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晨吳邪戀戀不舍地從充滿自己一個人體溫的被窩覆蓋著的雙人床上爬起來，在決定煎一個雞蛋外加炸饃片作為早飯後卻在把煎鍋拿出後的片刻選擇了一杯刻意泡得很苦的咖啡。看著杯中的液體打著溫和的漩兒，無限接近黑色就像是要掩飾什麽；一點點滲透並纏繞在舌尖的苦澀讓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此刻心情很糟糕。
    難道我是低血壓麽？
    在這樣的疑惑中吳邪點上一支煙步伐緩慢地朝著西泠印社自己那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古玩鋪子方向前進─盡管實際上離開鋪還有一段時間。不過沒關係。
    王盟差不多也該到了。
    吳邪這麽想著，將手中因為時三分鍾的走神而堆積了不算很長的一截煙灰柱的煙一口氣吸到底後毫不留戀也不覺得可惜地隨手將之丟棄，在多少透著一絲涼意的夏日清晨和並不顯得真實的繚繞著的餘煙中加快了腳步。
    王盟是一個挺不錯的夥計。
    即使僅僅因為“沒有睡懶覺的習慣”這樣的理由被小老板要求比正式開鋪時間早一個小時進行打掃也沒怎麽抱怨過，更沒有一下子脾氣起來撂挑子直接跳槽─雖然可能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以他的學曆和資質一時還找不到能比在吳邪手底下打工獲得更高或者至少同樣報酬的活計。
    要不是生性內向又毫無冒險精神，其實跟著小老板學學倒鬥的手藝是個不錯的主意。
    在這樣帶著輕微自我厭惡的感慨和歎息中緩緩打開店門的同時，注意到斜對麵從還帶著朦朧霧氣的不遠處好似散步一般靠近的身影。
    “小…老板？”王盟在略微感到吃驚的同時不忘把已經彈開門鎖的門“咯吱”一聲朝裏推開，“今天好像更早了一些…你瞧，我這打掃都還沒開始呢…”
    “打掃…”吳邪重複著這兩個字，不客氣地順著推著門的王盟走進去，用像是把自己摔進去一般的方式和力度一屁股陷進柔軟的轉椅中，在筆記本啟動的三十秒內盯著屏幕愣神，直到出現了歡迎屏幕上自己的頭像和右下方輸入密碼的條框之後才抬起頭，“…那個就算了吧，今天。”
    “哈？”
    一時沒反應過來的王盟瞪眼歪頭愣了半晌才想明白說的是“打掃”這件事。然後半張著嘴第一次認識眼前之人似的端詳坐在老板椅中顯得沒什麽精神的人那張越發陰沈的臉。
    “小老板你…”
    回身走向後堂隨便抓了一把龍井泡進去，接了下半句：“…低血壓？”
    “…”你到底是怎樣把“打掃”和“低血壓”這兩個毫無關係的詞聯係在一起並形成“老板說不用打掃於是老板低血壓”這種不知到底是哪裏的哪個次元的什麽邏輯的…要不要再加一個關鍵詞構成三題文啊…話說真的有那麽明顯麽？
    “這還真是，中西結合…雖然藥不對症。”接過茶杯的時候吳邪這麽來了一句，然後便不再理睬一旁滿頭問號的鋪子裏唯一的夥計。看著伴隨撲鼻而來墨一般濃鬱的香氣蒸騰而起的熱霧，想到了不久之前的今天早晨不知是為了在那間大且無人的的房子裏耍帥還是怪力亂神什麽的使然在一時衝動之下泡的那杯放了幾乎半罐子雀巢速溶顆粒進去且不加半點糖和牛奶的奇苦無比簡直是自虐的咖啡，自虐到還殘留著苦不堪言的餘味的舌尖乃至整條舌頭都在無論是看上去還是聞上去都讓人懷疑是不是打死了八個茶葉商販的這杯由上等龍井泡製而成本應是上品的熱飲麵前顫抖著表達出拒絕。
    不知是不是條件反射，胃部也開始漸漸的鈍痛起來，強烈而清晰。
    真是犯賤…
    吳邪不動聲色地忍受著胃部不知怎的已經演變成好似有一雙無形的手揉麵似的擰啊擰還不停加大力度的稱得上劇痛程度的負擔，在好像漸漸遠去的意識中掙紮著想道。
    …重口味什麽的果然一點兒都不適合我，他娘的——…
    這樣咒罵著。
    帶著王盟“小、小老板…！？”那聽起來實在很遙遠的驚呼。
    就這樣陷入一片黑暗。
    （其之一完其之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