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裏，林致遠的家教似乎是鐵了心了的要和他作對，幾乎每天都要給他布置那麼一兩道有些難度的題目，或者語文或者數學或者英語，變化多端。卻也算是還有分寸，難度總是在吳宓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在林致遠熱切期望的目光之下他隻好每次都代勞，然後給林致遠講解思路。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吳宓意外的發現，他自己的成績倒是有了很大的提高，甚至還很有些突飛猛進的趨勢。
    
    吳宓的基礎知識原本就紮實，這段時間他又沒白日沒黑夜的學習，再加上沒事就研究林致遠家教給出的題目，成績便這樣一點一點的便爬上去了。等到快放年假的時候一次考試之後，成績出來時，他居然考了個十八名。這讓那些之前以為他無藥可救的老師們都跌破了眼鏡。特別是地理老師，看著吳宓卷子上那個自己改出來的89分，打死他都不想承認那是吳宓自己做出來的。可是考場的安排他也知道，吳宓周圍全部都是些程度爛到不能再爛的學生。要說吳宓是抄他們的怎麼也少了些說服力。至於作弊就更是不可能，哪個初中生能在三個監考官，每二十分鍾一次巡考的眼皮底下作弊作出這麼好的成績？
    班主任老孫頭倒是沒有懷疑什麼。在他的印象裏，吳宓這孩子本就很乖，又聽話。之前的學習不好是因為外部因素，現在孩子想通了，想要努力學習，取得這樣的成績是理所當然很值得去鼓勵的嘛。想想自己之前把他發配邊疆，老孫頭有點汗顏和內疚。可當時他也是按照成績調的座位，那些學習好的可以自己挑同桌和座位，剩下的後進生就全部堆成一堆塞到角落裏去。就算是他挺待見吳宓也沒辦法幫他什麼，不過現在吳宓的成績上去了，他想，也該把那個孩子調到往前一些的位子了。
    吳宓倒是沒有想這麼多，這次考試他的手感很好，做起卷子來覺得很順，原本還以為是卷子的難度不高的原因，卻沒想到原來自己的程度上升了。成績出來的時候他也吃了一驚，心裏挺高興的，卻隻是因為自己的成績好了，以後就能更好的幫林致遠做題了。以至於這天放學後有同學跟他說老孫頭找他的時候，他還有些詫異：我可沒犯什麼錯誤啊，找我去辦公室幹什麼？
    “報告！”磨磨唧唧的來到老孫頭的辦公室前，吳宓看著這個自己久違的地方，心裏麵不由得生出一些感慨。
    “進來。”老孫頭嘴裏叼著一根煙，一看他來了，趕緊把煙給掐了。“吳宓來了啊，正等著你呢，上了一天的課累了吧？坐下歇會兒。”
    吳宓給老孫頭和善的態度嚇著了，這個老頭兒他是知道的，對那些學習不好的同學，總是愛答不理；隻有看到那些學習好的同學才會和善可親。今天這陣勢，怎麼看都不像是找自己麻煩的樣子。
    “哦，不，不用了，老師，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嗎？”吳宓一緊張，話都說不全乎了。
    “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和你聊一下。最近學習上有什麼困難嗎？”老孫頭一臉慈善。
    “沒，沒有什麼困難。”吳宓有點受寵若驚，老孫頭那溫柔的語氣讓他後背冒了一層冷汗，太溫柔了也，他這才知道，原來那些學習好的人也是不容易的啊。誰整天聽著這位看似六十九實則五十四的人用溫柔到可以擰出水來的口氣說話能受得了啊。
    “嗯，吳宓，這次考試，你的進步很大啊。這很不錯，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嘛。你這次的表現老師很滿意，也很為你高興。老師這次叫你來是想問下你在學習上還有什麼需要嗎？如果有的話可以告訴老師，老師一定會盡力給你解決的，好不好？”
    原來如此，吳宓鬆了一大口氣：“早說嘛，不就是學習進步了，給我開個動員小會嗎？還以為什麼事呢。”笑了笑，他說道：“謝謝老師，我現在暫時還沒有需要，以後如果有的話我一定告訴您。”
    “嗯，那就好。那你看，要不要老師給你再換一下位置？”老孫頭看吳宓想了半天擠出這麼一句話來，便知道他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索性也不拐彎抹角的了，直接奔了豬蹄。他臉上的皺紋兒堆出一朵大菊花。看的吳宓後背上都出了汗，越來越多，最後連鼻尖都冒汗了。這，這個，孫老師，您，您也太，溫柔了吧。
    可是，換座位嗎？對啊，要是按照自己現在的成績也是該換個位置了。在後麵無論是上課聽講還是下課做題都會或多或少的被自己身邊的吵鬧聲給打斷思路。可是換了一個座位之後，自己還能像現在這樣一抬頭就可以看到林致遠的背影嗎？現在的這個位置，每次自己累的時候，或者做出比較難得題目時，都可以偷偷的看林致遠一陣子。不知道的人隻以為他是在發呆，不會去想其他的。如果換了位置，自己坐在前麵的話，那該怎麼樣，才能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的看著他？
    沒有勇氣再看孫老頭殷切的目光，吳宓低下頭：“老師，能不能讓我就呆在現在的位置？”
    老孫頭完全沒想到吳宓會這樣回答。臉上的笑像是被誰打了一拳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呆在現在的位置？”
    “嗯，我在現在這個座位呆習慣了。如果突然換一個環境，怕自己有些不適應。”
    “都是自己班裏的同學怎麼會不適應呢？就隻是把座位往前挪一下而已啊。”老孫頭皺起了眉頭。
    “老師，我知道您是好意，是在為我好，可是我還是想先呆在這個位置，畢竟我現在的成績還不太穩定，等以後需要的時候再和您說，您在把我往前調好不好？現在如果馬上把我調到前麵的話，我怕自己到時候還要顧及周圍的人際關係之類的，沒辦法把心思都放在學習上。”吳宓說著話，頭一直都低低的不敢抬起來。
    孫老頭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同意了，但卻也告訴吳宓，如果一旦覺得現在的位置對他的學習起了什麼不好的影響，第一時間要向他反應。
    回去的路上，吳宓有些苦澀的笑了，這個林致遠，是要影響自己多少才肯罷休呢？自己的傻，又要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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