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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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皇城裏白霧蒙蒙一片。
皇宮東邊的一處院落裏,幾位身穿深藍色太監服的小公公正用大掃把托掃地麵枯黃的落葉,粉色宮女服的宮女們也彎著身子給盆裏的花草澆水,大家都默默地做著手上的活,院子裏人很多但卻不吵雜,反而顯得格外地安靜。
宮裏的人都知道,如今的後宮包含東,西,南,北,中五個宮苑,東宮苑住的是太子和太子妃以及太子侍妾,隻是立太子以來一直空蕩,直到一月前太子回宮才帶回一位入住;南宮苑裏居住的是當朝的各位皇子公主們,偏苑裏也居住了幾位陪讀的太傅;西苑內宮苑是得寵妃子居住的地方,外人不得進入;北宮苑裏是們居住的地方,沒有聖旨,皇宮女眷禁止踏入,所以裏麵隻有男人;而中宮苑,是當朝皇帝和皇後的寢殿。當然,每個宮苑也都分了春,夏,秋,冬四個苑落,春苑裏是主子住的宮殿,夏苑是侍妾住的宮殿,秋苑屍女和公公,冬苑則是冷宮。
這院坐落在皇宮東邊的東宮苑,住著的人是太子殿下一個月前帶回的少年,少年十三四歲,眉清目秀,肌膚白皙,剛進宮就入住了春苑,雖不知道在宮中是什麼身份,但是既然能入住隻有主人才能居住的春苑,再依太子對少年嗬護倍加的態度,即使是,地位也一定不下於未來的太子妃。
一個月來,他們盡心服侍,好在這位主子雖然態度沉默,但是對待下人卻從不辱罵責打,曾經有宮女不小心弄壞了前朝名貴的陶瓷,他也隻是淡淡地瞥上一眼,沒有多說什麼,事後太子問起來,他卻說是他不小心弄壞的。
就這樣,納蘭镹收買了西宮苑裏上下宮人,無意間為自己打好了強硬基礎,也為日後所發生的一切埋下了伏筆。
北風瑟瑟,拂起滿地殘紅,絕美的風光直教人望而神醉,幾乎要忘了冬天臨近的酷寒。
伸手拉開了兩扇門,迎麵吹來冰冷的秋風,吹著素色單薄的衣衫,納蘭镹閉眼舒服地深吸了口氣再吐出,睜眼投望門前的院子裏飄零的豔紅楓葉,門外的公公和宮女見了停下手中的事情低腰行禮,接著便繼續幹各自手裏的活,苑裏依舊安靜,一切都顯得和諧。
無視了宮女和公公的行禮,納蘭镹目光落在院落牆角,藏在諸多樹後的唯一一株海棠樹,薄薄的白霧為海棠花披上一層神秘麵罩,豔麗的色澤中透露著幾分清淡優雅,與落葉軒裏的海棠相比,添了幾分俗麗。
落葉軒…
進宮已經一個月了,落葉軒裏被月瀆透掌風劈倒的海棠樹估計都已經枯了吧,記得師兄最喜愛海棠花的,平時海棠樹生老病死地枯萎,他也會落寞心疼半天,可是他那天卻丟下了倒掉的海棠獨自離開了,師兄,你當時是不是也很亂呢?…
將落葉軒恢複成原來的樣子後,他和月瀆透也離開了,曾經笑語聲聲的院子如今隻剩下了那依舊豔麗非凡的海棠花和冰冷的秋風。
微冷的風中,納蘭镹幽幽地歎了口氣。
可師兄究竟去哪了呢?月瀆透派出去的人一直都沒有消息,曾經和師兄去過的地方都找過了,連僅有的幾個朋友那也找過了,可師兄真的像是消失在了人世間,任他如何尋找都沒有一點痕跡,由此看來,師兄是鐵了心不再見他了。
想著,納蘭镹又輕輕地歎了口氣,下一秒被人從身後擁住,溫熱的體溫熨燙納蘭镹有些冰冷的身子,耳邊是那人熱乎乎的鼻息,納蘭镹驚了驚,偏頭,這才發現苑裏跪了一地的人,他竟然連請安聲都沒有聽見。
“發什麼呆?還穿這麼少?”月瀆透皺起眉,抬眸環視跪在苑裏的人,冷冷地斥責道:“不是叫你們好生照顧的嗎?都一個個聾了還是瞎了,怎麼能讓他穿的如此單薄?!”話鋒一轉,矛頭指向月瀆透安排照顧納蘭镹生活起居的宮女身上。“沁雪,我當初是怎麼交代你的?!”
“殿下恕罪!奴婢知錯了,求殿下饒命…”默女顫抖著身子用力磕頭,其他的宮女和公公也跟著磕頭求饒。
月瀆透眼神淩厲,正要下令責罰這些人的時候,手上一涼,納蘭镹輕輕握住了他環在他腰間的手。
“行了,是我命令他們不要管我的,你不要怪他們。”納蘭镹拉開月瀆透的手,轉過身子看他,“不用擔心,我也是練武之人,不怕冷的。”側頭對苑裏跪在地上的人說,“你們都下去吧。”
“謝殿下,謝主子。”
人影逐漸退去,就連太子的隨身護衛也被遣了下去,苑裏頓時空洞了下來,落葉靜靜地飄飛,苑裏子隻留下月瀆透和納蘭镹靜靜地對望。
默默地注視納蘭镹片刻,月瀆透自己的披風,替他披上,動作十分輕柔,這一切落在納蘭镹的眼裏,漆黑的眸子裏浮出了某種很細微的情緒,隻是專注在為他係披風的月瀆透沒有看到,不然以後就不會傷得那般痛不欲生,也或許,才是所謂命定的經過和結局吧。
“皇爺爺已經允了我們的婚事。”
考慮了很久,月瀆透終於說出了口。
逃婚的事情雖然被父皇強壓下來,丞相之女已封安國太子妃入殮皇陵,丞相也已經告老還鄉,本以為隻要他帶著自己中意的太子妃回宮就可以了,奈何他帶回的太子妃卻是男兒之身,雖說現下龍陽風行,君臣官宦都會有一兩個,可要明目張膽地娶一個男人為太子妃,日後的一國之後,百姓們終究是不能接受。
原本他也沒有抱任何希望立镹镹為太子妃,畢竟镹镹使男兒之身,不能為他留下子嗣,況且他也不在乎這些,隻要镹镹在身邊就可以了,不管是什麼身份,之所以這麼做,隻是不想镹镹太過委屈了,可是出人意料的是皇爺爺竟然答應了!
“是嗎?…”
平靜安詳的麵容稍微僵了下,即使一切都在他的料想之內,可是乍聽之下,心底依舊是冷冰冰的一片。為了所謂的江山,他離開師兄來到這深似泥沼的皇宮,往後的日子必定明爭暗鬥,腥風血雨,為了所謂的社稷,如今還以男兒之身下嫁他人。
可是…
攥緊了手掌,納蘭镹仰起頭看他,唇醬起一抹燦爛的笑容,清澈的眼睛透明見底。師兄,雖然镹兒不懂,在你心裏,你為何把天下太平看的比镹兒還重,可既然是師兄想要守護的東西,那麼镹兒也會用盡全力去守護…
“什麼時間舉行婚禮呢?我要親自寫請柬邀請我的朋友過來喝喜酒呢,透也有江湖朋友吧,要不要一起請來呢…”
月瀆透看著他笑。
納蘭镹麵目清秀,唇紅齒白,笑的時候,細致的臉蛋會有兩個淺淺的酒窩,襯著肌膚無瑕白皙,散發著孩子氣的清純可愛,月瀆透微微愣住了,他知道镹兒愛笑,他也愛慘了那個整天洋溢著燦爛而無憂無慮的笑容,可是入宮以來一個月內,他卻從未見過镹镹真心地笑,最多看見的是深更半夜他一個人對著院裏海棠默默出神輕歎,可是如今他卻笑了,是在聽到他們婚期後笑了。
這是不是就表示…
想都不敢去想,生怕隻是他的一場夢境,月瀆透恍恍惚惚伸出雙臂,沒有理會納蘭镹的絮絮叨叨,用力擁住了納蘭镹單薄的身子,感覺到人是真實地在他懷裏,他才鬆了口氣,緩緩道。
“镹兒,你終於笑了!…”
伸出手,納蘭镹反摟住他,下巴輕輕擱在月瀆透的肩上,眯眼透過圍牆看朝霞似錦的天,唇角含笑,眼波如水。
師兄,這便是我愛你的方式…
微弱的光芒從天邊的雲霞中撒下,溫柔地攏住院裏相擁的兩人,白霧隱隱散開,角落的海棠顯露了原本的豔麗,在陽光下似血豔目脫穎而出,卻形單影隻,孤單落寞。
納蘭镹擁著月瀆透,臉上的笑容如晨光清澈透明。
“透,做一個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