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一朝選在君王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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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時辰還早著呢。”
“不早了,冉兒再休息會兒吧。”
天色剛明,赫連慕辰便已起身,候在門外的宮女魚貫而入,服侍著洗漱。
溫熱的水拍在臉上,清醒了許多。
南宮冉知挽留不住,披上宮衣穿過屏風,接過宮女手中的朝服,親自為慕辰更衣。
“冉兒,一會喝過藥再睡會吧,你的臉色不大好。”慕辰執著南宮冉的小手,關切地說了句。
不管赫連慕辰在哪個宮裏留夜,第二日太醫院都會有專人準時將避孕的湯藥送到宮中,並看著嬪妃喝下後再向皇上回話。
昨夜的溫存便隨著他的一句話煙消雲散。南宮冉勉強笑了笑:“臣妾謝皇上關心。”
“皇上,鳳卿公主在殿外恭候多時了。”女官奉上朝冠,恭敬道。
“哦?昨夜喝了這麼多酒,居然還能這麼準時。”慕辰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之意。
待南宮冉替他整理好衣冠,便出門去了。
“娘娘,您在睡會兒吧,現在還不到五更天呢。”
南宮冉哀怨地看了看門口消失的背影,輕輕一歎。
才到門口,便見飄零端坐在華麗的鳳輦之中。
赫連慕辰掀開明紫的紗帳,說了聲:"起"。"
“昨夜睡的可還好?”
“很好。”飄零回頭望了一眼漸行漸遠的永福宮,“倒是皇上辛苦了。”
慕辰撫摸著手中的暖玉,淡然一笑:“這麼多年,朕習慣了。”
“鳳卿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在朕麵前,公主不必有所顧忌。”
飄零略微沉吟,抬眼望著前方:“本宮聽說,皇上即位兩年來,勤於政務,對後宮之事甚少關心。可是,皇上現已二十四了,膝下卻無一子一女。”
飄零見他不出聲,繼續說道:“皇宮這麼大,隻有南宮貴妃一人未免清冷。皇上身邊應該多添幾位知心的人,也好為天朝誕下幾位聰明伶俐的皇子延續香火。”
“鳳卿,不是任何人,都有資格誕育朕的孩子。”
“皇上應該以社稷為重。鳳卿已讓戶部將朝中適婚年齡的女子畫像呈上,請皇上過目。”飄零從身旁取出幾幅畫卷遞了過去。
“鳳卿,此事朕自有計較,以後不必再提。”
太和殿已到,慕辰看也未看飄零手中的畫,便先行下轎往太和殿走去。
飄零整了整衣裳,也隨後而去。
今日,太和殿上金製的龍椅後側添置了一張鳳椅,四根支撐靠手的圓柱分別雕刻著暗紅的鳳,與龍椅上的飛龍相得益彰,遙遙呼應。
“皇上駕到!”
隨著太監總管高庸尖銳的嗓音,赫連慕溪率領百官跪迎,齊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赫連慕辰自殿後緩步而出,明黃的龍袍掃過,人已坐在龍椅之上,朝冠上的珠簾後,一雙星辰的眸子略顯黯淡,卻更加深不可測。一揮手,威嚴地道:“眾位愛卿平身。”
“謝吾皇萬歲!”
大臣們磕頭謝恩後,各自起身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抬頭時,才見鳳卿公主端坐於龍椅後側的鳳椅之上,不禁有些驚訝。
“從今日起,鳳卿公主與朕一同上朝,各位卿家可有異議?”
話音才落,殿下眾人發出輕微的呼聲,似有不平。
飄零雙手交疊在明紫的宮裙上,平淡的看不出表情。
慕溪正要開口,卻見身後之人邁出兩步,躬身道:
“微臣以為,鳳卿公主雖乃女兒之身,卻有巾幗之風。秦覡大人曾言公主處九卿之星位,可助皇上一統四國,自當伴駕君側,臣並無異議。”
赫連慕辰略微點頭:“蕭琴所言極是。”
大臣們互相交換了眼色,齊聲道:“臣附議!”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高庸尖聲道。
“臣有本要奏。”
“趙卿請說。”
“昨日,濰城送上急報,已過夏季,南邊依然暴雨連綿,珩河之水突漲,大有決堤之勢。我朝濰城與赤焰邯城均屬珩河下遊,倘若決堤,將禍及無辜百姓。微臣建議修造運河,疏通水道,以解百年之憂。望皇上定奪。”
飄零從腦海裏搜尋了一遍,方記起殿下之人便是工部尚書趙黎,年約三十,出身庶民。也因為他沒有複雜的背景,所以慕辰才給了他如此重要的職位。工部掌管著國內所有的工程建設,也隻有交給這樣單純的人他才能放心。
赫連慕辰翻看著趙黎呈上的奏折,越看,眉心皺得越緊。
“微臣有本要奏。”
慕辰見兵部尚書李成賢上前,便放下奏折道:“說。”
“去年,蒼暮一戰後,兵營內兵器,馬匹,軍糧等均耗損嚴重。眼下,風屬,赤焰兩國蠢蠢欲動,應提早添置軍中各項物資,以備不時之需。若如趙大人所言,現在修造運河,開支巨大,隻怕戶部資金緊缺,不可兩全。微臣以為,應先擴充軍隊,壯我軍威。運河之事,延期再議。”
“李大人,珩河水患,自古反複,若是不一次性將其解決,隻怕日後水患一發,更是生靈塗炭。到時,多少百姓將遊離失所,民心不穩啊!”
“那依趙大人所言,若是風屬赤焰兩國來犯,又當如何?”
“李大人,自古以來,攘外必先安內,此為古訓。若是放任珩河繼續發展,必釀大禍,到時民心不穩,動搖社稷,您可擔待得起?”
殿下兩人爭執不休,眾位大臣紛紛各抒己見,一時難以決斷。
“諸位大人,可否聽本宮一言?”
“哦,公主有何高見?朕也想聽聽。”
殿內霎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轉向了鳳椅上的鳳卿公主。
飄零清了清嗓子,溫言道:“南宮將軍。”
“末將在!”南宮寂上前一步道。
“本宮請問將軍,現下我朝有多少兵將,若是風屬來犯,將軍可有把握?”
“回公主,十萬神騎軍乃皇上親自訓練,可敵普通軍隊二十萬不在話下。帝都中羽林軍三萬,禦前近衛兵兩萬。我天朝三十座城池鎮守軍共計十五萬。若是風屬來犯,末將有絕對的把握不讓敵軍往前一步!”
晨光透過薄霧,輕輕籠罩在南宮寂的銀色鎧甲上,猶如戰神一般令人敬畏,與安心。
“戶部尚書何大人可在?”有了南宮寂的保證,飄零絞在一起的手指漸漸鬆了開來。
“微臣在。”
“何大人,本宮想知道,朝中的糧食可夠軍隊所用?”
“回公主,我朝自十八年前天災後,一直鼓勵農作,減免稅收。農民們年年豐收,盈車嘉穗。可保我朝五年糧食無憂。”
飄零點了點頭,轉而看向慕辰:“皇上,大人們剛才所言您也聽到了,是否有所決斷?”
“皇上!”李成賢道:“公主剛才隻問了風屬,是否忽略了與我朝最近的赤焰?若是兩國聯手,情況不容樂觀。”
“李大人,”飄零道:“本宮敢保證赤焰絕無與風屬聯手的可能,所以,大人您多慮了。”
“下官敢問公主,拿什麼保證?”李成賢鷹樣的眸子銳利地盯著飄零,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無人不倒吸一口涼氣。
“李大人,這就是你對於公主該有的態度嗎?”一直沒有說話的睿親王,懶懶的開口,妖嬈的鳳眼掃過李成賢,隻覺寒氣森森。
“下官鹵莽了。請公主恕罪。”李成賢撲通跪地,卻挺直了脊背。
“無妨。李大人也是為了江山社稷,本宮很欣賞李大人這種正氣。”飄零讚賞道。
“李大人請起。”飄零走下大殿,親手將李成賢扶起,溫和的神色反到讓李成賢受寵若驚。
“皇上。”飄零端端正正地跪於殿中,抬眼直視著慕辰。
“說。”
明紫的裙擺在身後鋪展開來,九鳳含珠金步搖在晨曦中閃著金光,高綰的發髻沉重地墜著,使的她不能低頭。瘦弱的脊背在這一刻,在這座輝煌的大殿中,傲然挺立著,散發出攝人的光芒。
飄零正色道:“趙大人說的對,自古以來,攘開必先安內。珩河水患危害巨大。鳳卿懇請皇上準了趙大人的奏折,給百姓一個安穩的家。至於李大人所說,鳳卿在這立下軍令狀,若有朝一日,赤焰與風屬聯手侵犯我朝,我慕容飄零必當以血祭旗,以求神靈保佑我朝渡過難關!以天為鑒!”
“鳳卿你……”慕辰猛然起身,怒指著跪在殿下的飄零,卻說不出責怪的話來。一掌拍在金案上,震的筆墨四濺。
慕溪深深地看著飄零的眼睛,鳳眼裏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
“公主深明大義,下官自愧不如!”李成賢恭敬地跪在飄零麵前,誠心地說道。
“微臣替天朝千百萬百姓謝過公主!”飄零的誓言讓趙黎感動至深,趙黎顫抖地說完這句話,便對著飄零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南宮寂愣愣地看著飄零,不由地也跪下道:“末將為我朝擁有如此珍貴的公主感到驕傲!”
一時間,百官不約而同地跪向了飄零,惟有慕辰冷冷地看著挺直了脊背的飄零,說不出是怒,還是恨!
飄零一一謝過眾人,轉身坦然地迎視著慕辰冰冷的視線,嫣然一笑,道:“請皇上決斷。”
“皇上,公主所言極是,臣願與趙大人一同前往珩河治理水患,以解聖上之憂。”慕溪撩起下擺,拉著飄零跪求道。
寶藍色的錦袍蓋在明紫的紗裙上,慕溪捏了捏飄零廣袖下的手,在她手心裏寫下“放心”二字。
“朕準了!明日趙卿將所需銀兩報給戶部,三日後,睿親王領欽差一職,與趙黎一同前往濰城。”
“臣遵旨!”趙黎激動地磕頭謝恩。
“臣定不辱使命!”慕溪朗聲道。
“鳳卿謝皇上恩典!”
慕辰狠狠瞪了飄零一眼:“退朝!”轉身消失在殿後。
早朝散了之後,百官無不讚揚鳳卿公主過人的膽識及縝密的心思。尤其是趙黎,一直對著飄零拜了又拜,謝了又謝,直拜的她頭暈眼花,最後隻得推說皇上還有事找,趕緊拉著慕溪逃也似的出了太和殿。
出了太和殿,飄零沒有乘輦,而是與慕溪一同漫步在禦花園間,欣賞著秋日的紅楓與初綻的菊花。
“二哥,你看那盆墨荷,多美啊!”飄零指著廊上一盆菊花歎道,深紫色的花瓣微微卷起,遠遠望去,真如一枝墨色的荷花亭亭玉立,華麗而不失嬌媚。
“小妹。你還有心情賞花?”
“怎麼沒有?這麼美的花不賞豈不可惜?”飄零調皮地眨了眨眼,伸手去揉慕溪的眉心:“別皺眉了,醜死了。”
“小妹,你今天,太莽撞了!”慕溪抓住飄零亂撓的手,嚴肅地說道,“你快想想,一會兒怎麼跟慕辰交代吧。”
“交代什麼?我可是為他解決了兩個難題呢!他不謝我就算了,還生什麼氣!”
“小妹,別瞎扯。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慕溪有些擔憂地看著她,“若是赤焰真的與風屬聯手怎麼辦?莫非你真的要以死明誌?”
“不會的。”
“你就這麼肯定?”
“是。”
“為什麼?”
為什麼?飄零怔怔地望著那盆墨荷出神。因為他是炎歡呀!那個無論何時都對著她微笑,無論何地都給她送去溫暖的炎歡。她始終相信,若說這世上有一個人永遠不會傷害她的話,那個人便是炎歡了!所以今天朝堂上,她連想都未想,就立下了軍令狀,甚至不用去懷疑會不會真有那麼一天出現。
"直覺。"
"直覺?"慕溪一愣,隨即道:"小妹,你不覺得你這個理由很可笑嗎?炎歡真的會如你所想的那樣簡單嗎?你別忘了,他是赤焰的國君!"
“二哥,我信他。”清澈的眸子凝望著慕溪,飄零肯定地說道:"我知道他是國君,所以我才立下軍令狀,以防萬一。"
“你……"慕溪搖搖頭,歎道:"那麼,我也信你。”
慕溪拍了拍她的肩,“慕辰肯定在朝陽殿等你,你快回去吧。我也回府收拾一下,三日後便啟程。”
“恩。二哥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你也是。”慕溪笑了笑,轉而正色道:“小妹,雖然現在二哥不能替你報仇,但是我保證,總有一天,我要將你在風霜雪那裏受到的委屈,加倍地幫你討回來!”
飄零的笑容頓時僵在嘴角,不過一瞬,便又微笑著說:“二哥,那些事,我早已忘了。”
雲淡風清,原來還是會心痛的。
“你也保重,我走了。”
“二哥,見到他,告訴他我過的很好,替我跟他說一聲謝謝。”飄零望著慕溪的背影輕喊道。
“知道了。”腳步一頓,又大步離去。寶藍色的衣角消失在長廊上,灑脫的背影風采依舊。
“蕭學士,可以出來了吧。”飄零伸手撫摸著墨荷的花瓣,淡然道。
“下官見過公主。”假山後,一道白衫緩緩走出,清秀的麵容春風帶笑,一揖手,儒雅風流。
“蕭學士有事?”
“今日朝堂上,公主著實讓在下刮目相看。隻是下官不知公主何來的自信斷定赤焰一定不會聯手風屬,下官很好奇呢。”
飄零抬眼望了望蕭琴,笑道:“因為你的一首曲子。”
“哦,是嗎?”
“是。炎歡想告訴我的,你已經轉達了。所以,還得謝謝蕭學士呢。”
“下官告辭。”
“不送。”
湛藍的天空飄過一抹浮雲,飄零突然想起慕辰的臉,搖了搖頭,往朝陽殿走去。
朝陽殿
“公主,皇上在書房等您,臉色很不好呢。”秋桐還是如往常一般嘰嘰喳喳,老早就等在殿門口給飄零報信了。
“知道了,我換了衣服就過去。”
飄零脫去宮裝,換了身簡潔的白裳,隨意披散著長發,頓時覺得輕鬆無比。來到書房前,放輕了腳步走進去,卻見慕辰合眼躺在軟榻上,似很疲累。
飄零取了張薄毯,剛走近慕辰想要幫他蓋上,慕辰突然出聲把她嚇了一跳,毯子滑落在地上。
“回來了?”慕辰睜開眼,臉色陰沉的嚇人。
“恩。你這樣睡著很容易著涼的。”飄零彎腰抱起薄毯,放在桌上,卻不敢看他。
“你擔心朕?”
飄零一愣,道:“是。”
“那你可知,朕也會擔心你?”
飄零認命地低下了頭,等著暴風雨的來臨。
“抬起頭來看著朕!”
語氣很溫和,卻不容拒絕。飄零猛地一抬頭,無懼地看著慕辰,就像在朝堂上那樣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你還有理了?”飄零的樣子倒讓慕辰覺得很意外,揚眉問道。
“我本就沒錯。”
“你可知,若是有一天,他們真拿你祭旗,朕會怎麼辦?”
飄零不解地搖搖頭,"皇上的心思鳳卿又怎會知道呢。"
“朕會讓所有的人給你陪葬!”森冷的氣息仿佛又變回到了那個在蒼暮下令將軒轅無痕五馬分屍的冷酷帝王,殘忍的手段,噬血的口吻,恐怕來自地獄的修羅也不過如此。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飄零往後縮了縮,又凜然道。
“最好是如此!否則,朕便先滅了赤焰,讓他們永遠沒有聯手的機會!”慕辰上前扣起飄零的下巴,盯著她的眼,冷聲說道:“現在,朕姑且就先信了你。”
好濃烈的殺氣!
飄零突然為自己失去了武功感到無比的悲哀!否則,真想和他打一場!
“放棄你可笑的念頭。”慕辰鬆開了手,“就算你沒有失去武功,你也不是朕的對手。”
飄零摸著被捏紅的下巴,不服地哼了哼。
“放眼天下,能讓朕視為對手的,也不過二人,合歡公子的骨玉扇和風霜雪的青霜劍。朕的龍淵,也塵封多年了。”
飄零不自覺的摸向腰間的紅塵。
“朕真好奇,合歡公子怎麼會把這天下第一神器送給了你?”慕辰瞟了瞟飄零腰上的紅塵。
飄零憤恨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往花廳走去:“本宮餓了,不與你一般見識。”
慕辰大笑:“好個鳳卿公主!居然敢在朕麵前端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