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其之三十九 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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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間的羈絆從小學時代就開始了。
對比活躍的李子墨,周鴻羽可算得上是內斂派。而鬱言則是天生怕生的性格,開學一個月後都交不到朋友。
注意到形單影隻的他,某日一向沉默的周鴻羽忽然主動對他搭話。
“你家是在醫院那邊嗎?”
“誒……”支吾半天,鬱言才終於點點頭。
“那就沒錯了,以後我們放學一起走吧。”說著這話時,周鴻羽依舊一副冷靜的表情。
“啊……嗯!”
能被人注意到真是太好了,鬱言由衷這麼想。
即使試著活躍起來,也總因不知道該怎麼對他人開口而作罷。要說沒有朋友不寂寞絕對是騙人的,不過按照這種勢頭,能變得漸漸開朗起來就好了。
這段簡單的對話終於讓鬱言敞開心扉。
在得知兩人的約定後,從小與周鴻羽為臨的李子墨也加入其中。自此,三人漸漸成為了形影不離的好友。
或許在外人看來,鬱言是這三人組中最不起眼的一份子,除了麵容稍顯孩子氣之外,難以給人留下深刻印象。而對於他不輸給任何人的獨特的人格魅力,唯有身邊的兩人心明如鏡。
時而懦弱,卻也堅強。以近乎天真的程度相信著他人。
背叛也好、謊言也罷,遭遇再多也不曾改變自己的真心,仿佛於世脫離開來的存在,看似沒有自己的步調,卻不真正為他人擺布。
不耀眼卻惹人心疼的存在。
結果在兩人毫無自覺的過度保護之下,直到小學畢業,鬱言依舊隻有他們兩個摯友。
之後三人又進入了同一所中學。
從這時開始,三人間的關係漸漸改變了。
在他人眼中,唯唯諾諾的鬱言就像隻會依賴另外兩人存在般的寄生蟲,這點不知觸動了他們的哪根神經,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有一個相當規模的小團夥在暗地裏盯著鬱言,伺機對他進行所謂的“說教”與“製裁”。
但就算受到不公平對待,鬱言也隻是默默忍耐,甚至不對周鴻羽他們提起。
時間一長,兩人不免覺察到異樣,在終於親眼目睹到鬱言被圍攻的場景後,怒火攻心的李子墨想都不想就衝上去打倒了帶頭的人,其餘成員也一哄而散。
之後對方的氣焰漸漸熄滅,偶爾也會有人對鬱言做些微不足道的惡作劇,但都被他們及時製止。加之鬱言真正的品性漸漸表露出來,借此贏得了更多人的認同,一段時間之後,欺負人的現象就消失了。
而在這段時間中,每每看到李子墨以拳頭製服對方,鬱言就不禁生出種敬佩之心。該說是雄性動物的好鬥天性,抑或是單純向往強大的人,鬱言對李子墨的武勇愈加憧憬。原有的深厚友情加上這類似於愛慕的心情,鬱言青澀地認為這與真正的愛無異。得知他的心情,李子墨非但沒有及時更正,更說出了“我也喜歡你”這樣的話。
作為旁觀者,周鴻羽分明知曉這其中的誤會,卻抱著僥幸的心情,想著這兩人總有一天會清醒過來,而不曾對他們說明。
不明就裏的深陷其中,以愛為名義,李子墨對鬱言的獨占欲一天天強烈。到了最後,已經變成不允許他跟自己或周鴻羽以外的任何人交往的地步。
而不懂戀愛為何的鬱言根本無法理解李子墨,更不會無條件服從他的一切要求。
於是那件事發生了——
目睹鬱言在樓梯間與同班同學談笑,一時衝動下,李子墨快步走過他身後,順勢用力推了他一把。
本想稍微教訓下他就好,沒想鬱言一個重心不穩,側身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磕磕絆絆地滾下樓梯後,又重重撞上牆,鬱言當即就沒了知覺。
沒料想自己的任性竟會傷到他,李子墨當時就由於太過震驚而動彈不得。
結果鬱言不僅全身多處碰傷,更因多處骨折跟輕微腦震蕩的原因而暫時無法上學。住院期間,他同父異母的哥哥得知事情經過,即時就不顧後果地揍了李子墨一頓。
李子墨的右眼就是在那時受傷,最後不得不摘除換上義眼。
事後的調解難以順利進行,雙方的父母一口認定錯在對方,互不相讓,久久僵持不下。
這事在當時鬧得很大,以至於兩人痊愈後都難以回到學校,適逢初三大考,無奈之下,鬱言隻得去外地念高中,周鴻羽也因擔心他而跟他一起去了外地。李子墨則留在當地念大專。
此後,三人幾乎再也不曾重聚過。
在內心深處,鬱言一直認定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包括沒有服從李子墨的命令而惹他生氣,以及自己的哥哥失手傷了他的右眼。
同時,周鴻羽也不斷為當初沒有及時讓他們醒悟而悔恨。
多年過去,本以為往事的烙印能漸漸淡化,總有一天三人還能像最初那樣走在一起。
事實卻是殘酷的雄辯。
三人,無一例外地為之束縛,甚至無法前行。
迷惘中,鬱言甚至以為自己對於周鴻羽的暫時性依賴就是真正的愛戀之情,不忍再一次傷害他,周鴻羽唯有默默接受。
因而現如今看到他能輕笑著談起明軒的事,周鴻羽的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一直以來鬱言都甘心被囚困在名為“過去”的籠子中,被無名的罪惡感的鎖鏈捆縛。
哪怕一刻,周鴻羽想讓他活在現在。
否則,連自己都無所適從。
鬱言終於找回屬於他的“現在”,懷著莫名的義務感,周鴻羽想要守護這樣的他。
‘因為,小言是我一生的摯友啊。’
所謂摯友,就是要同舟共濟,風雨共度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