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比翼天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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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運逸帝七年,秋。
    “安王,您來了。”禦花園最高的涼亭下,萬江躬身向來此的安雲琪行禮。
    安雲琪輕點頭,往日的溫文已不複存在,他聲音低沉的道,“皇上呢?”
    萬江立刻回答,“回王爺,皇上與小皇子在亭子裏。”
    “本王知道了。”安雲琪話畢,抬步登上石階,冷漠異常。
    萬江望著漸行漸遠的俊昂身影,不禁感慨萬分。自三年前皇上平定了公主之亂後,便劍指東遼。東遼新皇登基,向西運俯首稱臣,歲歲納貢。但新皇上官聖卻欲要其妹上官絲蓉回朝。
    時至今日,憶起那時,萬江還會冷汗涔涔。又有會想到那位冷傲的蓉才人竟是東遼璿箬公主上官絲蓉?
    自那日安王從議政殿出來後,宛若脫胎換骨,成了另一個人。過去人人爭相示好的安王,已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清冷王爺。而反觀原本“寒冰”齊世子,因得世子妃後,卻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時時笑意盎然,羨煞旁人。
    萬江無奈的歎息,多少人失而複得,又有多少人得而複失。事事不遂人願,人人身不由己。失意之人又何止安雲琪一人?那位獨坐明堂之上的人,不也是如此寂寞著嗎?不由得,萬江仰頭看向高處的涼亭,隱約可見一大一小的身影,他心疼的紅了眼眶。
    安雲琪踏進涼亭中,就見風逸手握朱砂筆鉤鉤畫畫,不見絲毫馬虎。他的俊顏如昔,眉宇間卻比當年多了一份滄桑。他身旁的稚子搖晃著小腦袋,丁點大的小口張張合合讀著麵前的詩書,卻懂事得沒有發出聲響,生怕打擾了他的父皇。
    安雲琪疼惜的看著小皇子,小家夥完全如風逸當年的模樣,雖年紀小,卻已俊逸異常,惹人垂愛。隻有他的鼻子隱約可見他母親的影子。
    安雲琪隻顧注視孩子的小鼻子,再也舍不得移眼。記得那年那個女子離開時,宮門外,她白衣染塵,跪地拜托他照顧她幼子的模樣,依然曆曆在目,清清楚楚。
    多年來,他雖精心照料,卻遠不及風逸事事親為。身為帝王日理萬機,但風逸無論走到哪裏,都會帶著小皇子,無論朝政多令他心力交瘁,對於孩子的事他始終未假手於旁人。
    “何必如此辛苦?”曾經有人勸過他。
    那時,風逸露出了許久未見的溫暖笑意,回答道,“若非如此,隻怕她更不會原諒朕。”
    安雲琪歎口氣。一切還是為了她。
    她離開的那日風大雨大,他看見他孤身站在城樓上,黃袍染雨,他從未見過如此狼狽的他,那日,直到她的身影淹沒在雨中,他依舊站在原處舍不得離開,久久,久久……
    “安王叔。”奶聲奶氣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安雲琪露出笑,看著向他跌跌撞撞跑來的小皇子,伸出手臂將他抱了起來。
    “臣……”安雲琪無奈的看著風逸,頗感失禮。
    風逸放下朱砂筆,一甩袖道,“不必多禮了。”
    “謝皇上。”
    小皇子環住安雲琪,撒嬌道,“安王叔何時帶睿兒去騎馬馬?”
    不待安雲琪回答,風逸已起身,將孩子抱了過去,自己攬在懷中,親昵的問道,“怎麼?睿兒想騎馬了?”
    安雲琪驚嚇得出了冷汗,他哪裏是帶著風睿去騎馬?實則是他無法拒絕那人對稚子的思念,因此假借騎馬之名,帶她的孩子去見她一麵。誰知小家夥將此事捅了出來。
    “皇上……”他剛想開口解釋,卻聽見風逸替他回答道,“等父皇和王叔談完事情後,就讓王叔帶睿兒去騎馬,可好?”
    安雲琪見風逸這般耐心的哄著孩子,心裏一陣不忍。想他們皆是自幼無人可及,享受萬丈榮光之人,可如今皆都為情所困,不得所愛。
    一個孤身照顧稚子,即使有三宮六院,卻再也無真心愛人;一個空有滿滿情愛,即使天下百媚千嬌,卻無人可再入眼。一個近在咫尺,不得相見;一個遠在天涯,會見無期。
    眺望東方,那是會稽的方向,安雲琪無比欽羨如今在那裏逍遙的眷侶……
    會稽,東山秋雨如珠簾,紅鸞入雲昆侖巔。
    扁舟一葉,滄海一渡,詩書一卷,撫琴一首。
    白紗衣宛若蟬翼,空靈清麗,纖指一揮,便是世間天籟。
    琴聲和著雨聲,彈盡情切眷戀。縱使滄海桑田,白首約不厭。
    曲罷,天地寂靜。
    “姐姐的琴,又精進了。”同行的少女由衷讚道。
    白衣女子隻是愛戀的撫過琴弦,柔聲道,“是他的琴做得好。”
    少女轉著靈動的大眼睛,壞笑道,“還沒過門呢,就句句讚他,日後真是嫁了過去,那還得了?”
    女子不怒反笑她,道,“當初是誰把他做的毽子當成寶貝似的?別說借去玩一下,就是碰,也碰不得。”
    少女啞口無言,嬌氣的嘟著嘴,佯裝沒有聽見她的打趣。
    女子咯咯一笑,回眸望向岸邊,楊柳下,那道青衫昂然而立,磊然如風。認出了那人,女子的臉色黯了幾分,無言的焦急映在了眼底。
    少女見她神色異常,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不禁大呼,“謝大哥?他怎麼在那裏?他的身子還未好呢!”
    少女回身對著撐船的人道,“快,快點靠岸。”
    白衣女子緊緊咬著下唇,滿目心疼。船還未靠岸,她就一個箭步跨上了岸,由於行動過急,她險些摔倒,幸得一旁的青衫男子扶住了她。
    “無礙吧?”他的聲音微弱,身上的青衫已浸濕,想來他在此等候她們已經一段時間了。
    女子站穩,反握住他的手,疑惑道,“你怎麼會來這裏?”
    接過小廝送來的傘,他將她納入傘下,悠然解釋道,“今日去府上拜訪,雲伯父說你與姿姿遊湖去了,我見天色已暗,心憂你二人未帶傘出行,便與府上的小廝給二位小姐送傘來了。”說道最後,他開起了玩笑。
    “你……”聽了他的解釋,她反倒氣不得,也惱不得,隻得幹眨著一雙水眸,五色摻雜的看著他。
    他大病初愈,清瘦蒼白,她心痛不已。三年前,他執意回北燕,卻不料被奸人所害,身中奇毒,命懸一線。今時今日,她都不敢回想,若是他們沒有早一點攻破京都,若是他等不到他們,若不是她三叔可解此毒,他會怎樣?她又該如何?
    見她眼眶微紅,他心知她所想,寬慰她而笑,道,“雲伯父說我身上的毒已清,隻是早些時候費了些精力,所以才這般羸弱,不妨事的。”
    雲姿接到謝池的求救,笑嘻嘻的上前,明裏指責謝池道,“謝大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怎麼還是不明白姐姐的心思呢?”壞笑的,她偷偷的看著雲敏,道,“你要是不快點把自己養好,姐姐怎麼把她自己嫁出去呀?”
    “你……”雲敏羞得麵如桃花。
    謝池坦然接受,爽朗而笑,伸手攬過雲敏,連連道歉,“是,是,是我的不是,我定會回去好好休養,爭取盡早娶你過門。”
    他話一畢,雲姿拍手稱好,歡呼雀躍。
    雲敏別過頭,嬌羞道,“呸!誰說要嫁給你?”
    握緊她的手,謝池輕道,“想反悔恐怕不行了。是誰曾說,有她在的地方,我可安身,亦可立命的?”
    雲敏笑而不答,對上他的眼,她笑顏如花,光彩照人。
    願此生比翼,白首不相離。
    (此篇是為了送給剛剛參加完高考的一位小讀者所作,也慶祝他取得了好成績。因為他很喜歡謝池和雲敏,所以稍微劇透了一下後麵的內容。可能大家看得莫名其妙,還希望大家多多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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