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尋的動作和話語，讓宋鐵仙的臉變成一塊紅布。這是第一個指摘他的臉的人。
    自小，他這張臉，就給他帶來無限困擾。童年時，父母帶著他四處炫耀。讀書以後，是老師同學的各種追捧寵愛。畢業了，每次求職都隻會被當作窗口花瓶，不是公關部，就是外聯部。沒人關注他的內心，關注他的才華。宋鐵仙被人們的各種驚豔表情嚇怕了，關閉了心門，表情轉冷，也變得毒舌。
    自己真這麼遜麼？連比自己矮了小半頭的人，都可以在氣勢上壓倒自己，對自己的毒舌毫不畏懼。想起大哥不屑的眼神，父親失望的目光，和母親擔憂的表情。宋鐵仙心中再次湧起熟悉的挫敗感和各種委屈。
    “你怎麼了？對不起，我剛才的言行，可能有些失禮。你就當是開個玩笑。別介意就好。”看著宋鐵仙不斷變幻的表情，白尋暗自思量，他看起來，比自己小一些，真的還是個孩子。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
    嘁！宋鐵仙不由得從牙縫裏擠出半個音節。罵完了，心理舒坦了，又來做好人？不過，除了媽媽，還沒有人哄過他。這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宋鐵仙的別扭樣，把白尋給逗樂了。這孩子，太可愛了。
    “我說，小二少，你幾歲啊？上高中，還是大學？自己買房複習功課麼？”白尋止住笑問。
    “二少就是二少，什麼小二少？我都畢業兩年了。你這小屁孩兒，什麼眼神？”宋鐵仙被白尋當成小孩子，心裏很不爽。他長得，有那麼少相麼？
    小屁孩兒？白尋又被氣樂了。這娃，太別扭了。
    “喂，我說，你有名有姓沒有？幹嘛得瑟個二少的名聲？聽起來又傻又紈絝……”白尋轉了個話題，已經不生氣了。剛才，他差點就想轉身離開了。
    “我……我叫宋鐵仙……鋼鐵的鐵，神仙的仙……”宋鐵仙囁嚅著說出自己的名字，表情很不自然。
    “什麼？噗……送什麼不好，送鐵鍁？……哈哈哈。”白靈被宋鐵仙的名字逗得哈哈大笑。
    “笑屁啊！送你大爺的鐵鍁……靠！找打麼？”宋鐵仙雖然話說得狠，但臉卻窘得通紅。
    唔……知道自己觸了對方的逆鱗，白尋強行忍住笑。他明白了，必是這個什麼“二少”不喜歡自己的名字，才甘於被稱為“二少”。隻是這“二”，也不咋地。聽說他父母是做線材起家的，大概，也不是文化水平很高的人。隻是，這名字，他們都沒多考慮一下麼？
    “打？別看你比我高那麼2厘米，說起打，看你這斯文勁，還真未必能占著便宜！”白尋不屑地撇嘴。他對自己的散打功夫，還是很自信的。
    “……”宋鐵仙看了看白靈，沒說話。這人雖然比自己矮了至少七、八公分，但卻身材卻是很有料。他寬肩隆臂的，從襯衫外麵，都能看出他的肌肉塊。緊身牛仔褲，把他的長腿襯得格外結實。這要打起來，自己，雖然練過幾天跆拳道，但隻是花架子，動不了真格的。想起自己那天誤會他自殺，沒經大腦，就上前抱住他，那種手感，還真是硬朗呢。
    “好了，不閑扯了。你先看看我的幾份設計稿，都是為以前的客戶做的。有的用了，有的沒用。如果你不滿意我的水平，那你再跟項總商量換人設計吧。不過，別人設計的，我們公司一樣可以做。而且，我監的活兒，還沒有被投訴的，隻有讚不絕口的。”白尋很自信，他這幾個月，可沒少觀察和學習。“別看我年輕，但是各種材料的性能特性，以及施工訣竅，我都熟。”
    宋鐵仙拿眼角掃了掃白尋，劈手奪過他遞過來的一撂紙稿，認真地看了起來。
    先不說宋鐵仙懂不懂裝修設計，隻看那些幹淨整潔、線條流暢、配色溫馨，幾乎沒怎麼修改過的圖頁，宋鐵仙心裏就多了三分好感。剛才的別扭勁，卸去好多。
    這個人，還是挺會想的。空間設計，實用又美觀，連一些裝飾小細節都不放過。宋鐵仙邊看，邊下意識地點頭。
    白靈滿意地看著宋鐵仙的表情。
    開玩笑！他上大學，就幫老師做各種設計，還沒人不滿意呢。他一個小屁孩兒，能懂多少？
    不過，這孩子，雖然別扭了點，但還蠻賞心悅目的。隻是，不知為什麼，白靈總覺得穴鐵仙不快樂。有錢的少爺，不是應該無憂無慮的麼？
    “行了。你先看看房子吧。反正我也不急，你慢慢想想，該怎麼收拾這房子。我也不需要多豪華，但要看著舒服，用天然料。你也不用考慮什麼聚會啊PARTY什麼的。我不喜歡別人在我家裏折騰。不過，有一點：各種線路，我不想做暗的。你得想辦法做在明處，方便將來修整、改線和分線。但你不能破壞裝修的美觀。我朋友們的房子，都這樣，裝修完，沒多久就會為新添個家俱或電器，或都什麼別的事情把牆挖來挖去，好好的新房子，弄得補丁兮兮的。”宋鐵仙說著，把手裏的紙片往白靈手裏一塞。
    白靈聽了宋鐵仙的話，眼睛都忘了眨了，直直地看著他。
    什麼玩藝兒？走明線？整套房子走明線？簡直聞所未聞！又不是臨時建築。這動力、照明、電話、上網，哪個不用布線？都走明的，那成什麼了？
    “你想要蜘蛛網，還是漁網？或者，把踢腳都做成木匣子當台階？”白靈沒好氣地損宋鐵仙。
    “你！”宋鐵仙被氣得瞪著眼咽了口唾沫，“隨你便，反正，我要那些線既看不到，又隨時能修改！門上有撞鎖，你一會兒自己關門！”說罷，氣哼哼地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