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早上，許由是被電話鈴聲鬧醒的。他扯著薄被蒙上頭，打定主意不想接，無奈鈴聲太執著，隻好伸出一隻手臂蹭蹭得爬啊爬摸到了手機放在耳邊。
    “唔？……”眼睛根本睜不開，昨兒被夏嵐非得拉著看驚悚片兒，導致半夜一直做著被張牙舞爪的鬼攆的夢。
    “小由，還沒起呢？”是唐禮延。
    “啊……禮延呐，有什麼事兒你不會直接過來說啊，你不就在……”說話間，好像是腦中一根弦刹那繃緊——突然意識到隔壁那個房間已經是空蕩蕩的了。
    那邊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半晌沒吭聲。許由對著話筒“喂”了幾聲才有了回應：“你等等。”然後便掛斷了電話。
    睡眼惺忪的兔子奇怪得摸了摸睡得翹起來的頭發，搖搖頭，手機丟一旁又繼續睡著了。
    第二次被吵醒，迷蒙著眼睛看了來電信息，忍不住就犯嘀咕：唐禮延你大爺。
    唐禮延站在許由臥室門口，左手提溜著剛才在樓下買的豆漿油條，右手舉著手機聽到床上小由的不滿，居然忍不住咧嘴笑了。
    許由一邊撕著油條往豆漿裏泡，一邊拿眼兒斜睨唐禮延。
    “我說，”許由擦擦手，小心翼翼藏匿著內心的高興問道：“你怎麼回來了？你不給張涵買早飯呐？”
    對麵的人笑嘻嘻得把雙手墊在腦後，“她今兒有課，一大早就出門了。嘿你小樣兒的，看我說對了吧，沒我還真不成。”
    “去去，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小爺我一會兒也要上課去，你呢？”
    “我今兒沒課，一會兒去下公司。大爺，您給小的一機會送您唄？”
    “成！”許大爺喝了滿嘴濃濃豆香，衝著唐禮延笑得傻兮兮的。
    在車上，得知夏衍在許由他們學校當老師的事兒讓唐禮延瞪大眼睛，“不打算請你老師吃飯？”
    “得了吧，”許由撇撇嘴，“我躲他還來不及呢。”那個狐狸。
    “我做東，好不好。”已經看見了Z大校門，看了後視鏡就開始往右邊靠。
    “陰謀的味道啊。”兔子拆了安全帶，捏著包包帶帶準備蹦下車。
    “唔，也沒有。今兒晚上請他們吃飯，順帶見見張涵嘛，好歹也算發小啊。”唐禮延右腳踩上刹車，一臉笑意的轉過頭來，“嗯？”
    心髒狠狠跳動了一下，導致一下沒收拾好表情。許由掩飾的微微低了頭，手指發力攥著包帶骨頭發白，卻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一兩秒鍾的時間，仿佛世紀那麼長。得出的結果在這幾年時間麵前顯得多麼理所當然：“好啊。”
    像今天這樣的事情，他們之間已經發生過了無數遍。
    總是這樣，明明是他決定好的事情，還是要過問自己。心裏歡喜的時候會覺得“我和他果然是隨時能在一起的”，心裏別扭的時候卻會覺得自己無比悲催——我所在的位置，不能靠前不能退後，在“朋友”這個界限上，我是多麼的不甘心啊。
    可是，我又是多麼膽小。許由抬手對著唐禮延再見，心裏默默得補充道。
    垮著肩膀一路上接受了師兄若幹的調戲，直到：“小許徐，夏老師讓你去他辦公室捏~”
    東拐西拐找到夏衍的辦公室，敲門。
    “進來。”
    “夏衍，你找我？”許由推開門，摸了摸鼻尖，暗自感歎，媽媽的海歸待遇就是好哇。
    夏衍取下眼鏡捏了捏鼻梁，回身轉向他說：“是夏老師。”毫不在意麵前人忍不住翻的白眼，“自個兒倒水坐吧。”隨即又拿起一遝紙張，問道：“小由，你畢業打算幹什麼？”
    許由一時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愣愣看著夏衍，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我看過了你之前的成績，也跟老趙商量過了。”狐狸眼睛一挑，放下手中物事抱臂往後一靠，“考研吧。”
    說起來，許由自己還真沒想過將來幹什麼。爸爸媽媽也總是說，由由你開心就好啦。而周圍的人麼，有些師兄考了其他學校的研或出了國，有些直接工作卻跟這專業半點兒不沾邊。河馬大學讀了一年便不想念了，開了個西餐廳弄的還紅紅火火的。唐禮延學的就是廣告設計，仗著老師喜愛，從大三下期就開始在徐皕，就是那個唐父老朋友的兒子公司裏實習，最近也剛接手了一個案子。夏嵐，剛轉入禮延學校的大二，剩下的夏衍……此刻正在攛掇自己，考研==。
    “……好吧。”
    “這麼容易？”
    “反正我也沒事幹。”
    該撫額的人變成了夏衍，“你還真是閑啊。”
    許由覺得能讓夏衍這樣的人無奈真的是一件令人亢奮的事情，他哧溜溜喝光麵前的茶水，抬腳就要走。拉上門把的時候想起來，轉身看向重新又麵衝電腦的男人，“啊對了，禮延說今兒晚上請吃飯。”
    “這麼快就想我了？”狐狸彎起嘴角不壞好意的笑。
    “屁。……他說帶女朋友給你們見。”說到最後，聲音都快又吞回肚子裏去了，一隻腳好想伸出來蹭地麵畫圈圈呀。
    “喔~女朋友~”夏衍摸了摸下巴，“行吧，我答應了。”
    “那具體時間他一會兒告兒你。”
    “嗯嗯，你走吧。”
    等到門被重新輕聲合上，夏衍再次把眼鏡架上。窗外暖哄哄的陽光正好打在他細致的五官上，在眼部輪廓下方形成了小片陰影，配上他扯起來的一邊嘴角，真是陰斃了。
    “女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