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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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從微微敞開的窗台邊吹進,重重絲縵蕩漾著,寢宮一角處的瓷瓶中紅梅幽幽散著冷香,微弱的燈光中,月瀆镹倏地坐起,絲被滑下肩,白皙身子布滿甜蜜吻痕,好像是做了惡夢,他胸口劇烈起伏著,表情在看清周圍的擺設時鬆懈下來,他喃喃笑了笑,“果然是夢…師兄怎麼可能會受傷呢?…”
閉了閉眼,他平複好自己狂跳的心髒躺了下去,身側的床位微涼,月瀆透還沒有就寢,他側過身子,麵朝外看著月瀆透的位置,枕上有微微凹下的痕跡,他伸手摸了摸,枕麵絲綢順滑,還留勇瀆透淡淡發香。
紅潤的唇瓣彎了起來,月瀆镹眨了眨眼睛,掀起被子下床,赤腳的雙腳踩在地毯上,柔軟溫暖,這是月瀆透看見他喜歡赤腳走路後命人鋪上的,就怕他著涼生病,想著,月瀆镹輕輕笑出聲,抽過衣架上的襯衣披上,赤腳向偏殿書房走去。
月瀆透比以往更加忙碌了,可是即使如此,他依舊每次都會陪著月瀆镹隻到他睡著才去忙白日裏留下的政務,在這樣的深夜裏,月瀆透必定會在書房裏徹夜處理政務。
輕輕推開書房的門,書房內透出隱隱燭光,在牆上透射出的人影微微晃蕩,書房中十分安靜,隻輕輕飄蕩著平穩呼吸聲,月瀆镹放輕力道推門而進,一進門就看見伏在案上疲憊睡去的身影,明黃燭光搖曳著,月瀆透身形消瘦。
月瀆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低眸看著月瀆透沉睡的容顏,俊逸雙眉微微隆起,透露出他夢境中的沉鬱,是累了吧,不然怎麼會察覺不到他的到來呢?…月瀆镹伸手覆上他的眉間,想要撫平他皺起的眉宇,輕微的觸碰換來月瀆透不安地動了動,眉宇卻鬆懈下來,唇角也微微勾起,溢出低低夢囈,“镹兒…”
月瀆镹微微怔了怔,立馬又笑了起來,眼睛如琉璃,清澈透明,流溢著絲絲光暈,他輕輕摸了摸月瀆透發絲,目光落在了他壓著的幾份奏章,低瞄一眼,他看見了上麵他感興趣的名字,寧環頃。
他伸手在不吵醒月瀆透的情況下緩緩抽出,上麵稟報的是在寧環頃的管轄範圍內的一位巡撫監守自盜,利用職權搜刮民脂民膏,被現任督察收監關押,不久卻被放了出來,之後當地就流傳巡撫和督察同流合汙的消息,為堵住這四起的流言,督察又重新將巡撫抓進牢中,可是卻被巡撫逃了出來,有人說是督察想要淹沒證據而要殺人滅口,具體情況到底如何,可能隻有等找到那巡撫才能清楚,當然,前提是那巡撫是活的。
月瀆镹看向月瀆透,他的眉宇又微微皺了起來。往後看,奏折後麵看見月瀆透的墨筆,是準備將督察收押然後調查,可是後麵被否決了,又提出撤職查辦,被否決,再準備斬首示眾,又被否決,字裏行間就可以看出月瀆透的不耐煩,月瀆镹拈著折本,靜靜地看著月瀆透。
是這個原因心情才不好嗎?這督察是寧環頃的親侄子,卻留不得,可是如今太子之位尚未穩固,寧妃和寧環頃也得罪不得…目光移向手腕間的玉鐲,碧綠幽光映著肌膚白皙,月瀆镹輕輕歎了口氣,師兄,若是你,你會怎麼辦呢?…他揉揉眉心,執筆蘸墨,在奏折的最後一行寫下兩字:限期十日,十日之內抓到逃犯洗清嫌責,否則提頭來見。
寫完又細細思考了一遍,吹幹墨後輕輕塞進批改好的一頓奏折中間位置,他看了一眼月瀆透,輕輕合門走了出去,回到寢室,他脫去襯衣上床,眼睛卻睜得大大的,半晌後,他輕輕喚了一聲,床邊,守悄聲落地。
絲縵輕揚,寢室中沉寂一片,過了一會兒,月瀆镹的聲音輕輕響起,“在所有人之前殺了巡撫。”為了他在乎的人,他不介意雙手沾滿血腥。
“是。”守微一點頭,消失寢室。
角落,紅梅輕綻,寒香清幽。
……
與此同時,在晉陽西南方向千裏外的一座山,山上起伏著幾座院落,院中亭台樓榭壁火通明,院中人影綽綽,步伐緊湊,氣氛卻詭異沉抑,這裏便是殺手天堂——嗜血寨。
此時,議事廳大廳內燭火明亮,搖晃的燭光中,端坐廳中兩邊的幾人麵色嚴謹,散出幾絲凝重,可端坐在主座的藍色人影卻氣質閑然,嘴角噙著爾雅笑容,眼角下處的鮮紅胎記妖冶迷人,打量廳中一圈,手中薄扇輕搖,他語氣溫和地說,“不知幾位長老深夜召集眾人所為何事?”
剛說完,一位年僅四十的中年人從座上站起,在羽無傷的示意下又重新坐下,他身形魁梧,麵目俊朗,眉宇間散發著雄渾霸氣,他說道,氣勢清朗卻滿含質問:“東西護法送來盟主令之事,為何寨主不同幾位長老相商便輕易回絕?試問寨主可曾將幾位長老放在心裏?”
“穆長老少安毋躁。”羽無傷溫聲打斷穆長老的話,又看了看其他人,語氣不變說,“各位長老也是同樣觀點嗎?”
“寨主,老夫有話說。”另一位長老從座上站起,氣質冰冷,麵對羽無傷詢問眼神,冷哼一聲,“寨主,如今慕容幽勢力已不如從前,為何本寨還要為其賣命?”東西護法覬覦盟主之位,送來盟主令想必也是為拉攏他們,羽無傷斷然拒絕就意味著嗜血寨將站在仙人潭對立,與仙人潭為敵對嗜血寨來說有害而無益。
聞言,羽無傷微微搖了搖頭,神色不甚讚同他的話,他收起扇子,端正坐姿,斂起笑容,說,“裘長老請注意措辭,本寨至今為止一直保持中立態度,何來賣命之說?”頓了頓,他緩了聲,示意裘長老坐下,繞過有關於慕容幽的話題,然後說,“不錯,仙人潭實力雄厚,能得到像仙人潭這樣的靠山不失為是件好事,但是,不知各位長老可曾想到過若嗜血寨此次得到盟主令的後果?”
廳中沉默。羽無傷掃了眾人一眼,從座上站起,藍色衣袂輕浮,他走到廳中座間,又唰開扇子搖著,“盟主令從追月莊事件之後便下落不明,之後便聽說流落至當朝右相手中,可是如今卻被東護法送來,這意味著什麼呢?”意味著朝廷與仙人潭必有勾結。
清風撩起胸前發絲,眼下胎記如血,他再度看了若有所思地眾人一眼,繼續說道,“按照如今局勢,若得到盟主令,將會被推至與朝廷勾結的斷頭台,到時嗜血寨會因追月莊滅門事件而被江湖眾派排擠,請問幾位長老是想與仙人潭為敵,還是想與整個江湖為敵?”
廳中依舊沉默,但是從眾長老深思的表情看來,他們顯然已經動搖了,討論片刻後,他們有人中提到,“那寨主起碼要與眾長老商量…”這是為了麵子,也是為了台階。
羽無傷搖搖頭,心裏無奈這廳中幾個長老的頑固,他微微一歎,轉身回到主位上撩袍落座,眼神溫然,“各位長老,若無傷當時出現片刻猶豫,那結果無論答應或拒絕,嗜血寨都將麵臨裏外不是人的境況,希望各位長老能夠體諒無傷的難處。”說完,羽無傷起身,手握薄扇恭恭敬敬地朝幾位長老拜了一拜,以表他的歉意,“此次是無傷有錯在先,無傷在這裏向幾位長老賠罪,請各位長老不要往心裏去。”。
幾位長老連忙起身回禮,聲稱他們沒有考慮周全,眾人寒噓幾句又回到寨中事務上,這次穆長老的語氣恭敬了一些,他說,“寨主,針對前日裏神淼門送來請函邀請前往無量山一事,不知寨主意下如何?”
神淼門…腦中浮現出那抹出落勝仙的絕世容姿,羽無傷淡淡打開扇子,眼眸在燭火中幽幽泛亮,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吧…“不知各位長老有何意見?”先不論他的看法,還是先尊看各位長老的看法,不然又出現剛剛的情況。
“老身倒是覺得寨主應該前往無量山一聚。”說話的是另一位長老,蕭長老,胡子白花精神卻很好,他雙目有神,說,“神淼門勢力廣泛,與之結交利益巨大,況且,此次慕容盟主也將現身無量山,江湖各派皆已前往,本寨毫無理由不去。”不去,又將陷入與武林盟主非敵非友,進退兩難的境地。
蕭長老此話一出,其他長老和聲連連,顯然都支持羽無傷前去無量山,羽無傷露出笑容,也順著人意準備前往無量山,眾人又討論一些有的沒的後便退了下去,當眾位長老退下後,廳中卻又再度出現一抹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的深色人影,羽無傷與他交談一番,等那人走之後,羽無傷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夜,寂靜而溫柔。
同樣一片夜色下,在偏遠地區的一座小山村裏卻是另外一番景象,村裏漆黑一片,風從村子後山吹過,帶著清新的草木香氣,夜風徐徐,偶爾會隨著風從不知名處傳來幾聲低沉犬吠。
住在村子最偏僻處的一處人家,這屋子的主人是位年近半百的婆婆,據說這位婆婆早年喪夫,膝下又無兒無女,卻為夫守貞數十載,獨自一人生活至今日,是位忠貞且善良的婆婆,這天夜裏,她起床看看院子裏白日晾曬的穀物,卻聽到門外傳來敲門聲,沉沉的敲門聲在深夜中聽起來格外清晰。
沒有猶豫,婆婆拉開了門,下一刻卻被門外的場景驚住了神。門外站著一位年輕男子,男子長相邪美,身上一襲紅衣似火妖嬈,胳膊處卻深色一片,似乎還在逐漸蔓延開來,濃濃血腥香甜充斥鼻腔,看樣子是受傷了。
換作常人,恐怕已經是尖叫連連了,可曆經滄桑的婆婆卻沒有一絲驚慌,反而靜靜上下打量著門外這位紅衣男子。他懷中的人還抱著一個人,懷中那人身上套了件紅外衣,在夜風的吹拂下露出裏麵染著血的白色襯衣,他臉頰埋在紅衣男子懷中,讓婆婆看不真切是男是女,隻能從他們倆人滿身是血的樣子看出他們是遇到了什麼不幸。
相對沉默了片刻,門外那紅衣男子開了口,他抬眸看著婆婆,眼睛反折著屋裏微弱的光亮,他聲音清淡,“婆婆,我們路上遇到一些事,他…”他頓了頓,低眸凝視一眼懷中卷縮的人,眉梢細微壓下了一些,他繼續說,“…囧囧囧囧受了傷,現在高燒不退,請婆婆留我們借住一晚…”
婆婆看了他一眼,又靜靜打量了他懷中的人一番,沉默了片刻後輕輕開了口,聲音卻格外慈祥,“孩子,不隻是你的愛人,你也受了傷,先進來包紮一下,你的愛人發了燒需要休息,我這正好有空著的床,你們就先住下。”說著,她讓開身子,讓他進來。
“謝謝婆婆。”紅衣男子道謝,深深看了一眼懷中人一眼,踏步走了進去,婆婆待他走進看了看院外四周,沒有發現什麼異狀,便關上門插上門閂,隔絕屋內豔紅人影。
夜風輕徐,不知名處傳來低低犬吠,驚擾幾許寧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