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其之一 告白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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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入新年後的一天夜晚。
浸潤皮膚的溫熱的水中,升起的渺然蒸汽熏得鬱言泛起困意。
“啊啊……結果就成這樣了……”
抱膝坐在浴缸中,回想幾天來的種種,鬱言無意識地喃喃道。
聖誕節當天,與本該是多年同學的萬俟明軒互訴了情衷,也就是說,告白了。
之後,明軒就將行李搬了進來。
臨近期末考,一邊複習一邊整理房子就花了幾天的時間,終於算是能閑下來,一直無暇顧及到的事,也非要開始認真考慮。
從交往方式來說,除過偶爾會有戀人間的親昵舉動,兩人間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但既然已經不同於過去,就不能一直止步不前。
雖然對方沒提起,並不是說自己也沒有這麼想過。勉強算是有些經驗,隻是麵對明軒時,與往常不同的感覺使得鬱言有些無所適從,單是往日裏飽含愛意的吻,就足以令他臉紅心跳。與單純的性不同,加上些許的愛,就會釀成醉人的美酒,以前曾聽明軒的表哥——萬俟安歌這麼講過,當時尚且懵懂,直到現今,才似乎真的能夠理解話中的深意。
況且要是讓現在的鬱言重現以前種種的大膽行為,相信在實現之前他就會頭腦一熱地暈倒了。
‘戀愛真是一種麻煩的東西啊……’
想這麼抱怨,又有些舍不得的心情,久久糾纏在心中。輕歎一聲,鬱言稍微將身體更往水中縮了縮,在身心俱疲的困擾中,禁不住合了雙眼。
“……言?還好嗎?”
恍惚聽到明軒溫和的話音,想要伸手去探尋,身體卻沉重地使不上力,努力掙脫出眼前無盡的黯淡,鬱言才勉強睜開雙眼。
模糊中,明軒擔心的愁容逐漸明晰。
“啊……真是嚇死我了。”
看到他終於醒來,明軒長籲出一口氣,眉眼間的陰霾才終於退去。
盡力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什麼聲音。
這是怎麼了?
環視四周,已是臥室的擺布,混混沌沌地能夠意識到自己正躺在床上,關於何時回到這裏的,卻完全沒有印象。
覺察出他的疑惑,明軒苦笑著解釋道:
“浴室裏太久沒了動靜,我稍微有點擔心,結果進去就看到你整個人都沉進浴缸了。”
說來,剛剛似乎是太過困倦。忙碌了幾天,難得閑下來,心情一放鬆,警惕性都變差了。
還給明軒帶來這麼大的麻煩,著實令人過意不去。
“對……不起……”
盡力發出這幾個單字的聲音,在自己聽來幾乎微乎其微,卻還是被明軒準確捕捉到。
“笨蛋,我是擔心你啊。”
不知是否看出了他的心事,明軒禁不住勾起一個苦笑。
“差點以為心髒會跳停呢,既然你沒事的話就好。”
“對不起……”
說著,眼角一酸,視線再一次被溢出的淚珠浸得模糊不清。
如果被責怪的話,心底或許會更好受一些。
“真是的。”
無奈地一聲輕歎,明軒緩緩俯下身子來。
大概會是接吻一類的發展吧……?
輕籲一口氣,心中想著“終於要來了”,同時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然而明軒隻是揉了揉他的頭發,在他額上烙下一吻,就起身走出臥室。
“好好休息,今晚我就在外麵睡好了。”
不待鬱言反應過來,連最後一點微弱的光線都被重重關上的房門隔絕在外。
瞬時沉寂下來,窗外似是月光的明晃晃的亮光投入在床上,倒映在牆壁上的家具的影子陰鬱而靜默,仿佛潛在黑暗中的冬夜妖怪的姿態恣意延伸,被撚息了心中微弱的火焰,稍稍的不解之後,就是無盡的憂心。
‘為什麼什麼都不做呢……’
還是說自己太心急了。對方甚至不再與自己睡在同一張床上,難不成——
‘被厭倦了?’
隻是有這個想法,心髒就像被什麼緊緊抓住,難以呼吸。
曾聽過類似的事,苦苦追求到手的情人卻全然不如自己願望中的美好,從失望到厭煩再到無法相處,最終走向分手。
從何時開始,變得如此小心翼翼。
一言一行,隻是被注視著,局促不安的心情就難以抑製。
渴望著什麼的同時,更深重的憂慮盤旋在心頭。
畢竟,無論那時還是今日,兩人間連句“愛”都不曾說過。
盡管能夠確認兩人間的關係已不僅限於友人,可每每回想,卻又覺得太過虛幻,宛若清晨泛在海麵上的泡沫般易碎。
從心底裏,有個聲音在呐喊,想要觸碰,更多更多的擁抱、接吻,唯有不斷確認,不斷令自己重新相信,僅是停下一步,就會無法前行。
隻是這樣的話、隻是這樣的話——
止不住邁向前方的腳步,不知覺間,隻身著一件單衣的鬱言翻滾著爬下床,一步一步,踉蹌地推開房門的瞬間,迎上門外明軒驚詫的目光,伸開雙臂,縱身擁上他的後背。
“不要走,”
不要讓我不安。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我不是……”
仰首印上那還欲解釋些什麼的薄唇,將辯駁的話語止於起始,溫暖的熱度從相吻的唇瓣間彌漫開來。
瞬間的吻,下一時就以被明軒生硬推開告終。
“為——”
“對不起……所以,你還是去睡……”
將他推回了臥室,明軒輕聲苦笑著道了句“晚安”,眼看房門再一次重重地合上,鬱言全然沒了氣力。
‘剛剛……我做了什麼……’
然而比起自己的主動,被拒絕的事實卻給了他更大的打擊。
‘果然……是被討厭了啊……’
腳下一軟,禁不住跪坐在冰涼的木地板上,除過窒息的沉重,再感覺不到任何溫度。
不知何時爬進床褥,天亮之前卻早早醒來。拖著愈加疲憊的身體,鬱言躡聲走出臥房。
沒想明軒也早早醒了,唯有路燈及月色餘暉映入的客廳中,靜默的寧謐再一次降臨在兩人之間。
“……你醒了。”
溫柔的話音穿破沉寂,本該是蕩漾在心底的柔波,此刻卻更像刺入耳膜的嘈雜聲響。
“嗯。”
整整一夜,似是在想著什麼,又或許根本什麼都無法思考,就這般迎來的次日,自然不可能充滿新生的希望。
鬱言卻未發覺,明軒眼底映出的縷縷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