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被燭光渲染成幽紅，慕容幽身影鑲嵌在幽色光暈中，眼眸深處流溢著類似幽藍色光澤，修長手指支著額際，尾戒襯著他氣質慵懶，卻又給人蓄勢待發的壓迫感。
    “寒門主，這麼晚找你來隻是想確定一件事。”他看著房中靜靜佇立的月袍纖影，紫綢扇在指尖旋轉，“你是如何得知本尊消息？”他眼眸含笑，卻未進入眼底，“不要說你也是湊巧。”
    寒楓輕輕垂下眉，“在寒楓出現的那一瞬間盟主就猜到了不是嗎？又何必親自來問寒楓？”
    “條件是什麼？”慕容幽合上扇子，麵容恍惚在燭光中，“東護法不可能如此輕易就將消息透露給你，作為交換條件，你所提出的條件是什麼？”
    “這盟主也應該能猜出來。”寒楓抬眸瞅向他，露出笑容，“東護法想要的人，除了盟主，還能有幾個？”
    “他嗎？”慕容幽輕然一笑，眼眸一轉，笑容越加美豔，“這麼說，他脖子上的傷是你留下的？”
    “他該死！”寒楓冷冷開口，“我真後悔剛剛沒有殺了他！”
    “為什麼如此恨他？”慕容幽凝視她，語氣中聽不出思緒，“他並沒有得罪你。”
    “因為他奪走了你！”寒楓閉上眼，又睜開眼，眼底一片堅決，“所以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要殺了他！”
    “如此說來，倒顯得是本尊害了他。”慕容幽輕輕笑出聲，身體後靠，身影徹底隱藏在光後，“不過，你似乎忘了他是誰的人…”
    寒楓眼眸揉進碎光，眼睫被水汽潤濕，神情一閃而過的茫然，“我…”
    “寒楓，你應該清楚惹惱本尊的後果，不要試圖挑戰本尊…”手指修長妖冶，似是散發著罌粟香甜氣息，致命嗜血，他的聲音裏有一種邪異，“本尊暫時還不想殺你…”
    “…你要殺我？”寒楓驚詫過後突然想笑，“為了他，你想要殺我…？”眼淚不爭氣地溢出眼眶，神情一瞬間憂傷下來，嘴角卻是揚了起來，她邊笑邊流淚，“…紅顏，你明知道他隻是在利用你，為何你還…”
    “說完了嗎？”他冷凝向她，神情冷漠如冰，“說完了就出去，另外，紅顏不是你配叫的，本尊不希望再從你嘴裏聽到這兩個字。”
    她斂下眸，咬住唇，黯然轉身，輕輕朝門外走去，門外，他的聲音從黑暗裏傳來，讓寒楓的腳步輕輕停下，卻沒有勇氣回頭。
    “若本尊不是武林盟主，你還會如此嗎？…”他的聲音諷刺而嘲弄。
    她背脊徒地僵住，嘴唇顫了顫，半晌後閉上眼睜開，視線中卻映出一抹白若冬雪的人影，她微微怔了怔，眼底倏地恢複如水清明，她柔和一笑，頓醉月色，“口說無憑，隻有等到那個時候才能知道，不過有一點我敢肯定，若你不是盟主，某個人不會多看你一眼…”
    月色朦朧而迷醉，她轉身離去，月光在她身上籠上一層熒華，卻悄然黯淡了轉角處的一抹白影，似是有輕歎聲，那抹白影悄然匿去。
    燭火在風裏顫動熄滅，房中陷入黑暗，漆黑中，慕容幽靜靜睜著眸，眼底彌散出漩藍色光暈，修長手指自懷中抽出一封信函，信函在視線裏漆黑一片，他微微斂了眸，指尖遊弋在信麵上，紋路在指下清晰，嗜血罌粟，如那個女人，妖嬈而美豔。
    黑暗中，他稍稍緩了口氣，聲音裏參雜著笑意與疲倦，“不是武林盟主的慕容幽還會是慕容幽嗎？有誰知道慕容幽隻為了武林盟主而存在？…”手指碰觸到腰間折扇，指尖頓了頓便抽了出來，他挑開扇子，映著月光，尤能看見扇麵上的那輪圓月，和飄散的幾朵桃瓣。
    “你需要的是武林盟主…”手指滑過那扇麵藏著他們名字的四排黑影，他眼底讀不出思緒，“…而我需要的…是不是應該就隻是護國師？…”
    慕容幽靠著椅背，修長手掌遮住眼眸，淡色薄唇蒙上一層蒼白。
    “究竟是誰…在利用誰？…”
    “主子。”角落裏傳來聲音，“嗜羅重傷。”
    眉梢一挑，慕容幽直起身子，黑暗中眼眸泛出藍色，聲音冰寒沉冷，“怎麼回事？”
    “回主子，嗜羅前日被遣派完成主子交待任務，中間失去消息，屬下原以為嗜羅已身亡，可是前不久嗜羅負傷出現…”
    “傷勢如何？”慕容幽沉眸。
    “內力枯竭且遍體鱗傷，像是受過嚴刑拷問…”角落地傳來跪地聲，“請主子出手相救。”
    “一群廢物。”慕容幽冷哼一聲，身影卻是一閃便消失在窗外，“交待墨蓮留下，不許讓任何人察覺本尊不在！”
    房中剛靜下，下一刻門外又輕輕傳來敲門聲，混合著墨蓮沉靜如水卻隱著絲絲擔憂的聲音，“公子，請先用膳…”門推開來，房中一片黑暗，月色伴著夜風從窗口漫進，飄散著一股清淡桃李香氣，房中靜謐而清冷。
    墨蓮站在門外，黑衣在風裏飄蕩。
    “公子…你的身體…”
    黎明將止，天邊飄起細雨，紛紛灑灑，細如浣紗，桃李花瓣在雨中零落，緋白垂纈一地，妝點幾絲婉媚。
    細雨入戶，納蘭魅凝眸看向窗外，天色剛明，天際雲層如堆，顯得有些沉暗。他起身撩被，目光落在身側的綢枕時，動作稍稍停頓下來，昨夜的情形清晰印在他腦海，慕容幽的納黯然神傷猶如烙印般烙進他心中，讓他一夜無眠。
    自己恐怕是真的傷了他…
    修長手指撫上那平滑的綢麵，枕上一片冰冷，他輕輕斂了眸下床，勝雪白衣，如墨長發，白色腰帶在腰上平整，落下白色飄帶隨步飄逸，指尖透明在衣袖裏。
    若他不是武林盟主，自己還會多看他一眼嗎？…
    銅鏡裏，長發在指尖繞了圈，白玉簪在發間流螢，他望著倒映在鏡中的自己，眼眸漆黑如夜，麵容白皙映雪，如夢如幻。
    可是，若他不是武林盟主，他們還會相遇嗎？…
    若他不是武林盟主，他們也不會如此糾纏不清了…
    “紅顏…”水滴順著指尖滴滑，在盆中漾開漣漪，納蘭魅看著水麵上被揉曲的麵容，唇角揚起淺淺愁緒，他忽地歎了一聲，“…果真是紅顏禍水…”
    “那少主是否就是那水？”逸靜靜出現在房中，黑色衣著徒添壓抑，“少主，紅顏禍水禍的是水，若無水，紅顏又何處可禍？若少主不是水，又何須計較慕容幽是否為紅顏？”說完便又消失不見，留下一屋子靜謐，納蘭魅稍稍一愣。
    若無水，紅顏何處可禍？…
    若不是水，又何須計較何人是紅顏？…
    逸的話如針，一針見血，敞言是他的心亂在紅顏之前。
    拿過衣屏上襦衫披上，襦紗迷漫，白袂恍然晨色，他拉開門，迎麵的風參雜著水汽，濕濕漉漉，暗含著幾絲清香，門口走廊上也躺著幾朵桃花殘瓣，他抬眸看向天際，春雨霏霏，估計是要下一段時間。
    忽然是想起了什麼，他頓時失笑，“什麼紅顏禍水禍的是水，簡直就是在胡扯…”他搖頭輕笑，眸光一閃，稍稍捕捉到對麵走廊處一閃而過的紅色衣角，等回眸時，視線中多出一抹湛藍身影，他正抬眸看向天際，折扇搖晃，衣袂翩遷，頗有詩人文雅風韻。
    “這場雨後，估計桃花都謝了。”羽無傷眼下胎記映血。
    納蘭魅抬眸看著飄零在風裏的啡色殘瓣，麵目如畫，“嗯，是該謝了。”
    風雨悄聲，掩住一室血光。
    修長手指輕輕按在心口，慕容幽靠在門上，輕咳一聲後，顯眼紅色自嘴角溢下，顔色豔麗，襯著他麵容若雪透明。修長手指揩去嘴角血漬，慕容幽嘴角微微彎起，眼底湧現出濃稠血腥。
    墨蓮從內室緩緩走出，看見慕容幽受傷，眼底閃過一絲和驚愕和凝重，正準備說什麼，就被自家公子抬手製止。
    “備熱水。”慕容幽淡淡說，徑直走向內室。
    “是，公子。”墨蓮點頭致意。
    腳步在屏風邊停下，慕容幽閉了閉眸，然後說，“墨蓮，不許透露一絲消息…”眼眸睜開，有一絲沉暗，“…嗜羅已經沒有大礙，傳下命令，明天起，讓嗜羅隨身保護。”身影模糊在屏風後。
    “是，公子。”墨蓮斂下眸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