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挑燈坐，坐久憶年時。薄霧籠花姣欲泣，夜深微月下楊枝。催道太眠遲。憔悴去，此恨有誰知？天上人間俱悵望，經聲佛光兩淒迷，未夢已先疑。
    ——《憶江南》納蘭性德
    那貴婦轉了過來，笑著向越卿泠說道——
    “越公子，哀家在此等你許久了。”
    越卿泠想過，也沒有想過，這世間有些事情呀，就總是讓人捉摸不透，就像是在一場濃烈的大霧裏和一個頑皮的孩童玩捉迷藏，你摸不到，也看不到，隻能是循著那依稀的聲索，尋，卻怎麼也尋不到。就比如現在，越卿泠看著眼前的貴婦，眼中露出了迷茫。他懂，他也知道，現在站在他，麵前的，不是別人，隻能是那曾經母儀過天下的人，是的，是曾經。因為現在她有了另一個稱呼，一個牢牢地將她束縛在這朱紅色的牢籠裏，雖然，即使，哪怕她是自願的。
    越卿泠望著太後，淺淺的扯出了個微笑。
    不卑不亢。
    他淺淺的扯了個微笑，啟唇說道“太後萬福”。可是話音剛落，那兩道柳眉卻緊緊的團在可一起。越卿泠不是不懂，而是太懂了。
    他是以什麼身份說的這句話呢？薛源的朋友，抑或是另一個讓他日夜難眠的身份!越卿泠並未言語，隻是站立在那裏靜靜的看著太後。
    夜或許是太深了，雖然那西落的太陽剛剛消失了不到四五個時辰。風起了，不知是刮來了哪家女子的閨香，幽幽淡淡，像是要訴說著些什麼。
    此時無聲勝有聲…。
    越卿泠回到桂宮時早已不知是幾更得天了，隻知道一推門就看見薛源擺著一張臭臉，坐在那裏，不知道在生誰的氣。
    ‘臉黑得像鍋底’越卿泠在心理嘀咕了一句，也沒有理會那人，徑直走到了裏屋，拉了簾子就要入睡。不知道是夜太深了還是如何，反正對於現在的越卿泠，他現在唯一的感覺就是累，比他一夜夜的噩夢還有累，像是被人扔進了十八層地獄，被那些野蠻的瘋牛踏過，被那鐵板壓過一樣。它總是感覺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死掉了一樣，徹底的死連個渣滓都不剩。
    ‘你今天跑到哪裏了？’薛源一把拎起了越卿泠，聲音冷冷的不帶一絲溫度。
    ‘反正是人間，沒有闖了仙境‘拂開那人的手，越卿泠眼都不抬一下的翻了個身，就又要睡去。
    此刻竟像是兩個小孩子，你追，那我便藏，今晚的越卿泠倒是沒有一絲的脾氣，也不說那些氣人的話，薛源拿了他的被子，那他便和衣而眠，搶了枕頭，那便蜷成一團。就是不理他。
    看著這樣的情景，薛源的眼神又深邃了幾分，黝黑的眸子中帶著幾分不知如何形容的情愫。最終也隻是揮揮衣袖的離開。
    越卿泠一個人躺在床上，想了大半夜，前前後後都是那一句話。
    剛剛在禦花園裏，太後最後說與越卿泠的那句話-----
    我不求其它，隻求公子能夠放過我兒，我兒雖不是什麼聖明君主，但決不昏庸，望公子切莫毀了我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