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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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我有多喜歡雲生。
我喜歡雲生,就像我喜歡自己的名字一樣。
薔薇,薔薇,朵薔薇。
是的,我姓朵,名薔薇。
屋外的陽台被我種滿薔薇,它們爬過七樓的屋頂邊緣,垂成一道美麗的簾子。
雲生喜歡紫色,深深淺淺的紫。
於是我開始忙著嫁接,忙著雜交我的薔薇們。
我喜歡雲生,所以我要為他種一株紫薔薇。
其實我是不喜歡紫色的,一點都不喜歡。
紫色於我而言,是一種詛咒。
雲生他不知道,很多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
就像我那麼那麼喜歡他,他也不知道。
雲生從來不叫我的名字,他隻叫我阿朵。
我不喜歡他叫我阿朵,阿朵聽起來就像阿貓阿狗的名字。
好幾次雲生撫摸我的長發叫我阿朵的時候,我會突然轉身離去。
雲生總是不知所措,像個做錯事的小孩,黑漆漆的眼睛裏流著我讀不懂的傷,那樣濃鬱。
紫薔薇開花的第一天,正好趕上雲生出差。
臨走的時候,雲生在我的額心落下一枚吻,輕輕淺淺的,像蝴蝶展翅,又像花開的聲音。
我把含露待放的紫色薔薇折下來,放進雲生的手裏。
薔薇很美,可惜有刺。雲生小心翼翼捏住無刺的部分,我看見他幽深的眸子裏有暗潮湧動。
雲生不喜歡薔薇。
就像我不喜歡紫色一樣。
雲生和我不一樣,一點都不一樣。
他不喜歡薔薇,哪怕是他最最忠愛的紫色。
而我為雲生,種了一株又一株紫薔薇。
涼州真是一座幽遠的小城。
如果不是因為雲生,我想我一定不會再回來這裏。
三個月前的昨天,雲生在那片薔薇裏輕吻我的額頭,他說他會回來,讓我等他。
三個月後的今天,雲生卻在電話裏告訴我,他不回來了。
為什麼?
我也說不清楚。
雲生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黑漆漆的眼睛裏流著令我難過的傷。
我坐在他的對麵,桌子底下握著紫色薔薇的手心傳來隱隱約約的疼痛,像極了此刻我的心情。
雲生說,她懷了我的孩子。
我攥緊薔薇,那些尖銳的刺深深刺入肌膚裏。
哦。
阿朵。
嗯。
我對不起你。雲生說完,將頭埋進桌子裏。
對不起啊。我輕噫出聲,手心傳來淡淡的血腥味道令我有些恍惚。
我從來沒有告訴過雲生,其實我是有親人的。
確切地說,是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和我流著一半相同血液的人。
她叫朵紫薇,是我的克星。
因為她,我離開涼州很多年。
我不知道雲生和朵紫薇是怎麼認識的。
我也不知道雲生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隻要雲生還活著,其實我什麼都可以放得下。包括我對雲生的感情。
真的放不下的話,就挖個坑,埋了。
可朵紫薇不放過我。
在我準備離開涼州城的前一天晚上,我閣樓的木門終於被人敲響了。
是朵紫薇,她的身後站著一臉疲憊的雲生。
雲生的手被朵紫薇死死攥在手心裏。
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朵紫薇冷笑一聲,看著雲生的眼睛意味深長地說。
我充耳不聞,推開去陽台的落地窗。
朵紫薇的聲音還在繼續:
雲生,我給你講一個故事,一個關於她的故事,我想你一定會有興趣的……
夠了。我轉過身,冷冷地看向一臉得意的朵紫薇。
七年了,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是啊,七年不見,我還以為你死了呢,姐姐。
你……雲生嫌惡地甩開朵紫薇的手,像是從來都不認識朵紫薇那般。
朵紫薇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知道我和她是什麼關係嗎?
你以為她真的像你看到的那樣冰清玉潔?
蘇雲生,朵薔薇她……
她——要——死——了——
我在朵紫薇的尖叫聲裏,縱身越過了陽台的護欄。
十五樓的距離。
是兩個世界的距離。
雲生,再見了。
其實,朵紫薇要講的,是一個俗得不能再俗的故事。
十七年前,朵紫薇妖嬈美麗的母親搶走了我風流倜儻的父親。
十二年前,朵紫薇妖嬈美麗的母親和越來越向美麗妖嬈靠齊的她將我趕出了朵家。
七年前,妖嬈美麗的朵紫薇買通七男人,他們給我過了一個令我永世難忘的十七歲生日。
薔薇的心事,我隻說給薔薇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