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澤轉頭看見那個正放下手機的人，點頭。“陌，我們該回去了。”兩人並行走到那靠在門邊正要去招呼來賓的蕭伯父。“我們先回去了。”鍾澤抬腕看了看手上的表，已經十二點多了。蕭紀頓了手上的動作，“現在就要走了？”伸手拍了拍鍾澤的肩膀，“鍾哥那邊，好好解釋吧，人也老了，你們要是真的走的一個都不留啊，也是他一生的無奈啊。”歎氣。鍾澤點頭，“我會盡力。”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旋轉門外。
    “回主宅。”鍾澤靠在車後座的椅背上。輕聲的吩咐前麵的司機。感覺到陌的身子有一瞬的顫抖，俯身過去壓在身下。“早辦完事情我們也早些抽身啊，終不至於整天讓你擔心。”指尖按了按那微皺緊的眉頭。
    陌遲疑的點了點頭。“隻是這個時間，會不會不方便？”直起身子親了親上方人的臉頰輕聲的問。鍾澤側過身子坐直，拉他起來。“肯定沒有。蕭伯父剛打完電話，估計在想怎麼解決這個事情。”道路上的霓虹燈將整的黑夜裝點得比白天更加富麗堂皇，純白色的凱迪拉克在道路上疾馳而過。
    “少爺，今天……”司機轉頭去看那坐在後座上冷不丁將少年壓倒開始肆意親吻的青年，愣住。急忙轉過去身子。我什麼都沒看見沒看見沒看見。默念。鍾澤親了親少年的頸側，這才支起身子。看見車前做那正襟危坐的人失笑。“等我吧，今天不留在這裏。”本就是第一次帶陌來主宅，要是留宿的話，陌一定會睡不著的。
    屋裏果然是亮著昏黃的燈，鍾澤靠在門邊離了片刻，敲了敲門。那坐著的人才反映過來，“進來吧。”看見緊靠在身後的少年。鍾健有片刻的發怔，仔細的打量著那筆直的走到桌邊坐直的少年，眼裏有微微的激賞，被鍾澤完全看在眼裏。陌這般的氣質到了那裏不會引人注目呢？
    “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指尖輕輕的敲擊著桌麵，鍾健的目光掃過那坐下也是緊握雙手的二人。鍾澤笑，“我相信父親該是早就知道了。”鍾澤的身子微微前傾，雙手交叉的用胳膊肘支住桌麵。看慣了商場風雲變幻的鍾健也看懂了孩子的意思。談判麼？防備的姿態。鍾健眯了眯眼望著那個坐在桌邊一臉溫和但卻在眼中藏有一絲固執的青年。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孩子已經不親近自己了？當初那個在身邊跑來跑去說著爸爸真好爸爸真厲害的孩子如今早已經脫去了自己的掌控。那個到處搗亂氣壞鄰居的小小的男孩如今也已成了七尺男兒。父子之間的隔閡越來越遠。
    “鍾澤，你愛他？”鍾健指著那個坐在一邊麵無表情的聽著自己和鍾澤談話的人。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已經不叫他澤兒，而是連名帶性得叫了呢。彼此之間的距離在沒有注意的時候就越來越遠。“是。”沒有片刻的猶豫，鍾澤總是能很快速的做出判斷。
    “鍾澤，你其實……”從來沒有如此的局促過，坐在麵前的是自己的孩子，可是卻遠比談判桌上的那些人要難對付得多。鍾健心裏歎息。一段不願再提及的事情今天也必須拋出水麵。“其實是恨我的吧。”鍾健望了望那擺在牆上的全家福照片，將手搭在鍾澤身上的那個人如今已經不在家裏了。
    “這話……”在看見父親的目光轉到了那張照片上，心裏明白了些什麼。“從何說起。”垂眉。“因為鍾良的離開對不對？”所有人不願意提及的那段記憶如今再度重現竟然是由父親自己提及。打算下樓的女子驚愕的看著下麵的幾人。
    “父親，你想多了。”也許這就是自己心裏的一顆刺，那年大哥離自己而去的樣子至今還會記得。也許那時的父親將有些不該看重的東西放在了不該放諸的位置上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麵吧。哥哥走的時候說為了愛人，他完全可以放棄家人。陪伴他一生的人是執手相守的愛人而不會是血濃於水的家人。也許今天的自己才可以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鍾良走了，也就一直沒有回來過。曾經覺得那是鍾家的一個汙點。”鍾健有了些不忍回憶的傷痛。“如今的你，一定要和你哥一樣離開我才甘心？”頭發已是夾雜著些花白的人歎氣。“父親，你一定要將事情弄到如此的局麵才會甘心？”鍾澤握緊手，笑。“我愛他，這原來是一個錯誤。原來在你的眼裏，愛上同性的人便是罪過？有愛便是罪過。如果真的是如此，那麼我可以離開。用一句哥哥當年的話，我不會稀罕這裏，如果我愛的家人沒有辦法給予支持，那我的離開可以讓你覺得才可以挽回鍾家的臉麵，我什麼都不會在乎。”
    鍾健不愧是已經經曆過風雨的人，看見兒子如此仿佛看見了當年良兒的無奈，如此一切也就洞明了，鍾良當年帶他愛人回來是想獲得認同麼？記得自己指著大門叫他滾出去的場景。記得自己跟他說如果改變不了自己就永遠不要回來，記得他眼裏當初的那摸現在才理解了的無奈，記起了他說那的那些話原來不過是希望可以被認同。歎氣。
    “你呢？”目光轉到那坐在一邊目光擔心看著鍾澤的少年。轉移回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竟然是帶了一絲憐憫，氣的鍾健咬牙。“我愛他，所以一切聽他安排。”鍾健望著那未曾猶豫過的少年。點了點頭，歎了口氣靠在椅背上呆了許久許久，才下定決心般的開口。卻被鍾澤下一句話愣在原地久久沒有開口。
    “哥哥想問父親今年的五十九大壽想要什麼禮物，記得去年的那塊雞血玉石父親好像很喜歡的樣子。”不動聲色的丟下一個足以毀滅一切的炸彈，聳肩，不去管自己的話給老人帶來多大的衝擊。鍾健有些顫抖的開口。“你說的是……”“父親什麼都明白了的話就不必說了。”抬手止住父親接下來的話語。
    “好啊，好，你們不後悔……我還能說些什麼？”鍾健苦笑，妥協的是自己也沒有什麼，也許一家親才是重要的。“他要是不忙的話就回來吧。”頓了許久才開口說。“我找私家偵探查過他怎麼沒有音訊？”這是自己一直不了解的。“父親是忘了他的那位是幹什麼的了。不過是您被反偵查了而已。”不去看那已經石化的老人，得意的笑。
    “這樣啊，你們一個個也本事的很啊。”沒有想到自己找了許久竟然是因為這個才毫無音訊。“你們現在是要回去麼？很晚了，要不留在這裏休息好了。”年過半百的頭發花白的老人確實已經沒有了當年的獨斷。鍾澤頓立片刻，搖頭，“我先回家了。”在一個父親看不到的死角給妹妹比了個勝利的手勢，看見那樓上的點了點頭。起身同陌並行走到門邊，微微側轉身子。“謝謝你，父親，我們會很幸福的。”這句話不僅僅是說給父親聽，也是給自己和陌的承諾，深沉的夜空布滿了明星，明天又是一個很好的天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