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逸閉上眼睛，等了一會兒，想像中的匕首還是沒有插在自己身上，反倒是聽到曾若初的尖叫聲響起，睜開眼睛，朦朧的燈光下，有個人抓住了曾若初的手腕。他身上幾乎都是血跡，幹掉的或新鮮的，看上去很消瘦，別逸怔怔的看著他，那眼底的倦意除了旌羽又會是誰呢？別逸腦子裏什麼無法思考，隻是看著他把曾若初推倒一邊，扶起郜月的身體，然後抱起自己離開了屋子。
    曾若初也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開始大聲叫喊著。而旌羽始終沒有一句話，隻是帶著別逸穿過一道道長廊，別逸什麼都沒有問，喉嚨裏似乎發不出任何聲音。
    一路上都沒有人，可是他們知道很快就會有人追過來的，在到了將軍府大門口的時候，忽然從黑暗裏閃出了一個人影，旌羽警惕的停住了腳步，直到看清了那人才放鬆了下來，是琳兒。她沒有什麼變化，隻是急匆匆的像旌羽道：“現在出不了城，先向南走，小心點。”
    旌羽點點頭，眼神有些複雜，最後隻是聲音沙啞的道：“多謝。”便帶著別逸出了將軍府，出了門以後一直向南，琳兒看著他們漸漸隱沒在黑夜裏，轉身朝曾若初集結的人出走去。
    走到轉了一個彎，別逸忽然拉著旌羽的袖子，想要說什麼可是喉嚨幹澀沒辦法說出，隻是模糊而急切的道：“北，北……”旌羽側頭想想懂了別逸的意思看著他猶豫了下，微微點頭轉身消失在來路上。別逸淺淺一笑就失去了知覺倒在旌羽懷中。
    別逸想告訴的旌羽的是不要相信琳兒，如果不出所料的話，很快就會有人向南追了。
    感覺到空氣裏有濕涼的氣息，別逸漸漸恢複了意識，旌羽好像沒有再走了，朦朧中看到遠些的地方一片火光。別逸完全清醒的時候發現旌羽正在看著自己，笑得有些苦澀和無奈，眼底還是深深地倦意。
    “怎麼了？”別逸忽然覺得不太對。
    旌羽沒有回答，微微揚了下下巴示意別逸自己看，別逸順著他的指向看過去是眼前一片悠然的湖水，靜謐的月光下不起一點波瀾，像是一塊無瑕的翡翠靜靜的隔離著塵世。湖水的對麵是一片模糊的火光，好像緩緩地在這裏移動。
    “他們追過來了。”旌羽的聲音有些低壓，看得出他的疲憊。
    “怎麼會？”別逸不解，明明已經是相反的方向了，怎麼這麼快就會追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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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人們聽到曾若初的叫喊，確定是在叫他們，才忙不迭的跑過來，曾若初哪裏還有一點往日的風采，隻是對著他們叫道：“前朝皇子在這裏，不要讓他走了！”
    深更半夜，去哪裏追啊？下人們正麵麵相覷時，琳兒忽然急匆匆的跑進來跪在曾若初麵前，道：“夫人，奴婢看到他們走的方向了。”
    “他們向哪去了？”曾若初欣喜的問。
    琳兒低著頭，沒有人看清他們的表情。她聲音很低卻很肯定的說：“我看到，他們向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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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光越來越靠近，旌羽忽然俯身在別逸的耳邊輕聲道：“對不起。”
    別逸看著他，如果曾若初後來說的都是真的的話，他該是忍受怎樣的痛苦才能呢過堅持到現在？別逸閉上眼睛，竭力的發出聲音：“月死……”
    “我知道。”旌羽輕輕地撫著別逸的額角，聲音也輕柔了起來像是在回憶一個遙遠的夢境一樣：“我一直以為我能讓月得到最好的，不會再讓任何阻礙他想做的事。可是那些事，所有事，都是他啊……”
    “我帶你進宮，他其實是知道我想帶你走，他知道你的心髒在右邊……琳兒的事他也一直知道，我用你要挾他他出征他也是故意想被利用……他說隻想要我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是我隻是想要，他能不被任何在束縛著了，哪怕是我啊……”
    旌羽在說的就是他在那個偽裝成他的刺客的墓前，聽到郜月在說的。
    火光慢慢向這裏圍攏過來，別逸忽然不想再聽旌羽說的這些話了，他看著寧靜安詳的湖麵，忽然覺得有種仁慈的感覺，像是流淌過生命一般，旌羽的唇輕輕落在別逸額角，聽到旌羽同樣輕輕的喃道：“我帶你離開這裏。”
    別逸笑了，用力抓緊旌羽的手指，也輕輕地道：“好。”
    漣漪一圈圈交疊著散開，湖麵依舊平靜的不起一絲波瀾，隱約看到湖麵上燈火點點，好像乍泄的星光。旌羽的臉就在眼前，看到他在對自己笑的，笑的那麼明亮，那麼簡單，可是為什麼，越來越模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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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醫生！他的手指在動！”聽到一個焦急的女聲在耳邊響起，接著再沒了意識。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麵對一係列的檢查時別逸都是昏昏沉沉的，有時似乎覺得這些不可思議，有時又覺得本就理所應當，就這樣一直到出院的前一天，才完全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在哪，做過什麼，身邊的人都是誰。
    那是一個陽光晴好的下午，別逸幾乎要淡忘掉曾經存在過在記憶裏的那些仇恨，陰謀，鮮血，背叛，死亡……他隻是掛著淡淡的笑容坐在咖啡店裏等待著。
    林雨不久就到了這裏，事實上，別逸在醫院的時間她一直都陪著別逸。
    簡單的客套了幾句，忽然彼此沉默了起來。
    以往的親密，疼惜，憤怒，爭吵一瞬間好像就消失在了落地窗投過的暖暖的陽光下。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林雨看著窗外有些心不在焉的問。
    “哦，嗯，以後，我想陪著小憶把病看好，然後好好照顧她吧……”別逸平靜的微笑，眼神中淡淡的疲倦好像已經活過了一生之久。
    “嗯”林雨低下頭“蠻好的。”
    “是啊。”別逸笑著。
    又是無聲的沉默，陽光漸漸的不再刺眼，鍍在純白瓷器上的暗金色忽然有種末世的荒涼感。
    誰說過，這叫做荒蕪吧。
    “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林雨林雨收拾著手裏的東西，對別逸抱歉的笑道“下次再聊吧。”
    “林雨——”
    已經站起身的的林雨不解的回過頭，看道別逸有些猶豫的看著自己，輕輕笑著問“還有事麼？”
    “嗯……我隻是想問下……那天我的婚禮你怎麼會知道的？”
    “哦，這個啊，那個叫小藝的女生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你要我去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