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過窗戶傾瀉了整個房間，一切都靜悄悄的，顯得安逸而清涼。蘇程光著腳盤坐在地板上，手中捧著一杯熱茶。在茶水徐徐升騰的霧氣中，她的神情顯得模糊起來，似在追憶什麼，又似什麼都沒有想。半晌過去，她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名字。
    “喂，嵐……我想你了……”
    “怎麼啦親愛的？”電話那頭傳來嵐活潑生動的聲音。
    “沒什麼……我遇見他了。”
    “誰啊？”
    “你還記得他麼？我那時候喜歡他喜歡的要命。”蘇程淡淡的笑了，想起了自己年少的時候，怎麼會那樣執著。現在回想起隻覺得可愛而愚蠢。
    “哦，他啊，叫什麼來著，什麼風？”
    “林風。不知道怎麼就遇見了。哎……”蘇程淡淡的，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歎什麼氣啊，莫非你現在還喜歡他？”
    “嗬嗬，怎麼可能。隻是感慨下罷了。你還記得麼？我那時候還發誓將來要報複他，嗬嗬……”她仰起頭，伸出手觸摸著冰涼的玻璃窗。
    “那你怎麼打算呢？還想報複？”
    “怎麼會，沒有愛哪裏會有恨。對了你知道麼，他沒有認出我來。”垂下眼簾，遮起不明所以得情緒。不是失望，也不是傷感，更不是憤恨。她隻是感到心口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酸，淡淡的苦，很淡很淡……那是還沒有完全被歲月抹去的一絲情緒吧……
    “啊，怎麼可以，他好過分啊！”嵐憤憤不平著。
    “嗬嗬，沒有，沒有，其實情有可原啦。算算看，我們多久不見了呢？……呃……11年了呢，嗯，11年……”從少女到一個成年女子，變化定是不小的吧。
    “哎……那他有什麼表現呢？你們說話了沒？”
    “嗯，他到我店裏來的。他似乎對我有些興趣。”她說話時挑了一下眉，透著淡淡的興味，淡淡的不屑。
    “哎呀呀……哼，誰讓他當初選擇放棄跟你的約定而去和別人在一起。我早就說過，他放棄你會後悔的，任何人放棄了你都會後悔的。程，逗逗他，不能饒了他，也讓他嚐嚐當初你的感受。”嵐在那頭咬牙切齒。
    “嗬嗬，嵐，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妹。不過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好。這世上在乎我的人可沒有幾個。”蘇程笑的很溫暖，“不過你的提議可行，逗逗他也無妨。就算是多年後對他回贈的一份小禮物吧。”蘇程嘴角上揚，眼睛亮亮的，那張總是平靜清秀的臉此時透著小狐狸般狡詐的神情。
    “嗯，程，我支持你，我無條件支持你！哈哈，要整他了！”嵐哈哈大笑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我想抱抱你……”蘇程垂下臉，帶著笑意，寂寞而溫暖的樣子。
    “嗯，抱抱……”電話那頭的嵐也溫暖的笑著。
    “就這樣吧，放假了來找我玩兒，一定要。”
    “嗯，下周我就去你那兒。我要掛了哦，拜拜，晚安。”
    “嗯，拜拜。”
    掛掉電話，她仰起頭靠在牆上，目光呆呆地盯著屋頂。嗯，有點累了。
    很久沒有回憶過了啊……她垂下眼簾，安靜而寂寞。
    蘇程，25歲，單身，沒有戀愛過。周圍的人都很奇怪，這樣一個溫柔又有才華的女孩子，長相又不醜，怎麼會戀愛都沒有談過呢？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因為她夠清醒，而且是個怕麻煩的人。她是個以結婚為目的的人，如果不打算跟人家有進一步的發展，又何苦費心費力的去談場戀愛？什麼？為了樂趣？別說笑話了，你不知道對我來說最大的樂趣就是安靜地做自己喜歡的事麼？因為這些原因，她成了一個極少數的對男人沒什麼想法年輕女子。不過她真正的想法是，我隻是懶得招惹，為什麼要去招惹自己不喜歡的人呢？不嫌惹麻煩麼？若真的喜歡了，愛了，就絕對不會手軟。嗬嗬，是啊，她就是這樣一個矛盾而率直的人，外表柔弱溫和，內心冷靜強悍。至於這樣一個怕麻煩的人為何會一時興起的想要去逗逗別人，所謂有果必有因，後麵再慢慢解釋。
    再說林風，他已經坐在某酒店客房中了，完全不知他未來的一段命運已經被兩個女孩子在戲言中決定。此時他正望著窗外城市絢爛的夜景若有所思。自己的人生真是一塌糊塗啊……表麵上光鮮亮麗，其實渾渾噩噩，仿佛做了一場不好不壞的夢。夢醒了，什麼也沒有記住，什麼也沒有留下，徒餘一腔悵惘。學業，小時候倒是不錯，長大後卻也隻是一般般，心有餘而力不足。事業，自認滿腹才華，工作後才知自己缺乏了太多，隻是一個平凡人，有的隻是些許傲氣和毫無根據的自信。愛情，談過幾次，每一次都是以甜蜜開始，以蒼白無聊的爭吵或冷戰結束。婚姻，更是糟糕透頂，同他每次的戀愛一樣，仍舊沒有逃脫那個規律。不同的是他從未婚人士變成了離婚人士。在現在這個時代應該不算什麼了吧，可林風卻是個表麵時尚而潛意識中很傳統人。他總覺得心中隱隱的難受和介意，好像吃下一個有點變質的蘋果，總懷疑自己是不是吃進去了裏麵的蟲子一樣。
    他閉上眼睛，長長呼出一口氣，一下子把自己摔到床上。旅途的奔波使他很疲倦，沒幾分鍾便睡著了。在他完全陷入黑暗溫柔的夢鄉之前，頭腦中仿佛閃過一個淡淡的，帶著點疏離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