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驚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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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晚上杜若隻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像是被放在火上翻來覆去的炙烤一樣,燒灼般的疼痛感像糾纏的繩索一樣緊緊纏繞著他。到第二天天明時候,杜若勉強睜開眼睛,身上好像被卡車撞過一樣,肌肉酸痛無比,渾身又冷又熱的,連抬起手來的力氣都沒有了。獨身在外多年,他一下子就知道自己這是發燒了,而且病得還不輕。
掙紮了好半天,杜若才摸到枕頭下的手機,沙啞著嗓子給總編打電話請了假。掛了電話,他心裏想著至少要起來吃了東西,再找點藥來吃。可是渾身上下一點多餘的力氣也使不出來了。心裏不禁一陣的委屈,自己平時總是好勝逞強,一直信誓旦旦的跟自己說一定要在外麵混出樣來才有麵子回家孝順父母。打拚的時候總有一股子衝勁兒,不怕苦不怕累。可是一旦病了,人就一下子好像變得脆弱了。有時候真懷疑,自己是不是死在家裏了也不會有人知道?杜若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平時和別人在一起都寡言少語,使得別人都覺得他有點高傲。其實隻有華彥平這個多年的死黨才知道,杜若本質裏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兒,不會花言巧語的討人喜歡,但其實心底比誰都單純。這個城市對他而言是如此的陌生,他在這裏除了華子幾乎沒有別的朋友,他頓時覺得自己是不是活得很失敗?工作上失敗,生活上也是失敗,曾經在網上有看到說,在手機裏至少有五個以上讓你可以半夜打電話過去騷擾的朋友,才是幸福的。可是自己呢?就算是病得要死了,手機裏也沒有一個可以聯係的人……
就這麼昏昏沉沉的胡思亂想了一會兒,眼皮子就像是掛了千斤墜一樣直往下掉,就連睜開眼睛都好像費盡了全身力氣一樣。杜若把腦袋往被子裏一埋,幾乎是瞬間就陷入了昏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杜若迷迷糊糊地醒來。他費力睜開眼,疑惑著是什麼把他弄醒了。幾乎是在他睜眼的同時,他就發現自己的床邊,靠窗的地方,似乎隱隱約約站著一個人影。有一瞬間他以為就像是小時候生病一樣,媽媽來照顧他了。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不是,那人影一身白衣,衣服很長,下擺幾乎拖到了地上,看衣服像是女人,但看形態又覺得不是。
他很想努力看清楚那人的臉,可是那人周圍卻像蒙上了一層霧氣一樣,使得那整個身影都異常模糊。人影越來越近,卻沒有一點聲音。那一刻杜若覺得自己無比的清醒,他想著,這是我家啊,怎麼會有不認識的人站在我床邊上?想到這兒,杜若就想起身,可是還沒等他起來,那個人影突然就不見了。杜若一愣,突然全身開始發冷,一陣恐懼感襲來,下意識地把頭往後一仰,果然看見一片白色的衣角就飄在自己後麵,墨色的長發鋪散在自己頭頂上方,那人的麵目依然隱在一片霧氣之中,隻能看見如墨長發中露出一抹蒼白的顏色,就像是隔著水麵在看那張臉,模糊得有些扭曲了,莫名地十分可怕。
怎麼可能?杜若的額頭上瞬間滲出一層冷汗,我的床後麵就是牆壁,怎麼可能站人呢?!
杜若掙紮著想坐起來,可是這時他才發現,他全身僵硬得好像被凍在了床上,無法動彈。他努力的移動身體,可是除了眼睛能動以外,其他地方都完全移動不了一絲一毫。
我在做夢嗎?杜若此時十分清醒,這詭異的場景,他知道一定又是被夢靨纏住了,老輩們常說生病的時候最容易被鬼壓床,自己現在一定就是這樣。可是雖說知道是在做夢,有個人站在身後沉默著凝望他的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卻是十分真實的。雖然杜若看不見那人的臉,可是他就是能十分清楚地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就藏在那些長長的頭發後麵死死地盯著他。
杜若集中心神,心裏不斷安慰自己,做夢而已,醒過來就好了。
就在這時,他聽見自己枕頭底下有什麼聲音隱約響起。他知道那是他的手機,可是那聲音聽起來卻無比的遙遠,好像被隔在玻璃罩外一樣,清脆的鈴聲顯得有些甕聲甕氣。
為什麼我還不醒來?
他腦子裏已經這樣清醒,身體卻還是醒不過來。
他看著自己床邊的床頭櫃,開始集中意念要讓自己撞過去,至少是滾下床去,這樣肯定就能醒過來了。他的頭腦開始拚命和自己僵硬的身體抗爭,他感覺到自己的脖子梗得硬硬的,全身的肌肉繃到了極致,頭上血管突突的爆出的聲音都清晰可聞。他盯著那張櫃子,拚命的想象自己撞上去,醒過來!
可是事實上,他連一個手指頭都沒能移開。
怎麼辦?!那個人就站在身後,身下的床鋪卻好像生出了看不見的絲線一樣,把他牢牢的縛住了。
忽然他看見那個身影好像緩緩的抬起了手,一個模糊的蒼白的影子慢慢地向他移過來……
不要!杜若緊緊的閉上眼睛,不敢去看那隻白衣下的手,不敢想象自己將會看到何種光景。可是即使緊閉雙眼,他依然能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氣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杜若拚命的想移動,可是他動不了,好想張開嘴,卻怎麼也喊不出聲來。
躲不掉了!逃不了了!
刹那間杜若已經感覺到一個冰冷刺骨的東西貼上了他的額頭,一陣深入骨髓的寒意在那一瞬間從腳底迅速爬上他的全身,他終於從那種前所未有的恐懼之中崩潰了。
“不要——!”
杜若突然從叫喊聲中驚醒過來。
又醒了一次。
而這一次,他還是好好的躺在床上,身邊什麼也沒有,額頭上也沒有任何陰森冰冷的東西,隻有冷汗氤濕了他的睫毛。他猛的坐起來,夢裏那種令人絕望的束縛感也消失了。迅速的爬下床,杜若衝到窗邊“唰”的一聲拉開窗簾,夏日傍晚的陽光直射進來,身邊還殘留著的冰冷氣息立刻如水汽般消散,房間裏一下子就變得溫暖起來。杜若又走到門邊把房間的燈全部打開,頓時眼前就明亮無比。
杜若靠在門邊大口的喘氣,又轉過頭去看他床後的牆壁。
幸好……什麼也沒有。
杜若無力的撐住自己的頭,這時才發現自己全身都濕透了,就像剛從水裏出來的一樣。他抓了抓自己汗濕的頭發,發現經過這麼一嚇,人也清醒多了,出過汗之後,好像連燒都退了。他靠坐在窗邊,想嘲笑一下自己做的噩夢,可是他卻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
剛才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直到現在還令他心髒不受控製的狂跳不已。夢裏額頭上冰冷的觸感……那種寒意就像印進了他的骨子裏,真實得根本不像一個夢。
杜若不由自主的去摸自己的額頭,不知是汗濕的緣故,還是別的什麼,冰涼一片。
我這是怎麼了……杜若總覺得自己這兩天,似乎有點不對勁。
這一覺醒過來,杜若覺得自己好多了,睡了一整天沒吃過東西,一醒來就覺得餓得不行。走進廚房,杜若給自己隨便下了一碗清湯麵吃下了,整個人才像是活了過來。
忽然想起夢裏聽到的手機鈴聲,杜若走到床邊把手機從枕頭下麵掏出來一看。好家夥,上麵一溜好幾個未接電話,都是華子的。
看來好兄弟真不是作假的,生病的時候不免有些多愁善感的杜若頓時覺得怪感動的。
杜若走到客廳,邊從自己的包裏把電腦翻出來,邊給華子回電話。
“喂?杜子?”
“喂,你幹嘛,我生病你也不讓我安生啊!”杜若把手機夾在肩膀上笑著調侃。
“喲,原來你還活著呢!我還以為你死在家裏了!做什麼不聽我電話?該不是謊稱生病在家裏做些啥見不得人的勾當吧?”話筒那邊華子的聲音也是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但是嘴巴上還是一樣的壞。
“哦,原來你是查勤啊,那你也不要這麼熱情主動的,我真生著病呢,接電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活生生被你吵醒了。”
“是嘛?那你現在沒事了吧?我聽你現在聲音可精神呢,看來我的電話把你的魂都叫回來了。”
杜若不由得一笑,想起夢裏聽到的手機鈴聲,還真有點叫魂的意思。
“對呀對呀,你對哥哥我的思念之情真是感天動地,連閻王爺都看在你的麵子上放我一條生路。怎麼了,一天沒見就想你哥我了?想我你就直說唄,小弟召喚,哥豈有不從之理?”
“滾,你真當自己是塊寶呢,像我多稀罕你似的!我是看在你生病了可憐兮兮沒人照顧的份上,勉為其難今天想來看看你。不過看你嘴巴這麼陰損,恐怕是不用我看了。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哈哈哈!”調戲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總能成為杜若無聊生活的一道樂趣,讓他因為噩夢和生病的壞心情都一掃而空了。“別呀,你不想我,我可想你呢!乖,給哥哥帶點好吃的上來,晚上就吃了一碗清湯麵,嘴巴裏都淡出鳥了。”
“還生著病呢,你就安分點吧!我可沒空招待你,今天晚上還跟小姑娘看電影去呢。”
“唉,小弟大了不由哥啊!”杜若故作誇張的歎口氣,“去吧去吧,就讓你哥在家裏孤獨終老吧!”
“FuckU!!!”
“哈哈哈……你終於不用‘ueatshit’了?”
調戲完華子,杜若心情大好的掛了電話。想起今天耽誤了一天的工作,三天時間裏隻剩明天一天了,還沒查到一點關於那個古瓷燈的頭緒,杜若不免又有些煩躁。把筆記本放在茶幾上打開,杜若決定今晚上要加班加點了。
盤腿在沙發了工作了幾小時,杜若腰酸背痛。正想起來休息一下,就看見彈出來一個新郵件。這是他昨天找的一個知名古瓷研究專家發來的,那人是一個教授,曾經給他們雜誌社做過顧問,杜若就把瓷燈的一些特征發給他,想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專業點的線索。
郵件裏隻有一句話:“就這些特征來看我還判定不了,希望可以發一些照片給我。”
杜若坐在沙發上,鼻子都氣歪了,早幹嘛去了啊!!你要照片你不會早說啊!你判定不了你怎麼不早回郵件啊!而且回了郵件還就這麼一句不死不活的話,人都被你拖死了!
不過腹誹歸腹誹,杜若還是隻得怪自己,怎麼昨天就沒想到要發照片呢,賴得了誰?
杜若爬起來找相機,又把古瓷燈拿到光線比較充足的客廳來,對著幾個角度上上下下的拍了一遍。直到這時杜若才仔細的看到了瓷燈的底部,原來那裏還刻著一個小小的款識,隻有一個“桐”字,字體很娟秀,“桐”字邊緣又另刻有五片花瓣似的紋路,很均勻的圍住中間的字,排成一圈,卻又沒有完全連合,瓣與瓣之間留有間隙。杜若仔細看那五瓣刻印,瓣沿微平,每瓣中間又有一個小小的凹陷,整個印看起來十分古樸淡雅,但刻印總體來說又顯得比較粗糙,且藏在底座邊沿處的陰影裏,似乎又不是正式的銘款,倒像是某種臨時的記號。杜若對文物無甚研究,也不知道古瓷的款識有什麼講究,仔細看了看其他就再沒有刻印了,單一個“桐”字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杜若暗罵自己粗心,拿到這個瓷燈以來,就沒想過要仔細的看看,怪不得找不到線索了。
杜若隱隱的覺得,自己好像對這個古瓷燈有種懼怕心理,一直不敢拿在手上太久,總覺得這瓷燈有種莫名的詭異。但隨即杜若又罵自己多心,古董不就是古董,一個死物而已,難道還會吃人?有什麼好怕的?
各個角度都拍了一遍,杜若覺得好像還是少了點什麼。想起這個瓷燈最奇異的就是它前所未見的透光性,當初自己也是被它散發出的那種特殊的光所吸引的。想到這裏,杜若又在家裏翻箱倒櫃一陣,好不容易找出一小截沒用完的蠟燭,用打火機點燃了想放到瓷燈裏去。可是轉念一想,現在沒有鐵盤,要是燭油滴到瓷燈裏麵去了自己就死定了,賠都賠不起。想了一下,杜若又進房間去找了個空的小鐵盒子,把蠟燭放在盒子裏,再把盒子放到瓷燈裏去。
頓時,瓷燈內部就透出了一片暖黃的光芒。杜若拍了幾張,都不滿意。幹脆起身把客廳的燈都關了,窗簾也拉上。這下,整個房間裏都暗下來,瓷燈瞬間變得明亮無比,遠看的話,好像整個瓷燈都變成了一個正在燃燒的蠟燭,燈裏的燭火有一點輕微的曳動,從燈外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一點也不像是透過瓷器在看燭光,簡直就是瓷燈表麵在自己發光一樣。
杜若蹲下來迎著瓷燈透出的光仔細的拍。從取景框裏看去,瓷燈的光融化在周圍的黑暗裏,光芒像有生命般緩緩流動著,竟透出一種夢幻般不真實的感覺,讓人不敢相信這是一件千百年前古人能造出來的器物。
杜若又換了幾個角度,仔細地看著取景框裏的構圖。覺得自己再注意一下畫麵的背景和色彩,這幾張照片都可以拿去參賽了,說不定還能捧個什麼獎回來,自己就升級成知名攝影記者了。
就在他低著頭瀏覽照片的時候,杜若突然發現到有一點不對勁,怎麼在對麵牆上有自己的影子?
杜若疑惑地看看取景框,又抬起頭看看被瓷燈的光照亮的客廳牆壁,對麵牆上真的有一個人形狀的影子。不對啊,自己在光源的這邊,自己身後又沒有別的光源,怎麼會對麵牆上有影子呢?光源和牆壁之間並沒有別的東西啊!
杜若抬了抬手,頓時嚇得差點坐倒在地上,冷汗從後背裏冒了出來。
牆上的影子一動不動。
那根本不是他的影子!
而是,在瓷燈後麵,有一個他看不見的人!
這個認知霎時間讓杜若手軟得幾乎拿不住相機,黑暗中隻聽見他自己的呼吸聲急促而恐懼,更顯得在這四下無聲寂靜裏有著什麼無法預料的東西正沉默的看著他。
在黑暗中呆了好一會兒,杜若才像突然醒過來一樣衝到牆邊,啪啪啪的把燈全部打開。明亮得有些刺眼的白熾燈光傾瀉而下,客廳裏頓時亮如白晝,瓷燈發出的光一下就黯淡了下去,光芒也不那麼奇異了,顯得平淡無奇。
整個房間都照亮了,什麼也沒有。更沒有多一個人。
杜若站在牆邊,一時間還不能反應過來。是幻覺?還是……
剛才在黑暗中,他很確信自己真的看到了那個詭異的影子,而且還一直看了這麼久,怎麼可能是看錯?可是,燈光亮起來以後,剛才黑暗裏的一切都像煙霧一樣消失了,連帶著他的恐懼和害怕也都消散了,讓他不禁有些懷疑起自己的記憶,剛才那個影子……是真的嗎?
杜若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到剛才瓷燈照出人影的那一麵,在虛空裏四處抓了抓,又晃了晃。還是什麼也沒有,牆上淡淡的映出了他手的影子,被強光照得幾乎看不見,顯得他的動作有些滑稽。
擼了一把頭發,杜若覺得自己有點可笑,難道是發燒發得神誌不清了?
可是……這兩天確實有些不對勁,杜若更加明確地感覺到這一點。他以前睡覺從來都是一覺睡到大天亮,很少做夢,這兩天卻連續幾次被夢靨纏住,而且還出現幻覺,實在是太奇怪了。
好像……自從看到這個瓷燈起,自己就變得非常的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了。看來,還是早點把這個瓷燈還回去的好。
一邊胡思亂想著,杜若一邊把手伸進瓷燈裏去拿蠟燭。突然,手指一痛,杜若“哎喲”一聲趕緊把手指拿出來。原來是剛才手指伸到鐵盒開裂的一角鐵片上了,食指上刮出了大概一公分長的一道傷口,不深,但是血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娘的,今天真是諸事不利。”杜若小心地再次把手伸進去小心的把鐵盒和蠟燭拿出來,放到茶幾上,然後自己跑到廚房裏開了水龍頭對著手指猛衝,一邊還想著幸好傷口不深,衝一下水應該就沒事了,不然被那個生鏽的鐵片刮了,還得去打一針破傷風,花那冤枉錢。
衝完了水,杜若甩甩手回到客廳,在茶幾下麵的抽屜裏翻找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找出一片創可貼,撕開貼在傷口上。等他貼好傷口一抬眼,才覺得不對勁,怎麼茶幾上的瓷燈不見了?
這幾天發生的奇怪事件太多,讓杜若腦子都遲鈍了,一時間竟反應不過來。他有點茫然的在茶幾上拍了拍,剛剛明明還好端端的放在這裏的,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瓷燈難道還會自己長腳跑了?
又往地上找了一圈,仍然沒有。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沒有了?
杜若呆呆地坐在地上想,我不會還在做夢吧?
就在這時,他清晰地聽見自己身後有什麼聲響。一聲一聲緩慢的朝自己逼近,那竟然像是一個人的腳步聲,輕柔卻從容的在客廳的地板磚上行走,伴隨著衣物在瓷磚掠過上發出的微弱的沙沙聲,就響在杜若的耳朵邊上。杜若瞬間繃直了身體,脖子僵硬地不敢回頭看,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又急促起來。極端混亂中,他握緊拳頭,抖著聲音故意咳了兩聲,好像想借著聲勢給自己壯壯膽,又好像是想確定這究竟是不是幻覺。咳完之後,那種腳步聲果然沒有了。杜若剛想鬆口氣,但很快那聲音又響起來了,而且已經離得很近,很快就已經到了他的背後。
杜若幾乎是顫抖著往地上看了一眼,頓時隻感覺到全身發冷,腳軟得要跪下去。在明亮的燈光中,他明顯地看到有一片黑影漸漸出現在他身後的地板,那隱約就是一個人的影子,停在他後麵一步的距離不動了,似乎是正等著他轉過頭去。
這一次,他真的無法說服自己這是幻覺。雖然此時他聽不到任何聲音了,但是他很確定,有一個人,或者不知道是不是人的東西,現在正站在他身後!
可是,在這個燈火通明的房間裏,到底能有什麼會突然出現?
杜若緊緊的抓住身前的茶幾邊沿,強迫自己慢慢的轉過頭去。
他先是看到一片白色的衣角,就跟他在夢靨中看到的幾乎一模一樣。
這一定又是一個夢……一定是的……
杜若不斷自我暗示,狠下心來慢慢的抬起頭再往上看去……垂到腰際的墨色長發,以一種令人恐懼到窒息的形態層層疊疊地覆在白衣之上……
一直到,看到那人的臉……
杜若徹底軟倒在地上,死死地瞪著麵前的那張臉,再也做不出任何動作。
那是怎樣一張臉……不,那絕對不是一張人的臉!
整張蒼白如死灰的臉上爬滿了可怖的血痕,好像無數血色蜈蚣在那張臉上扭曲糾纏,又像火山的熔岩一圈圈地爬在慘白的石灰地上。血痕一直延伸到脖頸處,又蜿蜒著掩沒在白色的衣領下,一雙黑洞洞的瞳孔陰沉地嵌在觸目驚心的血痕之中,使得那整個從頭發深處露出的麵部是無法形容的惡心詭異,幾欲令人作嘔。
杜若就這麼呆看著那張臉,隻覺得一切聲音都被剝離了自己的身體,一瞬間連喊叫都忘了,隻巴不得立刻死了才好。
那張臉也這麼無聲無息地凝視了他一會兒,突然緩緩的抬起手來,身體微微的傾過來好像想要上前觸碰他。杜若眼睜睜看著白色的袍袖漸漸打開,黑魆魆的袖口裏慢慢伸出一隻枯槁的手來……
一眼看到那隻手,杜若頭皮一陣發麻,再也控製不住胃裏的陣陣翻滾。那隻枯木般的手就像那張臉一樣,也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痕,近距離看,那些血痕卻還在緩慢地流動起伏著,幾乎就要滴出血來。眼看那手越伸越近,帶著一股陰冷的氣息馬上就要碰上他的鼻尖。杜若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膽量,一瞬間好像力氣又全部回到他身上一樣,不能控製的嘶吼了一聲,那手也像是被他驚到一樣停住了。杜若立刻起身猛地撞開那隻手,從地板上連滾帶爬的跑到大門邊,一把拉開防盜門,拚命地往門外衝了出去。
晚上十一點,華彥平看完了球賽正準備洗澡睡覺了,突然家裏的大門發出震天動地的響聲,有人在外麵不要命一樣的捶門。華彥平嚇了一大跳,差點以為是什麼恐怖犯罪分子來襲擊民宅了,往貓眼上一看,居然是杜若。
“杜子你幹嘛,鐵門也禁不起你這麼個捶法啊!”
華彥平趕緊拉開門,門外的杜若頭上全是汗,看見華彥平開門卻站著一動不動,好像剛才捶門的不是他一樣,一臉呆滯的望著地麵。
華彥平奇怪道:“怎麼了?不是生病嗎,還這麼亢奮?吃錯藥啦?”
話還沒說完,就見杜若兩腿一軟,直挺挺的癱倒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