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深夜對飲
    等他放下筆，這才一齊鬆下口氣。辰沐最先走了過去，他對墨心的字是極有信心的，一直以來喜愛收集字畫的他，有一日看到墨心的字以後，竟然愛不釋手，這個徒弟，真不是他誇，他若是有心做一樣事，那必定是無論如何都要做到最好。
    不止是辰沐，司徒風也是把墨心當做最得意的弟子看待，看到辰沐走了過去，他也馬上湊過去，兩人一看到桌上的字畫，都忍不住抽了口氣。
    字跡剛勁有力，瀟灑奔放，如行雲流水一般。兩人對視一眼，一人舉起一邊，將墨心的字舉高讓在座的各位細細欣賞。
    墨清坐在主座上沒動，看著那兩個人得意的到處顯擺，而周圍看的人莫不讚不絕口。墨清暗金色的眸子帶著身為其父的驕傲和淺淺的笑意。
    墨心自從寫完字退到一邊後，就一直靜靜的觀察著墨清的表情，看到他眼裏的驕傲，他本應該是喜悅的心情，卻不知道為何偏偏帶著莫名的苦澀。
    當辰沐和司徒風一起舉著墨心的字畫到墨清麵前時，墨清這才細細的看著雲紋宣紙上的四個大字“天下”。
    那字跡和墨心的人一樣瀟灑而又奔放。墨清不由有些愣住，他竟然從來不知道墨心寫得一手好字。
    辰沐也是一臉驕傲的說，“少宮主小小年紀，已經能寫出一手如此好字，實在是難得。”司徒風在一旁接口，“那可不是，你看這字寫得好，這四字的意境也取得好，正合適獻給宮主。”墨清麵帶淺笑的點頭表示讚同，然後吩咐下人拿下去裝裱起來。
    等墨清再次抬頭朝墨心的位置看去時，墨心已經不見蹤影了。而在座的各位堂主依舊對那副字畫讚不絕口。
    墨清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很不了解這個孩子。雖然這個感覺一直都有，但是似乎隨著墨心長大，就變得越來越明顯了。
    墨清坐了一會，就先行離開了。剩下的幾位堂主們擠眉弄眼，以為宮主迫不及待要去寵幸新侍妾了。天歡堂主更是一臉掩飾不住的喜意。
    墨清卻沒有回清華殿，反而繞到了清露殿。清露殿一向比較寧靜，因為墨心不喜歡有人太吵，所以丫鬟和侍從也比其它殿裏要少。
    隔著一段距離，墨清就隱隱聽到裏麵傳來說話的聲音，他不由的一挑眉。
    “少宮主，奴婢這樣打扮可好看？”
    “還行。”
    “那…少宮主可喜歡？”
    “你說呢？”
    墨心的聲音清清冷冷的，聽不出喜怒，墨清站在樹梢上，從上而下的俯視著走廊處的兩人。
    墨心隻著單衣，懶懶得靠在廊上，另外一個嬌俏可人的女子隻著一襲輕薄的紗衣，內裏的春光在走動間，若隱若現，展現撩人的風情。
    墨清習慣性的揚起嘴角，女子求歡的手段他見得多了，隻是，他突然想看看墨心會如何。
    那女子慢慢的走近墨心，眼角眉梢都是媚態，那雙杏眼滿含春情，貝齒輕輕的咬著粉嫩的唇瓣，她的聲音也酥麻入骨，“少宮主，奴婢仰慕少宮主已久。”
    墨心黝黑的眸子直直得看向她，麵上的表情不變，隻是微微揚起眉。那女子看他並沒有明顯的拒絕，似乎倍受鼓舞。又主動的向前一步，幾乎快貼到墨心身上了。
    她含羞帶怯的瞥了墨心一眼，隻看到墨心微微上揚的嘴角，滿是玩世不恭的邪妄，那真真是說不出的邪肆魅人。女子一時情難自已，忍不住就將自己的頭朝他的胸膛靠去。
    就在她要靠上墨心胸膛的那一瞬，她的身體突然像是被什麽給彈開，一下子向後飛去，直直撞上身後的牆壁，然後再跌落下來。墨心聽到了清晰的骨折的聲音，料想全身骨骼怕是盡斷了。
    剛才還嬌俏的美人，此時如同一個破布娃娃般，躺在地上沒了生氣，隻有一些殷紅的血液慢慢的從她的身子下蔓延開來，如同黑夜裏綻放的玫瑰。
    墨心依舊維持著剛才的動作沒動，隻是稍稍抬起頭，斜斜瞥了眼那個一直站在樹梢的人。墨清腳尖一轉，已經站在墨炎的對麵，也學他一樣，懶懶的靠上身後的廊柱。
    “父親大人深夜至此，有事？”
    墨清將左手拎著的兩壇酒現出來。隨手扔給墨炎一壇，自己拿起另外一壇，拍開泥封。仰頭就灌了一口，他修長的脖頸拉出一個優美的弧度，墨心的眼裏閃爍了幾下。
    也學他一般，將泥封拍掉，也灌下一口，那火辣的液體順著腸道流下，似乎更加助長了心裏的有些見不得光的火苗。
    墨清暗金色的眼眸，在這樣的夜裏，仿佛金色的螢火。忽閃之間，就輕易的奪了人的心誌。“辰沐說，他與你，也常這樣對飲。”墨心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微揚，舉起酒壇對他示意，然後又灌下一口。
    空氣裏漸漸的染上了淡淡血腥的味道，墨心低頭一看，那女子的血已經蔓延開來。他忍不住深吸一口，那種腥氣的味道，總是能誘發出他心底壓製不住的某些欲望。墨清一直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竟也不在乎腳邊那具屍體是不是有些破壞飲酒的氣氛。
    “為什麽殺她？”墨心終究還是沒有忍住。
    墨清暗金色的眼眸微微暗沈下來。“不是誰都有資格為墨家留下子嗣。”
    墨心點點頭算是認同這個解釋。他可沒有忘記，麵前這個人雖然向來都是一幅淡漠涼薄的姿態，可是骨子裏，卻是殘忍嗜殺的。就如同，他似乎一直都在笑，可是他的眼底卻從來都是萬裏冰川。
    似乎夜裏特比容易讓人卸下偽裝，又或者是這彌漫開來的血氣誘發了他們心底的黑暗。墨清突然勾起唇角，笑得邪肆逼人。
    墨心在這一瞬間，又看到了當年那個想要俯身膜拜，俊美絕倫的邪惡神祗。
    “心兒，為父將來是要下地獄的。”墨清笑得愈發邪肆，愈發張狂。
    墨心看著他麵前這位完美的神祗，也毫不在意的笑起來。“父親大人，會下地獄的不止你一個。”墨清暗金色的眸子直直得看著眼前這個俊美的少年，沒有說話。
    這一夜，父子兩人，一人背靠一根廊柱，一人一壇烈酒，對飲了半夜。他們之間的氣氛是詭異的，卻又異常的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