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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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寧很是驚異。他沒有想到邢尋會來找他,向他提了一大堆苛刻的援助要求後竟然還能讓他發不起火來;他更想不到的是自己多年來辛苦找尋的線索,竟然是由這樣一個出了煙州就沒人知道的無名角色帶到他麵前來的。種種意想不到中,最讓他起了興趣的卻是邢尋本人。
對早已有意煙州的風寧而言,雲樓是個不可輕視的角色,作為雲樓的四大護法之一,邢尋的來曆他自然有派人查過。從傳回的消息來看,邢尋並不是出類拔萃的人物:論出謀劃策他比不上笑麵狐懷香;論經商管賬他不如銀醫苦冥;論長袖善舞他更是不能和已故的狄長空相提並論。一個沒什麼作為的護法,一個沒有可取之處的普通人,與其說他是雲樓的砥柱之一,不如說他是任性少爺的專職暗衛。這樣的一個人,即便籠絡了來,對隨風的幫助也不大。
風寧曾經是這樣認為的。但正所謂眼見為實,今日邢尋的作為確確實實顛覆了風寧的看法。
漫不經心地端起茶盞呷了一口,修長的食指反複輕刮著下頜,風寧噙著笑回想那人的神情及語言。
“煙州是很好的地方,少莊主比我看得清楚。雲樓是煙州的主人,這一點從來沒變過,以後也不會。”那個人狹長的眼睛裏藏著一簇藍色的火焰,眉心有著淺淺的褶痕,“請少莊主慎重考慮,和雲樓結盟,您所能獲得的利處不是一眼就能看盡的。”明明是那樣含蓄的叫人心動的自信,偏能聽得出那一點飄忽的脆弱。
“說服我,或許我真的會考慮。”
慢斯條理的語氣,刻意的挑釁。他注意到那雙虎口滲血不已的手輕輕搭在腰間,那是孤狼嗅到危險氣息的本能反應。
漂亮的眼睛被過長的額發給遮了大半,看不清那人的表情讓他有些不悅。
那人沉默少時,再開口聲線依舊清冽,帶著點沙啞,意外的能撩動人心。“因為,華州還不是真正的天朝聖地,對嗎,景親王的世子大人。”
這樣直接又大膽的言論讓他頓時起了殺心,卻在看見那人坦蕩神情的瞬間作出了一個決定,一個令他隻要想到便覺得愉快的決定。
嗬嗬地笑著,風寧站起身,將茶盞裏無味的殘茶汁細細淋灑在地上,再愉快地拍開一小壇酒,痛痛快快地飲了一大口。
他很久沒有這麼舒心過了,而這一切都是那個不知死活,自己送上門來的男人帶來的。
怎麼會有人大膽成這樣呢?明明是求人,卻先威脅人,威脅的還是他風寧。
怎麼會有人無知成這樣呢?與虎謀皮,簡直不知死活。他是真的不想活了吧?看他渴望焚燒的壓抑眼神就知道了。一定很痛苦吧?是被拋棄了吧,真可憐。不過他一點也不同情他。找一個任性莽撞的小毛孩當情人,不能當麵團任人搓扁捏圓的話,也隻有遍體淩傷的離開了。
如果他沒來找自己,或許他根本懶得知道他的死活,少一個他多一個他都不要緊,煙州早晚都會是他的。但那樣的話,他也不會知道世上竟有這麼有趣的人。
是很有趣啊。談吐犀利,眼神坦蕩,那份含蓄的自信和淡漠格外引人注目。很難想像,這樣一個削瘦挺拔的人,一個金鱗一般的人物,偏要將自己糟蹋成這幅慘兮兮的模樣。
倒不如讓這個已經半截身子埋進土裏的人盡他最後的價值好了,浪費,可是可恥的。
一個尋常的夜晚,當隨風山莊的更夫敲響了二更的梆子時,沒有人知道景親王的世子,隨風莊的少莊主躺在高高的屋簷上,獨自一人喝光了整整五壇二十年的陳年佳釀。而同一時間,主管酒窖的教頭的怒吼幾乎讓幾位可憐的下屬聾了耳朵:“殺千刀的小賊!!老子要活剝油炸了你!!”
也是在這個夜晚,雲樓的少主人臨窗而立,一夜未眠,月亮的光輝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小香不時狠拉一把下垂的眼皮,蹲守在一爐藥前,奇異的怪味彌漫了整個房間。這是一個改變了許多人命運的夜晚,雖然它這樣的普通、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