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場上的你受傷。我真是嚇得手腳冰涼。粟，你不知道，那是一種恐懼——沒來由的恐懼。我當時不知為什麼會有這種恐懼感，隻想知道，你傷得如何。
    “奇怪吧？我為什麼會做這麼多不可思異的事？如果你醒著，你一定會用鄙視的眼神看著我。可是，我苦思這麼久，我才明白……粟，我想，我是愛上你了……
    “也許你也會罵我是混蛋，和飛一樣。可是……我……雖然我自己也不能理解……我真的是愛上你們兩個人……我這些天一直在比較，在權衡，你們誰的分量更重……沒有結果，我得不出結果。我，不知這是禍是福。老天有眼，把你們倆送到我身邊，讓我愛上你們，可是，卻又讓你們相愛……我，我該怎麼辦？”
    嚴夏說著，攥著殷粟的手，伏在上麵，哭了起來。完全忘了，這可能會驚醒殷粟。
    嚴夏進來時，沒看見艾雙飛，隻有殷粟一人睡著，以為他有事先走了。因為他事先打過電話，所以，也沒在意。
    因為入院後他們那場吐露心聲，使得艾雙飛與殷粟在這些日子，恢複了親密關係。隻是，他們一直避著嚴夏。盡管，他們二人心中仍有些糾結。剛才親殷粟時，殷粟隨口說了句“該刮你的碎茬子了，太紮。”結果，等殷粟睡著，艾雙飛鑽進衛生間，刮起胡子來。嚴夏進來時，他注意到了。本想等刮完胡子再與嚴夏打招呼，卻不料，把嚴夏對殷粟說的話，聽了個正著。剛才嚴夏說恨不能自己被撞死，他被嚴夏對自己的惡毒詛咒，嚇得腿一軟。現在，又聽到嚴夏對殷粟的告白，他心鹿亂蹦。有點偷聽別人情話的心虛，也有些愛人被染指的酸意。隻是這酸意，指向兩個人。如果，他們二人相愛，那……艾雙飛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多餘了。他站在衛生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索性一屁/股坐在坐便器上，等著事態變化。
    殷粟也根本就沒睡著。他白天睡多了。他隻是想讓艾雙飛早點回去休息，才裝作睡著了。
    艾雙飛去刮胡子，他是知道的。嚴夏進來，他也知道。隻是，他不知如何麵對嚴夏，隻能繼續裝睡。
    嚴夏說得太認真，太專注。否則，以嚴夏的精明，他就會發現，殷粟的臉紅了，呼吸變得急促了，重了。之前的輕輕鼾聲早就忘了繼續裝下去。殷粟靜靜地聽著，到嚴夏詛咒自己時，他也不禁一抖。心，開始揪成一團，開始疼。等嚴夏說出他的愛，淚，沿著眼角邊，流了下來，心也安定許多。他仿佛一直在等待這些話，又仿佛怕聽到這些話，心意，亂得不能再亂。
    殷粟睜開眼，低頭看著嚴夏痛哭的樣子，嘴唇哆嗦著，卻沒發出一點聲音。他握緊了被嚴夏捉在手中的左手，把嚴夏的幾根手指攥在掌心。
    殷粟的動作，讓嚴夏倏地從悲傷中醒來，他抬起掛滿淚痕的臉，驚望著大睜雙眼看著他的殷粟。
    “粟……殷粟，你……你什麼時候醒的？”嚴夏挺直腰背，把臉扭開。他，全聽到了麼？
    “我……一直就沒睡……”殷粟啞著嗓音回答。
    轟地一聲，嚴夏的腦袋要炸了。血一下子向臉上湧去。完了，丟死人了……長這麼大，不曾這麼尷尬過。對艾雙飛坦露心跡時，他也隻是心慌，不曾這麼窘迫。人，果然不能做虧心事！否則，你的老臉，真的沒地方放了……嚴夏的內心，對自己說。
    一陣沉默。
    “你，是真心的麼？”穀子的聲音依然嘶啞，打破了沉默。
    “殷粟，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嚴夏深吸了一口氣，轉頭正視殷粟。
    “如果你願意……你……可以那樣叫我。我，早就原諒你了……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講……其實，我本來也沒有打算恨你。”殷粟頓了頓，“至於雙，我想，還是看他的想法吧，我不會讓他為難。如果他愛的是你，你，就帶他走吧。最好快點，免得我改主意。”殷粟哽噎著說完，轉過身，用被子蒙住頭。
    嚴夏看著顫動的被子，一時，說不出話來。不是，他，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
    他們二人在這裏還沒掰扯清，衛生間裏的艾雙飛坐不住了。他推開門，衝到床邊。
    “穀子，你當我是什麼人？你當我是什麼東西？憑什麼你說讓他帶走就帶走？那天我就說過，你為什麼還是不考慮我的想法，我的感受！我說過要離開你麼？我說過我愛他麼？你就這麼想把我送給他好成全你的大義麼？穀子，我們是認識一天兩天麼？我們是露水夫妻麼？你前些天剛說過不想離開我，我說過我不會，你今天就說出這種話，你反悔了麼？啊？你說啊，你當著我的麵，說啊！是誰說的從小就愛我？是誰說的要我陪他一輩子？是誰說的隻要我愛他，就死也不會把我交給任何人？你告訴我，告訴我！”艾雙飛瘋了似地大吼。
    “還有你，嚴夏！你口口聲聲愛我，剛才又是在做什麼？你明知道我和穀子已經在一起，為什麼還要跟他說那些話？你愛我們？這就是你的愛麼？這麼不值錢？從一個身上下手不行，再對另一個下手？你們，把我置於何地？讓我情何以堪？”艾雙飛目眥欲裂，氣得渾身亂抖。
    “可我以為……我沒想……”嚴夏想辯解。
    “嚴夏，你等會兒。雙，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說。”殷粟撐著床坐起身，想去拉艾雙飛。嚴夏趕緊去扶。嚴夏的動作，再一次刺激到了艾雙飛，他的臉色開始發青。他一把推開嚴夏，自己上前扶住穀子。
    “夏總，您也累了。回去休息吧。穀子還是由我來照顧。”說著，他冷冷地覷著嚴夏。
    嚴夏一陣寒意襲上心頭。一個沒搞定，另一個，也要飛了。他，注定一個也得不到。嚴夏轉回頭，望著殷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