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我們的愛可擱可棄 第26章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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療養中心有獨幢帶著花園的小洋樓,通常幾個病友住一間,共同使用廚房與花園。但丁蕭明顯下足了功夫,爭取到了一間,讓兩老居住。
唐穆從欄柵外看到老爺子正坐在花園裏曬太陽,手邊放著一本中文刊物。唐穆叫了聲‘爸’,老爺猛得抬起頭四處張望,看到唐穆時眼底明顯有驚喜的,但一看到唐穆身後的宋禹,臉色頓時沉了下去。宋禹也叫了一聲‘姑丈’。老爺子將刊物拂在地上,一語不發,轉身進屋。唐媽聞聲出來,一看到半年多未見的兒子,頓時淚眼婆娑。
一行人進了屋,唐媽把烤好的糕點拿出來,招呼大家吃。丁蕭很討唐媽歡心,把唐媽逗得破涕為笑。隻有唐爸始終板著一張臉,坐在另一邊,一言不發。
宋禹雖然麵帶微笑,但唐穆可以感覺到他挺難受的。唐穆將手疊放在他手背上,緊緊握住,十指交叉,“要不要先回酒店?”
宋禹回了一個安撫的眼神:“沒事,我能行,別擔心。”
這一切都落入了唐媽的眼裏。剛收起的淚意,眼眶又有一些發潮的跡象。
唐穆走過去跟老爺子坐在一起,斟酌了小半會才開口:“爸,我們來是想接你們二老回去,醫生說你的病情已經穩定,隻要留心休養,回到國內也是一樣的。”
“我們?那個我們?”老爺子目光如炬,怒道。
唐穆往宋禹哪邊看了一眼,壓低聲音:“爸,你能不能別這樣?宋禹也是你看著長大的,你這樣對他不公平。”
“我要怎麼對他才公平?放鞭炮歡迎?說我唐建國的兒子搞了個男媳婦,而且還是表親?”
“宋家是外婆那邊的外親,你明明知道,您為什麼非要這麼不饒人呢?”
老爺子死瞪著他不說話。
唐穆歎了口氣,也不敢逼得太緊,來日方長吧。
“行,爸,咱們先不談這事。回國的事……”
“我不會回去!添堵!”說完不給唐穆說話的機會,往床上一躺,閉上眼。
丁蕭拍了拍他的肩,“如果伯父確實不想回去,就別勉強他了。這裏醫療環境不錯,也適合休養,舟車勞頓的對伯父的身體也不大好。”
唐穆了解自家老爺子的強脾氣,說一是一,頑固得不可理喻。再勸下來也是徒勞無功。
唐媽出來打圓場:“老頭子挺喜歡這兒的,這些天跟隔壁的病友叨嘮著學英語,興致高著呢,現在讓他走,當然不樂意。”
唐媽這麼一說,老爺子立馬瞪圓了一雙眼:“老太婆胡說八道什麼呢!”
一行人待到下午才走,唐媽將他們送出門,單獨叫住了唐穆跟宋禹:“老頭子性子就是拗,其實這段時間他已經看得很開了。如果是換作以前,肯定擼袖子動手了。說實話,做父母的,哪個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按照正常的順序結婚生子安享天年?但這些年拆也拆也,打也打了,罵得也不少,但還是拗不過來,想必這就是命吧,隻要你們好好過日子,我也就認了。老頭子那邊我會試著做工作,你們安心工作,不要太操心。”
唐穆眼眶發熱,酸氣往上湧,堵在嗓子眼,難受的要命。
宋禹也微微有些哽咽,“媽,謝謝您能理解。我愛他,一定會好好待他。”
唐媽淚眼迷蒙的點頭,“去吧,丁丁他們還等著呢,別讓人家等太久。”
丁蕭瞧著唐穆眼睛通紅,體貼的遞上麵巾紙,笑著說:“伯父也就口是心非,外強中幹。記得他知道郭小安跟我一起之後,他也沒少給郭小安臉色。還拉著我講了不少大道理。也虧得郭小安臉皮厚,越挫越勇,現在偶爾還能坐在一起曬曬太陽聊聊中西文化呢。”
開著車的郭小安讚同的點頭:“其實伯父也不全然是無動於衷,有幾次聊天他還隱晦的問過關於同性戀的問題,後來我給他帶去的書他也都有看。其實伯父他這人就是固執認死理,真不見得是鐵了心不能接受。估計就是還沒轉過彎來吧。”
兩口子的話讓唐穆懸著的心安定了不少,他也是了解老爺子的脾氣的,欲速則不達,這還得慢慢來,得讓他自個兒慢慢消化,慢慢接受。再加上丁蕭兩口子這個活招牌在兩老眼前晃,明裏暗裏的出力,讓他擰過彎來應該不算太難。
“真的很謝謝你們。”唐穆由衷地說。
丁蕭一掌拍在他頭上:“我們什麼關係,還需要這麼見外嗎?記不記得我投奔你那半年?你供吃供喝供住,還得成心幫我收拾爛攤子,替我挨拳頭,還差點被人……”“行了,丁蕭!”
丁蕭掃了宋禹一眼,沒有再說下去。宋禹則沉沉的看著唐穆。
回到酒店唐穆先去衝涼,出來後看到宋禹在陽台上一個勁的抽煙。唐穆走過去將他的煙碾滅,“別抽了,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宋禹沒動,而是定定的看著他,然後輕輕的用手臂將他攬住,聲音溫柔的不像話:“你在國外那幾年是怎麼過來的?”
唐穆一怔,心髒抽緊,語氣卻放得無比雲淡風輕:“正常的過唄,念書吃喝拉撒。”
“跟我說說,我想知道知道。”宋禹將頭抵在他肩上,聲音低得不像話。
唐穆沉默了半晌,才緩聲說:“其實真沒什麼好說的。你也知道我英文爛,出國前也沒有做任何準備,單個的字母我還認識,他們組合在一起,就隻有它認得我的份了。起初那一段時間舉步維艱,他們說的話我一句都聽不到,那個世界太陌生,讓人害怕。一開始水土不服,在醫院住了將近半個月。那個地區很大一部份人歧視華人,被人圍堵過幾次,打斷過肋骨,有一次差點戳穿肺膜……後來我就慢慢收斂了脾氣,懂得了拳頭再硬也抵不過四拳八腳,逞能不能用武力,會吃虧。你不是常常說我不見棺材不掉落麼?真的是那樣,我學乖了,別人堵我訛我,我就裝孫子,不行就想別的辦法,就不會再傻傻的說動手就動手。我用了差不多一年時間才慢慢適應,後來丁蕭他就來了。丁蕭失戀讓他消沉是很長一段時間,有一段時間他吸大麻吸得很利害,他沒工作,沒錢,也沒好意思開口跟我要,就到處行騙,偷,然後被人滿大街小巷的追打。你也知道國外對槍械的管製沒有那麼嚴,那粒子彈就從我頭皮上擦過去,如果再偏一丁點,我估計就腦袋開花了。”
唐穆說這些時表情很平淡,仿佛隻是在敘述一個故事。但隻有真正經曆過那一切才能明白,那種惶恐與恐懼,對未來的迷茫與絕望,無時不刻不在威脅著自己。
唐穆感覺背上有液體劃過,溫熱的泌入皮膚。宋禹幾近咬牙切齒的說:“對不起,對不起。那幾年我一直怨恨你,怨恨你在國外風流快活,以為你肯定活得瀟灑快樂無憂無慮,原來……原來並不是那樣……”
唐穆仰頭將酸澀咽下:“沒關係,那時候跟死神拉據,活得幾乎想死時,也曾怨恨咒罵過你。想著如果不是你,我就不用在那個鬼地方受那種苦。但現在想想,突然豁然開朗。如果沒有經曆過那些磨難,就不可能懂得平平靜靜在一起的可貴。宋禹,我長大了,也終於學會怎麼愛,學會怎麼愛你。”
在英國待了兩天。回到國內唐穆開始找工作,最後在交易行找到了一個普通操盤手的工作。日子波瀾不驚的過著,每個周末唐穆和宋禹都會飛英國一趟。唐穆常常感慨地對宋禹說:“幸虧有你,不然我連機票的錢都付不起。”
這樣來來回回堅持了兩個月,唐爸終於肉疼那些昂貴的來返機票,不情不願的提出回國休養。宋禹知道老人家念舊不喜歡陌生環境,就親自將舊住處收拾出來,換上倆老喜歡的栽盆,屋裏屋外無一打點的精細。還雇了人照顧他們的飲食起居。
倆老回家後,唐穆和宋禹幾乎每天都會陪他們吃一頓飯。老爺子還是不大愛搭理他們,但最起碼願意跟他們同一桌用餐。這已經是很大的突破了。
因為唐穆在國外工作過一段時間,又經常跟宋禹聊貿易交易,所以對市場的信息走向比其他人要了解的多。他的能力逐漸顯露,為人又沉穩,頗得BOSS喜歡。事業得意,感情也越發濃鬱。唐穆一直沒有買車,因為白天各自忙又得照料父母,所以上下班對於他們來說,是一種難得的享受。車廂裏放著放鬆的音樂,聊聊天兒,享受眼波流轉之間的溫情蜜意。
宋禹在樓下等唐穆時,被不少同事撞見過。次數多了,大夥多半心照不宣,一笑而過。隻是有的女同事會曖昧地說:“小唐,你朋友很帥哦!”唐穆則會笑得溫和無害,“我也不差吧?”
再次見到杜南已經是許久之後的事了。那是個業界的交流宴會,BOSS介紹他認識業界的金牌操盤手項陽。與項陽站在一塊的就是杜南。
杜南依舊年輕的讓人嫉妒,隻是頭發剃成了板寸,整個麵部輪廓都顯露了出來,更讓人覺得像毫無瑕疵的藝術品。他微笑的朝他舉杯示意,笑容內斂恰到好處。像被打磨過,擴張好角度的完美笑容。再沒有第一次見過那種張揚不顧一切的璀璨明亮。
項陽說:“你們認識?”
杜南說:“從前的情敵,他出現,我完敗。”
項陽點了點頭,朝唐穆伸出手:“謝謝你的出現。”
唐穆錯愕:“……?”
杜南則瞬間漲紅了臉,咬牙切齒:“項陽!”
項陽麵癱似的臉難得露出淺淺的笑容,坦白地說:“我喜歡了他很多年,現在我正在追他。”
杜南這下不止是臉,連耳根子都紅了。舌頭更是打結:“你……你還還要不要臉了?”
唐穆失笑,拍他的肩:“祝你好運。”
“謝謝!”
宴會快結束時,杜南忽然走到唐穆麵前,繃著臉說:“麻煩你跟宋禹說,我現在找到一個比他愛我一千倍一萬倍的人,我杜南這麼好的人都看不上,讓他去死吧!”說完利落的離開,留下哭笑不得的唐穆一個人站在原地。
回去後他如實跟宋禹說,宋禹直樂:“他得有多恨我啊?找著伴了還不忘咒我去死?”
唐穆推開他黏上來的身體,“那是你活該。”
“你果然不愛我了,都知道聯合外人來欺負我了。”
“……”
宋禹將唐穆拉過來摟住,喟歎:“杜南能找到真正懂得珍惜他的人我真的很高興,那麼好的一個孩子,值得有人用心疼愛。不過別人的再好,也比不上家養的。”
唐穆也沒跟他耍嘴皮子功夫,慢慢的與他十指相扣,低下頭親吻他的嘴唇。宋禹拉他坐在自己腿上,變著花樣的接吻,直到兩人安捺不住擦槍走火……
或許你不知道,愛你,是我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