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請——”塚田一親自給沈南山倒了一杯茶，淡淡的茶香充滿了整個房間。
    茶杯是細骨瓷的，輕薄如紙，精妙無比。一片碧綠的葉子隨著茶水裏麵的熱氣茶杯翻來覆去起伏不定。
    “茶，是中國文化最美妙的東西之一，和我們日本一樣。”塚田一說，“中國和日本，從來就是一衣帶水，是兩個一體的國家。”
    沈南山輕輕地啜吸了一口茶。茶，真的是好茶。沈南山活了六十年，這樣好的茶他也沒喝過多少回。
    “太君對中國文化真的是相當的了解啊，看這茶，就知道了。”沈南山由衷地說。
    “我，對中國是非常有感情的，我的父親，是個漢學家，雖然他在我九歲那年就去世了，但是他給我留下的影響是巨大的，我一直渴望有一天，能夠到中國來，感受一下這片古老的土地上的魅力。”
    “我聽說，你是東京帝國大學醫學係的高材生，為何會投筆從戎？”沈南山問。
    “這個說來話長了，”塚田一臉上不由自主露出些許微笑，“我到現在還是懷念那段日子的，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就是我在東京帝國大學裏麵認識的，他，是一位中國人。”
    “一個中國人？”沈南山思索著些什麼。
    “他十七歲就離家到日本來求學了，我們，正好被分配到住在一起。我那時很痛苦，因為我母親剛剛去世，我在晚上睡覺做夢的時候，都嚐嚐會不由自主地哭泣。一天晚上，我又夢見我母親，痛苦中我抓住了一隻手，醒來一看，是他。”
    “十七歲就在東京帝國大學修醫學的人，確實非常難得，”沈南山緩緩地說，“他非常聰明吧？”
    “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年輕人，非常聰明，可惜，後來，他離開了日本，我們之間斷了聯係。再後來，聽從叔叔的勸告，參軍了。”
    沈南山轉著手中的茶杯，低聲說，“我曾經和洪先生有過一麵之交，他是個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奇男子。他身邊既有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也有受過極為良好教育的才子。我隱約聽人說過，他一位極為信任的警衛秘書就曾在東京帝國大學讀過書。”
    塚田一神情有些恍惚，“洪先生？我倒是很想聽聽這位奇男子的故事。”
    沈南山瞥了塚田一一眼，突然打住了。
    塚田一不再追問，他怕自己再說下去，就會把自己內心深處真正的所想說出來。他忘不了他們初次相見時他的心中的震撼，他忘不了那夜他醒來後抓住手的感覺，他忘不了……這段回憶是他心中的珍藏，他絕不把他拿出來與任何人分享。何況是沈南山。
    塚田一約請沈南山就明日開會一事做了詳談。軍部已經下令，讓塚田一盡快在燕平組建一個偽政府來處理燕平的日常事務。沈南山曾經當過半年的市長，在當地廣有人脈，是最好的人選。
    因此，在成功組建一個偽政府前，任何差錯都不能出，如果沈南山出了事，哪怕是一點兒人身上的意外傷害……
    塚田一突然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