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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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夜色,同樣的寒冷。
焰火燃放後不久,納蘭魅便回到了客棧,客棧裏的人都去看焰火了,樓裏靜悄悄的,隻有輕微的若有若無的上樓聲,屋裏燈籠中透出的光在地上拉出細長的影子斜斜的印在階梯上。
穿過回廊欄杆,房間裏黑暗暗的,凜冽而刺骨的寒風吹進窗,吹拂著納蘭魅飄然的衣角,長發在身後張揚飛舞,讓他整個人感覺是要飛起來了,他倚著窗榭抬頭看著天,煙花依舊肆舞。
镹兒現在怎麼樣了?在宮裏住的還習慣嗎?日子過的開心嗎?月瀆透對他好嗎?陛下為難他了嗎?有沒有人欺負他呢?除夕夜想家了嗎?…
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納蘭魅低下頭凝視手中的信。多少次了,他想聯係守和修,詢問他們镹兒在宮裏的生活,可是,猶豫了很多次,他依舊沒有這麼做。
即使不聯係宮裏,宮裏的一舉一動也會被百姓當成閑聊的話題流傳開來,從百姓口中就可以看出月瀆透遵守了諾言,十分寵愛镹兒,既然镹兒過得幸福,他又何必打擾呢?
寒風吹亂了他的發,露出他眼底的溫柔,如汪洋湖水柔軟無間,他清淡淡的笑出聲,伸手關上窗戶隔絕冷風,走到桌邊點起燭火,盈盈的燭火顫巍巍亮起,驅散了房裏的清冷。
溫暖的橘火焰染上他的眸,他看著手中的暗色信封燃起火焰,然後蔓延開來,他放開手,殘餘的信封飄落地麵,在地上持續燃燒,最後化為灰燼平鋪地麵,納蘭魅靜靜的看靜靜的笑。
镹兒或許已經不再需要他了。
燭火微微晃蕩,納蘭魅就著燈光處坐下,一瞬,身邊落下一抹影子,半跪在他身側,雙手捧著信函遞上前。也不去看來人的樣子,納蘭魅徑直接過信函,微一揮手,影子立刻又消失在原地。
撕開信封,抽出裏麵的信紙,打開,雪白的紙上洋洋灑灑了幾行端莊字體,卻是納蘭魅最熟悉的字跡,看完後,他點燃信,看著燃燒的火焰,好看的眉微微上揚,眉宇間隱著淡淡的笑意,“卿,這一招引蛇出洞引出的蛇會有多大呢…”
當信函化成灰燼飄飄分落的時候,納蘭魅吹熄了燭火,拉開門走了出去,掩好門後身影一縱,便失去了蹤影。
夜色彌漫遮住幾許黑影,離鎮二十裏外商垸城城東的一座小莊園裏,園內屋舍高牆紅瓦,錯排齊整,屋內透著燭光通明,這裏是神淼門分堂所在,此時裏麵時不時的有聲音傳出。
整個大廳光鮮亮麗,燭火光亮,桌椅整齊一塵不染,牆上掛了幾幅名家字帖,綠葉盆栽擺滿了角落,別具一格的擺設,庸而不俗。納蘭魅坐在上座,環視廳內一周,端起丫鬟剛剛端上來的鐵觀音淺酌一口,感受濃鬱的茶香彌漫整個口腔,然後開口問:“青堂主,找我有什麼事嗎?”
坐在首座的是一個青年,二十五六上下,深青色勁衫,長發被一根絲帶束纏著直垂腰間,膚色偏黑,雙目晶亮有神,他便是神淼門玄武堂堂主—青蓮。凝視納蘭魅片刻,他微微思索後道:“追月莊七日前被人滅莊,全莊沒有留下活口。”
“追月莊?”納蘭魅微一思索,說,“可是據說追月莊主宅心仁厚,一向樂善好施,此人應該不會結下太多仇怨,即使有,追月莊起碼也是四莊之首,擁有滅掉追月莊如此實力的仇家也很容易暴露才對,青堂主,你的調查結果如何?”
青蓮搖搖頭,“追月莊主生前摯友頗多,暫時查不出誰最有嫌疑。”沉吟著頓了頓,又說,“不過,據說事後有傳言說有人在現場撿到了盟主令。”
“道聽途說並不足信。”納蘭魅笑了笑,放下杯,說,“不過,這追月莊滅門後又接著出現盟主令,估計會在江湖上引起軒然大波,也會動搖其他幾派之間和盟主之間的信任,青堂主,調查的同時你也要注意堂下兄弟不要被卷進去,我們神淼門隻需靜觀其變。”
“我明白。”青蓮微點頭,側過頭,臉頰染上暖色的光芒,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頭說,“副門主,在追月莊滅門之後,我曾親自去調查了追月莊主身前的幾位至交,雖沒有查出有嫌疑的對象,卻得知慕容盟主即位時追月莊主曾反對過,緊接著又出現了盟主令,現如今,曾經對慕容盟主甚感不服的一些幫派正聯合起來聲討慕容幽。”
“慕容幽不是全數通過才坐上盟主之位的嗎?”納蘭魅疑惑地問,目光落在晃悠悠的燭火上,眸光流轉,難道都被掩蓋了?“…那還有哪些幫派反對呢?”
青蓮沉聲道:“除崆峒、唐門、白雲莊、拈花門反對,鳩寨、雲霄寨、神淼門讚同外,其他各派持中立態度。”
“為什麼神淼門會反對呢?”納蘭魅沒有問出口,他一直帶著卿行走江湖時所帶的麵具,也用了卿的神淼令和神淼門副門主的身份來打探消息,這個疑問一出,他便會露出馬腳。
青蓮見納蘭魅許久沒有說話,以為他在思索什麼,便沒有出聲打擾,沉默片刻後,廳內響起納蘭魅的聲音,“青堂主,麻煩準備筆墨紙硯。”
青蓮看他一眼,吩咐了門外小廝幾聲,筆墨紙硯便很快送來,納蘭魅執筆蘸墨,洋洋灑灑寫下幾行墨跡,字體端正典雅,蘊著無形貴氣,納蘭魅看著筆下與卿字神似八分的字跡,滿意地笑笑。
“這是…?”青蓮看著紙上的幾行字,微微斂眉,接著看著納蘭魅,眼中露出驚訝的神色,卻又立馬憂心起來,“副門主,這樣做…好嗎?”
“我說了,我們隻需靜觀其變。”納蘭魅優雅的笑,起身,開門,離開。
風從門口吹進來,吹熄桌上的燭火,白色的煙在黑暗中徐徐升起,青蓮看著那抹深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的門外的黑暗,斂下的眸中不知想些什麼。
天際已經微微亮起,剛走進房間,納蘭魅就看見桌上趴著的小身影,君憐抱著劍趴在桌上正睡得香,看著埋在毛茸茸的斑貂棉衣中紅撲撲的小臉,他笑了笑,拿過衣屏上的披風為他蓋上。
盡管納蘭魅動作很輕,君憐依舊被驚醒了,他抬起睡意惺忪的雙眼,焦距有些渙散地看著納蘭魅,看了過半天才認出來,“…納蘭大哥,你回來了?”
“嗯。”納蘭魅笑了笑,在他側邊坐下,翻杯為自己倒了杯茶,眼睛瞄了瞄幹淨整潔的床鋪,笑著說,“怎麼不去床上睡呢,你這樣睡很容易著涼,忘記上次吃的藥了?”
君憐搖搖頭,隻要想起那粘糊糊的藥,他連做夢都會有一種想吐的感覺。
納蘭魅笑笑,端起茶喝了一口,冰冷的液體流進胸腔,熬了一夜的腦袋輕鬆了多,見君憐也清醒多,便輕聲問,“等我有什麼事嗎?”
君憐揉揉眼,“沒事,隻是看完焰火回來沒有看見你,有點擔心。”說著,惺忪的眼睛立馬清醒過來,掃視著納蘭魅全身上下,有些急迫地問,“納蘭大哥,你沒事吧,那壞蛋沒有為難你吧?!”
“我沒事。”納蘭魅笑著伸手揉揉他的腦袋,緩緩搖搖頭,腦中卻突然浮現出了一道身影,豔紅長袍,銀色麵具,邪氣中帶著輕狂的語調,還有那氣貫若虹的劍術…如果猜得沒錯,那應該是劍譜[雁影分飛]中的招式,隻是這[雁影分飛]早就已經失傳了,怎麼會…
“納蘭大哥,我的劍法已經練得差不多了…”君憐的話打斷納蘭魅的思緒,回過神,君憐正期盼地看著自己,微微一笑,他拿起桌上的劍遞給君憐,說,“好,讓我看看你進步的如何,你先去樓下等我,我先梳洗一下。”
“好!”君憐搶過劍,胸有成竹地跑出門,“我去樓下等你,納蘭大哥要快一點哦!”納蘭魅應一聲,笑看著君憐一蹦一挑地走出去,便上前關門落栓。
瑣碎的聲從屏風後傳來,紫色和白色交雜的衣服搭上屏,遮住屏風後若隱若現的白皙的修長身軀,靈氣的手指從衣中抽出紫色錦帶纏起及膝的長發,借著浴桶邊的足凳踏入沐浴中,冰冷的清水映著肌膚越發的晶瑩剔透,隱約可皮膚下流動的白色流螢。
修長的手舀起水灑在白皙優雅的脖頸,晶瑩的水珠沿著肌膚滑落,沾濕了耳際散下的幾縷發絲貼在精致的鎖骨上,纖濃的眼睫半斂著,說不出的,他靠著桶,突然笑道:“既然來了,何不進來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