為好友,請求同意之後,暖陽隻和江危說了一句“我在寫日記。”,頭像就灰掉了。
    江危知道她不想說話,他衝了杯咖啡,在電腦麵前坐下來。什麼時候暖陽想說話了,他再陪她說。
    江危喝著咖啡品暖陽的博客。都說人如其文,暖陽的文字和她的聲音一樣,清清冷冷,看得江危的心一抖一抖,繡花鞋踩在心尖,酸酸軟軟地一片疼。
    江危在她的字裏行間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有關暖陽對愛情的一些態度。暖陽說,愛情從來都隻是兩個人的事情,有了第三個人的出現,就注定以悲劇收場。暖陽還說,對待愛情的態度要分明,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委曲求全的愛情是不會長久的。沙子掉進眼裏會疼,沙子掉進愛情裏,會死人。
    江危想象著暖陽說這一番話的樣子,想了很久,耳邊回蕩的仍然是那些清清冷冷的分貝和溫度。比冷暖一分,比溫少一分。有一種美,就是這樣清清冷冷的溫度。隻有懂得的人,才會欣賞。
    江危很是喜歡,隻是他忘了,清清冷冷除了暖陽的聲音和文字,還有另一種聲音比此更甚。清清冷冷,一地破碎。
    江危衝完第七杯咖啡回來,暖陽的QQ頭像開始閃爍:
    “我在秦河路的江南依舊網吧的二樓。外頭太黑,這裏很多蚊子。”
    “我馬上來。”
    
    【十】懷疑
    江危把暖陽送到樓下時,已是第二天早晨了。
    上樓之後,陳東明見到她的第一句話不是問她去了哪裏,而是坐在沙發上陰陽怪氣地質問她:“和江危在一起的感覺如何?”
    暖陽立在屋子中間,呆若木雞。
    “去啊,去找那個江危啊,你不是喜歡和他在一起嗎?你還回來做什麼?”
    “我和江危什麼也沒有,信不信由你。”暖陽一臉疲憊,把Lonely放到地上。
    “是嗎?”
    “你簡直不可理喻。”暖陽換上拖鞋,轉身去臥室。
    “說,你和江危都做了些什麼,是不是上床了?和江危做愛的感覺怎麼樣?”陳東明追上來,揪住暖陽的衣領,兩隻眼睛裏噴著火。
    暖陽瞪著陳東明,冷淡地說:“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陳東明的憤怒蓋過理智,抓住她的肩膀使勁搖晃:“什麼叫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你的意思是你們有什麼了。你這個賤人——”陳東明開始撕扯暖陽的衣服,扣子掉到地板上的聲音。
    暖陽拚命掙紮:“陳東明你瘋了!”
    Lonely聞聲,汪汪地跑過來咬陳東明的褲管。
    “賤狗,滾開!”陳東明抬起腳,Lonely小小的身子在空中帶了個漂亮的弧度,隻聽見“嘭”地一聲伴著lonely痛苦的哀鳴,lonely撞在尖銳的茶幾角上,又重重掉在地上。
    “你這隻賤狗,我叫你咬人,我叫你咬人。”陳東明鋥亮的皮鞋踩在Lonely頭上,用力按壓,哀鳴的聲音越來越弱。
    暖陽衣杉淩亂,呆呆地看著這殘忍的一幕,像放電影似的,她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是事實。
    “Lonely。”暖陽低低的召喚,lonely的一隻眼睛和嘴角都在流血,另一隻眼睛已經失去光澤。暖陽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滾下來。
    陳東明厭惡地看了暖陽一眼,甩門離去。
    
    【九】原來如此
    星期一上班,江危剛到公司就接到同事怪異的目光和鄙夷的笑容。要好的同事緊張地跑過來問他:“聽說你和小暖陽好上了?”
    江危一頭霧水:“怎麼可能,你別瞎扯。”
    “不是我在瞎扯,而是全銷售部都在議論這件事。聽說彩晴親眼看見你們在一起了。”不等同事說完,江危就衝了出去。
    彩晴挽著陳東明的手,從停車場一路走來,那神情,儼然一副將軍夫人的派頭。江危本來還想和陳東明去解釋,這下什麼都可以省了。
    隻是暖陽,暖陽怎麼辦?
    【十】破碎
    一周後,L市的晚間新聞如是報導:薔薇花園6棟一名年輕女孩墜樓身亡,年僅22歲,原因不詳。接著,電視屏幕上出現一大灘血跡。
    江危手一抖,咖啡杯碎成一片一片。他知道,暖陽走了。
    陳東明瘋了。
    萬寧的老總問江危想不想嚐試做銷售,江危搖了搖頭,說自己想換個城市發展。是的,如果不走,下一個瘋掉的可能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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