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被血浸染的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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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躺在山腳下的一個血染的麻袋中發出了哀嚎般的呻吟。
這座山,是遠近聞名的毒山。山上的毒草無奇不有,從令人腹瀉的巴豆到一觸即死的“仙歸”,全都能在山上找到他們的生存之處。山上名貴的草藥數不勝數,可是卻沒有什麼人敢踏進這座山去尋找、采集它們。因為這座山有一個傳說——這裏的毒草隻眷戀被神明庇佑的人。也就是說,凡是想毫發未傷進出這座山,就得得到神明的保佑。可真正“被神明庇佑的人”何其少,而又有多少人為這山中千年不遇的名貴草藥而丟掉性命!
這天,一個消瘦的身影出現在了山腳下。靈巧的步伐使他在毒草中找到庇佑之路,敏捷的動作使他身後的竹筐裏的藥草很快的多了起來。專注的神情掩蓋了他的相貌,寬大的衣袍卻沒有遮住他身上一個個結痂的傷疤。他仿佛不想遮掩那些醜陋的疤痕般,撩起衣袖,踮起腳尖,去摘遠處灌木上的葉子。
他想要這根灌木後邊沒有見陽光的嫩葉,於是喚起自己對於此株植物的記憶——隻有枝條分叉處才沒有毒液在外。用一隻手輕輕撩開分叉處的同時,他用另一隻手摘取了那片嫩葉。
可是就在他摘葉子的時候,他瞥見了什麼——!
是那個血染的麻袋,蠕動著,仿佛裏麵還正在飄出陣陣似有似無的呻吟。
難道這個人是被別人扔下來的!?居然還活著!——他在驚訝之餘不禁好奇地走向那個袋子,用隨身帶著用來割斷藤條的小刀割開了係在袋口處的麻繩,然後輕輕將麻袋褪到這人的脖子處——他倒抽了一口冷氣!
深淺不一的血痕布滿了這個人的臉,深的,是凝固了的血,從七竅中爬開來;淺的,是新鮮的血液,從荊條紮過的洞中流出。
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血痕的下麵是一張慘白的臉,尖削的下巴沒有一絲胡茬,高挺的鼻梁把臉兩側的血液分開來,兩束劍眉橫亙眼上。他沒有多想,下一秒就把這個奄奄一息的人連同麻袋拖出了那片荊棘。得快點幫他止血——他這樣想道,於是便把麻袋從他身上整個退下。就這樣,被血液浸透了的衣服和身體完全呈現在了他的麵前。他把麻袋撕成一條一條,並且綁在了那人的身上。這時候,他發覺身下人的呼吸越來越弱,氣息就仿佛遊絲一般,還未呼出,就散在了空氣中。
他開始著急,恨自己為什麼動作這麼慢,讓這個人離死亡線又進了一步。伸手探了一下那人的脈搏,他立即用手捏開那人的嘴巴,用自己的嘴給他渡氣。他知道讓一個瀕臨死亡的人延續呼吸的最好辦法就是把自己的氣渡給對方,這樣,能給治療爭取最長的時間。
他撬開了他的嘴,把自己的唇瓣貼到了對方的唇上。
意外地,他沒有聞到那股腥臭,而是一陣淡淡的香味。
他不知道為什麼,這香味讓他流連,甚至忘了眼前是一個將死之軀。
他拚命地將口中的氣送入對方的嘴裏,並同時大口大口地吸著那令自己著迷的香氣。
一係列搶救措施做完之後,他用那一條一條的麻袋把那人綁到自己身上,飛快地跑回了離毒山不遠處的一個簡陋院子裏。
他想張口叫師傅來救人,可是卻強忍著把聲音壓了回去——是啊,師傅要是還在該多好啊……他怎麼能丟下自己就這麼走了呢……
不!他搖搖頭——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想起幾天前應該傷心的事情!救人要緊!於是,他將那個渾身是血的人衣衫褪盡,用濕布擦淨他的身體,取出細針,找準穴位,紮了下去。一顆顆細汗從他清瘦的臉頰滑下,可他卻沒有顧及把它們拭去,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手中的細針上麵。從麵部到足底,四百九十根針全部用盡,護住了心脈,留下了性命。他看到曾經氣若遊絲的人舒展了緊鎖的眉,長呼了一口氣,撿起地上被血染得通紅的衣服,拿去清洗。
這一清洗,便發現這衣服是用上乘的蠶絲所製,顏色淡雅,並且在腰帶上還有生動的刺繡;他不禁心裏發問,這樣有錢有勢的一個人怎會不小心到被人放入麻袋扔下毒山?搖搖頭,他準備不再想這件事,反正,人被自己救回來,就說明有緣碰到一起,幹嗎要那麼深究這種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呢?
洗好衣物,他拿起拴在那人腰帶上的玉佩,仔細端詳了起來。這塊玉佩有著晶瑩剔透的白色,上麵刻著不知道是什麼寓意的花紋,花紋的中央還用篆體寫著兩個字“裴卓”。
“原來你叫這個名字啊,”他用手細細地摩挲著那塊玉佩,嘴角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我從沒在那座山裏看到任何會移動的生物,可是卻瞥見了你。是你尋到了我,還是我找到了你?抑或是命運連起了我們自己?”他把玉佩放到了那人的枕旁,用哀傷的眼光看著他蒼白如紙的臉,仿佛怕吵醒沉睡的嬰孩般,用輕輕地柔語說:“如果你醒了,看到了我的臉,還會願意這樣安靜地陪在我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