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到窗帷，細木的沙啞將風鋪在大地，一切是沒有名字的痕跡，星辰往近處招搖，將水的影子倒影在天際，我卻不知是在天空還是水中。透過世上的虛榮，我挽上衣袖，俯瞰山川河嶽，那麗水中的倒影不是誰的夢想，正是囚禁了許多年虛無之映象，虛無的夢鄉。
    顛倒在水影中，身處波瀾之外，光影斑駁琉璃，將生命的每一個細節，每一次思忖，融化在歲月的洪荒中。那洪荒，沒有邊緣，歲月像一灘流沙，被風幹的雲翳，又障住了誰的眼睛。
    我在平原的中央反複步跺，來日的夢鄉漸漸靠近，從前的夢也漸漸湮滅，橫臥在平原大地的流光，像演繹一場夢幻，隻是在紀念從前，現在和將來。嚴重的時候，朝思暮想的景光，現在像輪流到了昨天，將來也沉淪到了從前。從前又是什麼？一個無法磨滅的暗影，剔除它的暗光，風掣的平原，最美也不可收拾的是那如夢如幻的光影。
    請為我開口說話，不論說什麼。為了那一句話，我已等待了許多年。當頑童仍然懵懂，時光不被記憶，也不被遺忘時，那影子便粘在歲月的封麵上，在心中開豁的天地中，在你的沉默中，被忽略了。
    在我清醒的時候，往往不知如何抓住流年的影子，如同我的影子不被留駐一樣。當你越發沉默，我看的便越發清楚，那流影是一場虛幻的羈絆。
    夢本來沒有痕跡。如果我還有意，會在時光的洪荒中，在心動的某時某刻將它記憶，將虛幻的羈絆重新擱在歲月的蜃樓上，任心中哀樂觀望；如果我本無情，夢醒便沒有任何哀樂，又何來觀望那些無形的虛幻呢？
    雨滴打在身上的我並不知，即便是雨水讓人清醒，醒悟也終抵擋不了雨中的煙霧纏綿。我暗自將你沉默記下，每一個煙雨淒迷的時節，每一次故地重遊的神殤，傷害的隻是那些虛幻記憶中最冰冷，最赤誠的地方。
    那裏沒有草木生長，有一片洪荒，一條溪流，一種鮮花和一個翩翩遠遊的背影，背影的正麵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像是每一個有著同樣思忖的人，也像是一個永遠不變換麵目的故人。而我是一個旁觀者，看著那一切，在心的地勢中，平坦無垠的像四海延伸，向夢的彼岸拓展，動和靜都是那一片恬淡的場景。
    那個時刻，它就像是你，在我沉於恬靜時，心中的道四通八達時，夢想無限延伸時，眼界無邊無際時，它是你，內心最初的憐愛，像在迷失的洪荒中著陸，停留在你身邊，陪伴在你身邊，任洪荒不斷延續，虛無不斷蔓延，恐懼日益加深。
    而這恐懼，沒有根源。我擁抱著你，便覺得溫暖，牽著你，便覺得敞亮，內心的一息安靜，在那永久的默契中像掩蓋了歲月的侵襲，將光明置於幻影之上。在內心無法洞明的地方，在歲月不為人知的位置深藏，那些不為人知的舊傷。
    而這恐懼，是那舊傷了吧。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我的沉默與你交集時，在整個夢鄉無限延伸時，在你的容顏憔悴，滴落下晴天的淚珠時。
    每當此時，這恐懼便在夢中，在心底，在腦海，在悄無人知的時候，在我冷寂的血脈中流淌，在虛無的意念中，啃嗜真摯的情意。我的堅強可以收容那最原始流離的恐懼，卻不能銷毀它在你身上的蔓延，如此延續，如此改變著每一朝一暮。
    無意悼念的地方如今一片墟，午夜又夢回了少年。隻不過夢中漫步在綠茵蒼翠的場院，心境由年少的多情變得平靜了許多。夢境難免荒誕，一位頑皮聰穎的男孩坐在槐陰樹下高聲朗誦流離夢河中的坎坷故事。我用多情的目光注視他很久，一邊亨受著少年的愜意，一邊思慮誦讀的內容，涼風習習，一切鮮活如生。說來奇怪，夢中的我知是夢境，生怕醒來所有美好化為廢墟。待夢幻終究破滅，神返真實後，難免心傷了起來。
    日有所思方才夜有所夢。這幾天日日糾纏在虛無的迷局中，所能悟見的道理在轉瞬間遺忘貽盡，又常常懷念少年時無憂無慮的快樂，多情和平靜。入夢後，自己便成了局外之人，人之常情，喜怒哀樂與我毫無關係。淡淡地看著故事煙雲，正如寶寶所念叨的人生八字僅剩生老病死一樣，儼然活死人了。
    醒來後，記憶下。願在有生之年能早日悟現迷局，願我愛的人們幸福健康，願那些真實與鏡花水月皆如此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