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不知身是客 第十一章大婚之夜,重傷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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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餘煙,風住塵香,鳳冠霞帔正紅妝。冰肌似雪,黑發若瀑,粉黛胭脂點緋唇。鏡中人兒一笑,純潔如同林間小鹿的眼睛裏便眼波流轉,如泓春水,微微蕩漾開臉上的幸福。
“小姐,你真美。”一旁的丫鬟癡癡的看著女子,不緊吐出一句。
“真的麼?”女子睜大美麗的眼睛,眼中的光芒一跳一跳的閃動,露出驚喜的神色,似乎像一個急於得到長輩肯定的孩子。
“是啊,是啊”是妓女忙不迭的點頭,又冒出一句“將軍一定會很喜歡的!”
“壞鏡兒,討厭死了!”女子臉上紅暈了一大片,伸手做出要打那個叫做鏡兒的侍女的動作,更顯得嬌憨可愛。那個侍女假裝害怕身子縮起來,笑說道:“小姐這麼凶,將軍就不喜歡了!”
女子忙坐好,嘴裏卻還在說:“討厭死了,鏡兒!”看到小姐的樣子,旁邊的鏡兒笑得幾乎喘不過起來。
旌羽看看窗外的天色,想到,他也該去迎親了吧。在轉身看看仍然緊閉著雙目的別逸,不知怎的嘴角又扯出一絲苦笑,也許是,忽然想說造物弄人吧。世事無常,有些事真的,真的,很讓人捉摸不透。
半月之前,郜月一身是血驚慌的抱著奄奄一息的別逸,就好像一頭野獸一樣紅著眼睛。他還說,你好自為之。半月後的現在,皓月就穿著新人的衣服春風得意的迎娶丞相的女兒,而應該好自為之的自己,卻在這裏一直守著當日他懷中的人。
半月之前,這個人一身病態焦急的要解釋什麼被自己打斷,片刻之後,他就擋在了想要置自己於死地的匕首前麵。那是他脆弱的好像一碰就會碎掉,鮮血怎麼也止不住的淌著,現在就在這裏,像個睡著的孩子一樣的安穩。
一切似乎都被什麼東西控製著,完全反了過來,自己隻有處在其中,什麼都不管不顧的走下去,無論發生什麼,都隻能看著,等著,無能為力的失去著,什麼也做不了,抓不住。
旌羽輕輕撫著別逸的額角,這個世界上的東西全部都是顛倒的麼?不然怎麼都這麼莫名其妙。那是自己還是一個孩子,那時郜月像一個天神一樣保護自己,那時即使全天下人都拋棄了自己,也還有一個人是中肯站在自己身邊。
現在,他去哪了?現在,這些都怎麼了?仿佛又回到,八歲那年,因為母親的事,一切都顛倒過來。本來沿著軌跡流淌的河流全部都逆流了,把自己溺在裏麵,冰冷的液體充斥口鼻,手腳漸漸無力,一個有一個的人影在岸上經過,卻沒有一個人肯哪怕暫時停下來,把手伸給自己,帶自己離開這裏……
紅色的燭光閃閃的跳動,帶著屋子裏的光線忽明忽暗,曾若初安靜地坐著,手指緊緊的纏住了衣帶。門外陣陣喧鬧過後,漸漸平靜下來。
門被推開了,郜月走進來,顯然喝了不少酒,但是並沒有很明顯的醉態。沙場苦寒,軍人有嚴格的軍紀,不能飲酒時滴酒不沾,但若痛飲起來,都是把這些就可以做水喝的,酒量就是這樣不知覺中就練出來的。還有一種說法就是,帶著或悲或喜的情緒喝酒,再好的酒量也容易醉。反之亦然。
曾若初一動都不敢動的坐著,低著頭看著自己與衣帶糾纏著的十指。郜月進來後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喝著,最後輕聲道:“你休息吧。”
曾若初抬起頭,疑惑的看著郜月,似乎還不理解這話的意思,郜月沒有什麼表情,把話又重複了一遍:“你休息吧。”
入夜了,月亮沉默的掛在天邊,無論世事怎樣變化,它始終保持者固有的陰晴圓缺,如此堅定,有如此漠然。旌羽給別逸掖了下被角,準備出去走走,畢竟又在這裏坐了一天了。
開門的時候,忽然感覺身後有個微弱的聲音,他醒了?旌羽有些驚喜,轉身回去看,可是別逸還是靜靜的躺在那裏,月光透過窗格照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精致的好像玉石般。旌羽愣了會,微微歎了口氣撫著他的額角,喃喃道,你什麼時候會醒啊?郜月今晚大婚,你會難過麼?嗬,也許真的什麼也不知,什麼也不想,會更好些吧。
旌羽臉上表情很複雜的走出屋子,今晚的月色很好,澄澈的在琉璃瓦上傾斜而下,鋪滿了整院,稀稀疏疏的落花靜靜的好像初雪一般。
“為什麼?”曾若初純潔的眼睛大大地睜著,眼眶紅紅的,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聲音有些嗚咽:“我不夠美麼?”
郜月看到她的神情,深深吸了口氣,忽然明白了這件事背後的可怕。之所以選擇這樣一個女孩子在自己身邊,正是因為她的單純,皇帝沒有和自己比試手腕,而是再賭自己的不忍。若是一個攻於心計的狠毒角色,自己不會留下情麵,但是這樣一個簡單像白紙一樣的女子,自己定是怎麼也傷害她的,可憐她成了棋子還什麼也不懂。
可是自己全都知道就不可憐麼?不過就是另一種棋子罷了。就好像,棋盤上“兵”、“卒”的地位最低,而“將”、“帥”的權力最大,可是他們同樣隻是棋子,被下棋的人握在手裏隨意的擺放,這樣或那樣有什麼關係呢?皇帝真的為我花了一番啊,郜月嘴角慢慢浮出苦澀。
“不是”別逸歎了口氣,這樣的確麻煩了許多“你休息吧。”
曾若初淚水在眼裏打轉,嘴上卻倔強的說道:“好,不讓你為難。”
郜月轉身走到了窗邊,喝多了酒,頭還是有些痛的。風涼涼的吹進來,原來自己一直都地被防範的哈,郜月看著月下明亮的燈火,什麼都不想也許真的會更好些吧。忽然又有些擔憂,別逸的傷怎麼樣了?旌羽……會遵守他的承諾麼?
想到郜月,旌羽歎道,現在你該明白為什麼會是曾若初成為你的妻子了吧。這樣的計策的確陰險,她太單純,什麼都不懂,你不會傷害她。你現在該很恨我吧?因為我也這樣設計你,可是你還會在乎麼?但是,你,知道麼?更重要的是,這樣簡單的女孩,她也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啊。不過知道又能怎樣呢?知道還能怎樣呢?
旌羽延長廊走了一會,總覺得有些心緒不寧,入夜,也有些寒了,就想回去看看別逸。可是越走近房間,心裏越不安,別逸難道出了什麼事麼?旌羽鎖緊眉加快腳步。
旌羽推開房門,月光清亮的照在床上,床上的被子堆成一團,別逸不在。旌羽走過去摸了下,還有餘溫,剛剛離開沒有多久。疑惑中轉身,在屋子裏掃視一周,忽然發現,窗戶下的陰影裏有個人抱著膝蓋坐在那兒。
旌羽想要靠過去,卻發現別逸的眼底混合著空洞和迷惘,又像是個又到了驚嚇的孩子,雙手緊緊地抱著膝蓋,抗拒的向陰影裏縮去。長長的頭發散落下來,蓋住了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