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一瞬的溫暖 第二十六章 蘋果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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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有些小感傷呢。”慕容薰淡淡的看著講完故事不說話的莫星瞬。
“嗬嗬,有點。”畢昶也笑了笑,“那麼我就給大家講個關於蘋果派的故事吧。”
『一個小時的車程杜賈偲總算到了目的地,車上不斷有人上上下下,她知道在這很是很正常的,和公交車一樣,司機可以根據乘客的需要在適當的地方停車,讓他們下去,隻是這個站是由不同的人自己定的。車上並沒有多少抱怨聲,這樣的車子票價便宜,很適合這些收入不高的人。不大的車廂裏充斥著各種氣味,那些不知何時殘留下的土產品的味道,那些濃重的體味,風幹後留下的嘔吐物,一切都在這個不知承載過多少人的車子裏盤旋,一點一點發酵,沒有人能逃避。杜賈偲原本可以換一輛車子的,隻是她什麼也不想做了,因為什麼也不想,一切外部的幹擾也不會影響她了,從很久以前就醞釀的思想,現在終於得以實現,一點點欣喜之後卻是更深的悲涼,她知道,不會在坐上車了,或許,永遠也不會乘車了。
最後的終點站是一個不知名的山區,杜賈偲也是最後一個從車子上下來的人,在那樣不堪的空氣裏,從最處的起點一直待到了終點,隻是一個人呆呆的看著沿途的景色,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相見。身後的車子已然啟動,是的,它不會等待自己的,也不會有什麼奇跡,諸如司機良心大發準備載自己回去。這個不是天地的盡頭的地方卻是一種無人的寂寞。
杜賈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長長的吐出,和任何一次深呼吸不同,她想要自己做好所有的覺悟。到這裏不是為了什麼遊山玩水,杜賈偲要用這第一次的一個人出行來完成一件事,死亡無關消極,無關懦弱,無關逃避,有的人很想很想活著但有的人卻什麼也不願期待,生命如果不能被自己所喜愛,那麼即使擁有更多也不會真正的快樂,即使沒有被束縛住也不會獲得真正的自由,一個生來就等待滅亡的人,即便是孤行逐日之命也是對自己最好的選擇,沒有了解的世界,也不需要別人的憐憫,這是杜賈偲從很早以前就擁有的唯一思想。
『沉默的羔羊』中譯本中有段序“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變態惡魔,隻不過,在正常的遭遇中,種種變態思想被外界的法律和倫理以及內化了的社會規範所約束罷了,有了想法多半不會去實施,很多想法在潛意識中就被自我壓抑下去了。”
杜賈偲在看到這段話時,一下子就驚住了,自己一直以來不就存在著這樣的看法嗎,偽善,黑暗,虛假。她有些嘲諷的笑了笑,好像在笑自己,又好像不是為了卑微的自己。杜賈偲抬頭看了看頭上的那片天空,或許,可以把這片高高在上的天看作是唯一僅有的風景了。屬於自己的視界裏的獨特的風景,每雙不同的眼睛都有不同的視界,彙集了自己的思想的視界,別人有怎麼會明白呢。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既然有了這樣的覺悟,自己怎麼可能還會動搖呢。
杜賈偲調整了一下背包的帶的長度,沒有回頭,隻是向前走去,很堅定,孤獨的身影仿佛要和來時的那些充斥著羈絆的地方徹底決裂。是的,永別,不是再見。永遠不見,那些僅若薄霧般羈絆的人和事,永遠不再相關。
這個山區,杜賈偲是第一次來,沒想到這也是最後的歸宿。這裏似乎真的沒有多少人煙,雜草掩蓋了那依稀可見的小路,果然,路是由人創造出來的。杜賈偲笑了笑,自己竟成了開拓者,這最後的開拓者,真是諷刺的故事呢,隻是這故事裏隻有自己而已。
過於安靜的地方,一絲風吹草動都會格外引人注意,在這種荒郊野嶺的地方,很讓人有種步入恐怖小說的味道。杜賈偲不是個膽大的女孩,雖然平日裏看得總是那種有著濃厚懸疑色彩的書,可隻有她自己清楚,害怕的究竟是什麼。不看恐怖小說的人不會聯想到什麼恐怖的情節,而隻有那些熱衷於以致出現幻象的人才會感受到那種無助的黑暗與沉淪。
恍惚間,杜賈偲的腳被一塊突起的石頭絆了一下,她朝前趔趄了幾步,沒曾想正撞上一棵樹,而那樹上的情景讓她差點驚呼出來。一個人可以懷抱的樹上,密密麻麻的掛著幾十隻死貓的屍體。雖說有把貓屍掛在樹上的舊習,但這回,這裏大概有十來顆樹上都掛著密密麻麻的貓,在風中搖晃,仿佛和那樹已然成為一體。這,究竟發生過什麼?杜賈偲看著這些令人頭皮發麻的屍體,閃過一絲讓這些貓入土為安的想法,可這裏的貓屍數量太大,恐怕自己不能勝任啊。於是,她對著這些貓屍,很虔誠的鞠了一個躬,雙手合十,閉上雙眼,“對不起,我沒能幫上你們的忙,希望你們可以安息。”此時,刮起了很大的風,杜賈偲似乎聽到了幾許笑聲,但當她睜開眼時,卻發現隻有那些屍體在不斷的晃動,什麼也沒有。
杜賈偲告別這些不知何時就有的屍體,繼續向高處前行。突然間遠處一個地方上黑壓壓的一片鳥全都散開了,杜賈偲走近一看,這竟是個小小的土地廟,小小的倒也精致,雖有些斑駁但依稀可見原來的模樣,不知出於什麼緣由,杜賈偲拿出包裏的蘋果派,這是媽媽做的。雖然媽媽很少管過自己,但她做的蘋果派卻是一絕,想必當初那個死去的父親也是因為如此喜歡上母親吧。杜賈偲想著,把那個從冰箱裏拿出來的還有點冷的蘋果派很恭敬的供在了土地廟前,雙手合十,又很虔誠的拜了三拜。
拜完後,杜賈偲繼續向前走,前方出現了一片村莊。這是個廢墟村莊,和那些作為恐怖題材的老村一樣散發著陰冷的氣息,沒有人的地方過於空曠隻會讓人心生畏懼。即便有時人存在的地方也是沒有溫暖的地方,但這和死亡是不一樣的氣息,即便是行屍走肉,也是夾雜著陽氣的肉塊。是可以製造溫室氣體的地方。
杜賈偲並沒有心情欣賞這廢墟村莊,她隻是從村子裏青石板鋪成的路經過,向更高的山頂出發。
置身於山頂時,杜賈偲的沉寂很久的手機鈴聲響了。是條短信,
“小偲,在哪呢,回家吃飯了。蘋果派。”
——媽媽
消失了很久的母親竟然還記得自己,她沒有忘了自己,自己並不是孤身一人的,杜賈偲忽然間又想在這人世多待一會,她笑了笑開始回短信,“我會回來的”。
正欲按下發送鍵時,她感到小腿一陣疼痛,一群大蛇不知何時竟圍向自己,明明沒有冒犯它們啊,為什麼蛇會主動攻擊呢,杜賈偲不清楚,或許,她再也不用清楚了,她墜下山,帶著不解和想回家的遺憾,終於如願死亡了。盡管,此刻她好想活下去。
沒有發出的短信,永遠成了絕口的話了。
女子杜賈偲,度假而死。
青雲梯上,留下的隻是無盡的歎息。罪惡山村的罪惡,是一點點善良不能抹平的。注定的命運齒輪在不停的運轉,那操縱者不是別人,是自身的邪惡。
誰在為你歎息,誰又會為誰哭泣,冷漠的世界,縱然有些許的溫暖,但那不斷腐朽墮落的世界又怎麼因此有任何改變。
死亡的奏鳴曲即將響起,誰又會成為世界的棄子,被世界淨化,吞噬,一點痕跡也沒有,在每一條青雲梯上發出歎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