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天使】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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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梅塔特隆去伊甸園的那次是我第一次踏足人界。我從未想到梅塔特隆能把這裏建造的堪比天堂。無數的蔥蔥巨樹拔地而起,澄空之下的是高山流水,山澗幽明,翠綠色的草地連成一片像是張巨大的地毯鋪張了整個山坡。小柵欄在山腳下圍了一圈,我眯著眼睛望去,看到了兩個體型和我們同樣卻沒有翅膀的“人”。拉斐爾給亞當的新妻子取了名字——“EVA”(夏娃),生命的意思。雖然比不上莉莉絲卻也可以說是身姿綽約,拉斐爾很喜歡她的長發,金燦燦的像是神的光芒。
兩人見我走來都同時低下頭,夏娃不知道我是誰,亞當耐心的給她介紹。這時,我看到兩朵紅暈在白皙的臉頰上鋪開,我對亞當笑著擺了擺手說:“沒關係,不必多禮。”然後又問了問人界的情況,食物是否充足。這期間隻有我和拉斐爾還駐足在小柵欄裏,加百列早就提著裙子不知道飄到哪去玩了,烏列爾和梅塔特隆則是找了個沒人的地兒進行最後的溫存。
亞當說神給他們提供了很豐富的食物,而且全年的氣溫都非常舒適。我繼續點頭,心裏不斷腹誹神的偏心。亞當憨厚的笑著,我望見夏娃拉著他的手,忽然心裏覺得這樣也不錯,高高在上的天使們從來不懂什麼是珍惜,因為一直都是衣食無憂所以就如生活在蜜罐中的蜜蜂。而人界的這兩對小夫婦雖然在神的主導下幸福得有些卑微,卻也異常甜蜜。
夏娃羞羞答答的身影在腦海中不禁與另一人重合,我搖了搖腦袋——奶奶的!怎麼又想起死小孩了!!
拉斐爾見我莫名其妙的晃腦袋以為有什麼不對,急忙問我怎麼了?我笑著擺了擺手,眼神一瞥望見他身後的一株遮天大樹。
那棵樹的樹根露出地皮一大塊,盤根錯節的有些猙獰,綠葉間結滿了火紅的果子,精致而誘人。
“那個就是‘禁果’吧?”
拉斐爾見我一直在看自己身後,跟著也轉眼望見了那棵大樹。
我點了點頭。這時加百列從樹林中走出,她的手上提著自己的兩雙水晶鞋,晶瑩的腳趾在陽光下白皙到透明,她對我們笑著,如果不張口還真像是一個天使。
“那玩意一定好吃!”
加百列的話讓我和拉斐爾不由冒出一身冷汗,她倒像是起了好奇心的孩子不住的打量,圍著樹木繞了一圈飛回來後手指杵著下巴,碧藍的眼珠打量著我提溜一轉說:“路西菲爾殿下,要不我們偷偷摘一個回去吧?”
拉斐爾和亞當夫婦都嚇了一跳,急忙擺手說不行,我到沒多大反應,摩挲著下巴眯眼望著那些在陽光之下紅得反光的果子。加百列平時說話雖然二乎了點,但她對神的忠心絕對不是蓋的。同是由神“親生”的大天使,神對加百列的寵溺絕對不輸於我,隻是他喜歡加百列是有原因的,不僅因為加百列是他唯一的“女兒”,更是因為她是唯一一個被賦予了完全服從意誌的孩子。
反抗不了,也不會反抗,美麗的鳥兒天天快樂的鳴唱卻終不知自己隻是活在牢籠中。
而對我,神的寵溺真不知是因為曾經丟棄的補償還是因為我是坐在他“右邊”的人。同等對立的階級像是一道無形的鎖鏈,我和耶穌從未了解高高在上的那人到底是以何種姿態審視著世間的一切,於我們,神好像是將所有的“感性“全部撇清。
他將忠誠賦予加百列,將放浪賦予梅塔特隆,將憤怒賦予烏列爾,將預言與治愈賦予了拉斐爾,而我得到的卻是他們所有人的能力,卻先天不足。
我忠於神,卻也會有疑惑,我放浪,卻也懂得收心,我會憤怒,但同時也知道克製,我能預言,卻永遠是霧裏看花迷惑不清····
微風拂麵,耳際徘徊的是鳥兒婉轉的鳴啼,人界的空氣很清新,如同一個剛剛降臨世間的嬰兒,他脆弱著,卻也美好著,不禁讓人去猜想幾千年後他會變成什麼樣子?是否還如現在般單純美好?
加百列伸手戳了戳我,陽光透過她金色的長發在臉側打出幾縷陰影,有些小孩子一樣稚氣的感覺,她撅著粉色的小嘴說:“偉大的路西菲爾殿下,您臉上的表情真豐富~”
我失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臉,“有嗎?”
加百列手指交疊的放在自己的白裙子上,呼啦一下就轉了個圈說:“當然~一會明媚一會憂傷,再加上仰頭四十五度就可以去大教堂公演變臉了!”
我打趣道:“我去演門票可是會很貴的哦~”
加百列對我做了個鬼臉,俏皮的吐了吐自己的小舌頭說:“被小米迦勒拋棄的老男人也隻能在台上賣弄下風騷了~~”
這小女孩說話真是越來越氣人了!!!
我感覺自己腦子裏正有個氣球在不斷膨脹,就在馬上要“嘭——”的一聲爆掉之前,梅塔特隆抱著烏列爾回來了。兩人滿身都是土,不用說也知道他們是幹什麼了~
加百列笑著飛過去打趣的說:“嘖嘖,宰相同誌~我的套套很好用吧?”
烏列爾的腦袋本就埋在梅塔特隆的胸前,被加百列一調戲就隻能看到露在外麵的一直紅燒似的耳朵了。
梅塔特隆大刺刺的咧開嘴並沒說什麼,他低下頭在烏列爾耳垂上一咬,然後輕輕說:“小鬼頭,醒醒該回家啦~”
烏列爾抬起頭我才發現他那兩雙眼睛腫的和金魚似的,可憐巴巴的還在往外淌眼淚。
小孩捧著梅塔特隆的臉說:“不走行嗎?我去求神,他要我怎麼做我都願意。”
梅塔特隆沒說話,他隻是笑著,然後把小孩塞給我說:“老大,我可把媳婦都交給你了,你得好好罩著他!”
我想起最初認識梅塔特隆就是憑著他身上那股放浪於世俗之外的感覺,那年的第六天格外晴朗,樹葉沙沙的在朝聖班的院子裏搖了滿地碎影,光影剪切著恍惚間我們真就稱兄道弟的走了這麼多年,隻是當時那對玉色的眸子早已在白駒過隙中變得深邃到望不到底。
現在的梅塔特隆還是不管什麼時候嘴巴總能和跑火車一樣說不出一句正經話。他在我麵前咧著嘴角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眼睛或許是因為正對陽光的關係眯眯著,他的笑我看了幾千年總覺得每次都挺對得起“衣冠禽獸”這個詞兒的,沒心沒肺,吃幹抹淨,好像隻有這些才能對得起“神之美”這樣一個稱號。但如今的這位卻有了牽掛,笑起來總帶著那麼點兒牽強和無奈,忽然我明白了神為何要舍棄那些他賦予我們的感情,原來有了這些真的會讓人變得脆弱不堪。
我接過了烏列爾,小孩兒的兩手死死拽著梅塔特隆胸前的衣料,他的聲音哽咽到沙啞,讓人聽著心疼到不行卻還是在懇求著:“殿下求你,求你讓我和你在一起···殿下····”
梅塔特隆的臉上始終掛著不深不淺的微笑,他伸手使勁撤掉了烏列爾的手,然後拍了拍小孩棕色的小腦袋說:“寶貝兒,別鬧,亞當他們都看著呢~!”
烏列爾紅通通的眼睛望向亞當的方向,小狗一樣扁著嘴巴,加百列立即把拉斐爾連同亞當夫婦哄進屋,邊走嘴裏邊嘀咕著“今天紫外線太強烈不適合在戶外···”
其實不是紫外前強烈,是我們的時間實在剩下不多,再不給梅塔特隆和烏列爾道別就真來不及了。
等到人都進屋,梅塔特隆猛的從我懷裏拉過烏列爾,他緊緊的摟著小孩像是要把人揉進身體裏一樣,然後我的兩個耳朵裏全是烏列爾撕心裂肺的哭聲,空曠的原野在這樣的嘶嚎之下仿佛也被渲染,群鳥從樹林深處驚起,它們盤旋在高空,那裏是天堂的方向,近到好像伸手便能感受到聖光的溫暖,卻又遙遠得令人窒息。
望著他們,我忽然覺得我不那麼想念米迦勒了,至少我們還會相見,至少我們不必接受沒有結束的分離,但心裏又好想去找他,看看他是否也像梅塔特隆那樣?在別人眼裏是整個世界最閃耀的人,卻也笨笨的隻會將刻骨的思念藏在身體裏,然後在無人的時候才敢偷偷拿出來獨自吊哀。
米迦勒小的時候雖然我們總吵架,但每次看到他摔倒或者生病我總是心疼得要命,我怕米迦勒難過,看到他難受的樣子我連想死的念頭都有,很奇怪,卻也很自然。
斜陽將梅塔特隆和烏列爾相擁的身影拉得老長,這麼長的時間裏他們什麼也沒幹,隻是靜靜的抱著對方。
或許愛到了一定境界,真的已經不用語言再表達什麼了吧···
加百列從屋子裏探出頭,看到他們後歎了口氣,然後對著我們喊:“兩位,我們真的該走了!”
她說的沒錯,夜幕降臨的時候地獄的大門會打開,這樣天使來到人界的事情就會被惡魔發現,而伊甸園就會變得不安全。
梅塔特隆有些抱歉的對眾人笑了笑,他揉亂了烏列爾的頭發說:“好好照顧自己。”
烏列爾斷斷續續的抽著氣,然後說:“我等你回來。”
梅塔特隆沒有回應,他還是笑著,像是一尊被雕刻好的雕像。我抱起了烏列爾,小孩還是掙紮著對著梅塔特隆喊:“我一定會等你!”
翅膀展開,我和拉斐爾,加百列打算起飛。颶風盤旋在地麵吹動起草木,吹亂了烏列爾探出我的臂彎的小腦袋。
他趴在我的肩上,對著梅塔特隆一遍又一遍的說著“我等你”可憐巴巴的語氣更像是乞求。然而梅塔特隆始終未回答一聲。
他對他笑著,然後揮了揮手當做再見。
因為無法答複,因為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會回到天界,梅塔特隆選擇了沉默,這樣當烏列爾在無盡的等待中感覺無聊時至少不必被今天所定下的誓言束縛。
他給了他選擇自由的權利,即便心如刀割。
我心裏苦笑,梅塔特隆這麼一走,天界的女天使要哭倒一片了···烏列爾一直趴在我的肩上向下望著,從人影變小成圓點一直到消失,最終不見。他抹幹了眼淚,對我說:“路西菲爾殿下,您曾說過我會得到自己想要的對嗎?”
我點了點頭。
烏列爾把手握成小拳頭然後笑了。他說:“對,我一定會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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