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準備何時親政？”淡淡的聲音輕的有些恍惚……
    “……錦親王認為呢？”把端著的藥碗放下，聽到這句話，鳳來儀當時就無奈了，這種時候怎麼還提這件事？
    “……先皇不是為皇上留下某些好用的棋子嗎？現在朝堂之上皇上的人想必也不會少。早點晚點都差不多，無論什麼時候皇上想親政了，臣都會鼎立支持。”
    “是嗎？原來錦親王都知道。”
    “臣有時候甚至不希望自己知道這麼多，知道的太多活的越累……那幾封所謂的謀反信想必也是皇上的手筆吧？皇上的字是臣一手交出來的，皇上能模仿臣的字跡也不奇怪。”
    “嗬嗬……是啊，能模仿錦親王筆跡的隻有朕。九叔叔放心，侄兒明日就為九叔叔平反，至於九叔叔答應侄兒的，也請九叔叔不要忘記。”苦笑，沒有人能知道自己親手寫下那幾封“謀反”信時的千種悲哀，萬般無奈。
    “……”
    “先把藥喝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重新抬起藥碗，試了試溫度，覺得可以之後才放在那人手中。
    ……
    卯時一刻，晨昏破曉，百官齊聚，入朝叩首。
    很少上朝的戚親王鳳來戚悠悠走到百官之前，懶散的站著，仿佛沒有骨頭般靠在鎏金雕鳳玉柱之上，與另一邊臉色蒼白如冷玉，卻依舊傲如鬆柏的鳳來司錦形成鮮明的對比。
    雙手抱胸，一雙天生嫵媚的的丹鳳眼慵懶的半睜半閉，象征薄幸的薄唇微微上挑出一個魅惑眾生的弧度，漆黑如墨的烏發隨意的挽成一個鬆鬆的發髻，一身漆黑鎦金朝服之上赤色的鳳凰高傲的揚著頭顱，翩翩欲飛。
    沈澄之自覺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之上低著頭深思，看來，要變天了。
    眾人都是混跡官場十幾或數十年的人精，一見今日這古怪的氣氛各自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六大輔臣站在前排鎮靜的看著眾人，隻是臉色都有些難看。
    “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位愛卿免禮平身！”
    “謝萬歲！”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照例，祝有福上前一步，高聲唱喝。
    鳳來儀端起茶杯輕閔一口潤了潤嗓子，目光平靜的看像階梯之下站著的眾人，看向鳳來戚的時候微微點了點頭。
    “皇上，臣有事啟奏！”鳳來戚識趣的走上前來，半跪在地，低沉的聲音仿佛天生帶著誘惑的味道。
    “準。”
    從懷中拿出那幾封鳳來司錦“謀反”的證據，鳳來戚低低笑兩聲才道：“皇上明鑒，臣有充分證據證明朱懷朱大人這幾封所謂的‘謀反信’是偽造的！”
    “嘩……”本是莊嚴肅穆的朝堂之上又一次炸開了鍋，不過相比於上次，明顯沒有那麼出人意料，鳳來司錦的為人大夥都看在眼裏，要說他會謀反，至少有一半的人不會相信。
    不少地位較低的官員偷偷的瞄向站在前麵的朱懷，眼底的幸災樂禍是掩都掩飾不了的。
    朱懷冷靜的上前幾步，跪倒在地：“皇上明鑒！既然戚親王說那信時偽造的，就請戚親王拿出證據來！如果證明是下官汙蔑的錦親王，下官願意向錦親王道歉，任憑錦親王發落，朱懷毫無怨言！如若錦親王還不解氣，朱懷願辭官歸故裏，以贖朱懷之罪！當日下官接到此信時，也是萬分疑惑，以錦親王的遠見卓識，高瞻遠矚，明察秋毫，英明果斷，大公無私，高風亮節，堪稱蓋世無雙，怎容小人汙蔑？可是事分輕重緩急，當時錦親王手握數十萬大軍如若有人假借錦親王之意行事，恐怕會鬧的人心惶惶，為了鳳來百年傳下的江山社稷，因此，下官隻好冒天下之大不違含淚相報，下官一片赤膽忠心可昭日月！請皇上明察！”
    朱懷冠冕堂皇的話剛剛說完，眾人看向他的目光從不屑到鄙夷。這話說的好聽，當初是誰信誓旦旦的說錦親王謀反的？當日是誰說：如有一句是假，寧願自行了斷，以贖汙蔑錦親王之罪？這才過了多久啊？竟然忘了？從自行了斷到任憑錦親王發落這中間的文章可不是一點半點啊！更合況還是為了‘鳳來的江山社稷’，含淚相報？就看在這一點上，錦親王就算再生氣也不好罰啊，一不小心就是錦親王沒有遠見卓識，高瞻遠矚，明察秋毫，英明果斷，大公無私，高風亮節了……
    朱懷看似冷靜的跪在地上，內心卻暗暗捏了一把汗。當日回府之後就感覺有些不妥，那個交信給自己的到底是誰，為何要幫自己？若果那人的目標不是錦親王，又會是誰？毫無疑問，自己被人當槍使了一回！隻怪自己糊塗，被喜悅衝昏了頭腦，現在冷靜下來之感覺一頭冷汗，如果那人要對付的是自己，那麼光汙蔑親王這一條就會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所以這些日子以來朱懷都在暗思對策，今日果然來了！
    鳳來戚挑了挑眉，沒說什麼，抖抖手上的信件，再次開口：“臣仔細研究過錦親王的字跡，發現其中有一些蹊蹺之處。例如，這要夏侯墨出兵的兵字，雖然形神具備，但筆法和錦親王的完全不一，粗細也各不相同，可見偽造者的著力點和錦親王的始終不一樣，再來看這個‘國’字……最後就是這個印章，臣清楚的記得，錦親王很早之前就不再用了。錦親王現在用的那玫和田白玉私印是陛下親自賜予錦親王的，因為雕刻者不小心刻壞了一角，為贖罪過，在邊角之處做了一些處理，用朱砂印章之時，角落之處會有一處繁複的暗紋。可這幾封信件之上全是舊章朱砂印泥……”
    鳳來司錦神色淡然，靜靜的站在一邊，好像鳳來戚說的不是他。鳳來司錦沒看過那些信，卻知道那玫私印是自己曾經送給儀兒的，現在……不知為何，胸口感覺很悶，沉得像壓了一塊巨石……用哪玫印章不可以？為什麼偏偏要用這枚？
    鳳來儀漫不經心的觀察著百官舉止，眼角餘光卻始終盯著那個一派淡然的人！為什麼到現在還如此淡漠的冷眼旁觀！難道你就如此不在乎嗎？在你心裏我究竟算什麼？僅僅隻是責任二字嗎？
    待鳳來戚一條一條的理清疑點證據之後，鳳來儀開口道：“朱懷！你可知罪？”
    “臣知罪！請皇上責罰，請錦親王責罰！”
    “朱愛卿可知你範了何罪？”
    “臣不該聽信小人所言，以至於褻瀆錦親王！請錦親王和皇上恕罪！”朱懷趕緊磕頭，就連額頭磕破了也沒時間去在意。
    挑眉輕笑，鳳來儀淡淡問道：“是嗎？就這些？戚親王，就麻煩你來告訴朕，朱懷朱愛卿還做了那些朕不知道的事。”
    “臣遵旨，嗬嗬，朱懷大人，您莫非是忘了那個夫餘使者了？可惜的是本王沒忘，夫餘使者現在正在本王府裏做客呢……朱大人這幾封信時從何而來？府裏堆積如山的金銀從何而來？本王沒記錯的話，以朱大人您的俸祿，就算終身為官也不該多出整整三千萬兩金子……你兒子那個貌美的小妾是從何而來？那張家一家五口滅門慘案為何至今未能查明？還有……朱大人還要本王一件一件的說給您聽嗎？”懶懶的靠在柱邊，鳳來戚眼也不抬的說完這一段話，甚至連語氣都不曾改變過。
    “臣……臣知罪……”頹然的坐倒在地，本來還想狡辯一番的朱懷在看到侍衛捧上來作證的一些珠寶和賬本，明白自己徹底栽了！栽在這個平日不聲不響的帝王手中！這才是真正的帝王吧？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本來按朱愛卿的罪過，抄家滅族還是小的。但念在朱愛卿既然知罪，又曾是鳳來輔政大臣之一，朕也不過多牽連。傳朕旨意：太師朱懷罪犯欺君，十惡不赦，貪贓枉法，陷害忠良，草菅人命，強搶民女，逼良為娼……特旨，明日午時，宣告天下，斬首示眾！太師府未滿十二之子女皆充為奴籍，十二以上的全部流放邊疆！終身為奴，遇赦不赦！”站起身來，鳳來儀高聲宣布。
    “皇上聖明！”眾人識趣的一起跪倒在地。開始了，皇上開始清除異己了……
    精神鬥爭許久，在朱懷被侍衛拖下去的那一刻，司馬樂毅輕歎，終於做出決定。
    “啟稟皇上，臣年老體衰，恐不能再擔任輔政一職！懇請皇上親政！以示皇恩浩蕩！”說完這句，司馬樂毅好像瞬間老了十歲，滿目滄桑的跪倒在地，深深的叩首。
    章琳暗罵一聲，卻也不得不接著司馬樂毅的話道：“臣也懇請皇上親政！”不然朱懷的下場就是自己的下場！可惡！竟然又被司馬樂毅這個老匹夫搶先！
    禦史大夫王慶和章琳是兒女親家，見章琳如此，也徒然一歎，跟著下跪請旨。
    見司馬樂毅出頭，太傅蔡宜，太師朱懷，太保趙栢也無奈跟著請旨。反正隻要不讓皇帝抓著證據，那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奈何他們不得！擅殺輔臣的罪名不是誰都可以背負的起的！
    鳳來戚嘴角輕勾，沒想到這群老家夥如此識相如此狡猾。本來打算使的招全都無用武之地，就算現在拿出證據，就憑這擁護還政之功，也不好現在翻臉，要追究也不能答道預期效果，反而會讓這群老狐狸起戒心！“臣附議”隨大流的表明一下立場，鳳來戚就不再說話。
    先皇，你看到了嗎？儀兒真的做的很好……
    鳳來司錦淡淡的瞥了一眼懶散的鳳來戚，心中明了。也跟著百官跪下請旨。
    “既然眾位愛卿都如此說，那朕就卻之不恭了。從今日起，從組內閣，孫愛卿，就由你下去起草一份奏折，明日交與朕閱覽。就這樣吧，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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