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最好不相伴,從此便可不相欠 第42章 再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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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再見(二)
人在燈火闌珊處。
她踏進他的軍帳,站在一頭,時間似乎就在那一刻悄然靜止了。
恍然如昨。
突然乍出的暈黃,依舊染了她的白紗,鍍在他的衣衫。
亮了她的清眸,耀了他的俊逸。
暖了外麵的刺骨寒氣,化了外麵的冰天雪地。
她忘了走進去,忘了此時的環境,忘了周遭的一切。
他相望,燭火照耀,仿佛披帶著萬丈光芒,唇畔的一抹淺笑,引起了她的心尖輕顫,輕微而陣痛。
那時的他,就是這樣。
“你不怕她嗎?”那時的他,暖若春風。
“別這樣傷害自己。”那時的他,溫潤如玉。
“等我。”那時的他,有著令人心顫的溫柔。
往事一幕幕,在她的眼前飄浮,不是她忘記了,而是,它們早已刻骨銘心,成為了她無法割舍的一部分。
“真有那一天,你可以刺進這裏。”掌下,依舊可以感到他的心跳,耳畔,飄浮過的,依舊是他的雲淡風輕。
淚眼朦朧,可是,更清晰了他的影兒。
綿綿繞繞的,是他的柔情似水。
糾糾纏纏的,是她的思念如絲。
他輕緩的走向她,一步步,他走得極為小心,怕是驚擾了他所觸手可及的夢。
夢回千轉不見卿,獨坐獨臥還獨悵。
終於,他接近她了。
如同雨後春筍的清新,如同綻放白蓮的絢爛。他的目光亮了,笑意加深。
站在她的麵前,他的氣息縈繞在她的鼻端,是陽光的溫暖,是清新的恬淡。
她恍然如夢,不敢去相信此刻的真實。
他是她不可觸碰的影子,被她深深的埋進連她都不敢輕易翻出的角落。
不經意的想念,不期然的回首。
連回憶,他都不放過她。
勾出了淚,挑出了傷,刻出了痕。
曉風幹,淚痕殘。怕人訊問,咽淚裝歡。
瞞!瞞!瞞!
他的目光憐惜,唇角柔和,因見到她,他看上去少了幾分冷迫。
抬手,他溫暖的手指拂過她的臉頰,疼惜的一笑,將沾滿晶瑩的手指放在她的眼前,聲調柔和得經不起塵沙,“你看,你又哭了。”
她醒悟,方知自己的失態,別過頭,擦去了顏上的淚珠。
他靜靜的看著她,一舉一動,她純真如昔,一蹙一落,她真誠如初。
心裏的疼惜,在她的出現下,滿滿的,滿滿的,緊據了他的心,嘶嘶的,仿佛那裏有什麼東西,已經悄然崩塌了。
他抬手想碰觸她的顏,可沒想她微微一側,硬是避開了他的手。
連同的,避開他的眼,她注視地麵,水眸含傷,如今,她已是身不由己。
時不待!
她不再是睿王裏的皓妍郡主,他不再是西運宸王世子。
嫁為人婦,她是靖邊候的兒媳,袁鋒的妻子。
登基為帝,他是西運的帝王,未來天下的主宰者。
她不敢看他,因為,她知道她沒有那份自製力,多看他一眼,她就會沉陷一寸,心裏的傷痕就會多一道。
“我來,隻是想去斷情嶺。”她輕顫,言不由衷。似乎隻有這樣,她才會提醒自己,她如今的身份已經不同了。
可是,若是剛剛,前往斷情嶺,是她來這裏的最大的理由,而此時,見到他,就是她心底卑微而祈禱的心願。
她閉目,心有不甘,可是,她還是情不自禁。
有些事,想忘不能忘。
有些人,想忘忘不了。
“斷情嶺?”他注視著她的側顏,平靜得出乎尋常,俊逸的顏上不見波瀾。
他凝眉思索一會兒,終是明了,“就是袁鋒墜崖的斷情嶺。”
“嗬嗬,”他輕笑出聲,“原來如此,若不是他在此出事,你也不會跑到前線來,是嗎?”
輕咬下唇,她點頭承認,“是。”
說不清他聽到她的承認時,他是怎樣的感覺,他煩悶,焦慮,嫉妒,心口就像被人插進一把尖刀,扯得他生疼生疼。
可他的表現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氣度從容,他淡淡的道,“好,我會送你去斷情嶺。”
她不信的轉頭看著他,那裏,依舊是他的諱莫如深,深邃不見底的光亮,坦然的注視她,她依舊看不懂其中的含義。
“謝謝。”她低頭禮貌有禮,身上的清香吞噬著他的理智,更添了他的煩躁。
該死!他心裏咒罵。
冷聲的道,“天快亮了,朕還有軍務處理,你隨意吧。”
故意的,他不提何時會讓她去斷情嶺,想要激起她平靜的麵容下的一絲波折。
果然,她真的眸中含著請求,楚楚可憐的宛若梨花帶露,撕碎了他好不容易撐起的冷漠。
真是敗了!他無奈的暗道。
“晚一些時候,會有人帶你去的,累了的話,就休息一會兒,需要什麼,就和外麵的人說。”
他叮囑著她,不厭其煩。
這樣的親切,仿佛他們之間從來沒有分開過,讓她不禁產生一種錯覺,他們,不是敵人。
“嗯。”她溫順的頷首。
他不再開口,低眉看了她良久,終踱步離開有她在的營帳,他和往常一樣,沉穩的步履,昂揚的姿態,霸氣的目光。可是,隻有他自己清楚,他此時的矛盾,既想留下陪她,又深怕自己的無法克製。
她也是這樣的心情吧?他揣測著她的心思,莫名的,露出一抹柔情的笑意。
素淨的帳中,隻剩下她自己,發軟的,她艱難的坐到一旁的椅上,狠狠的,她的指甲插進她細嫩的肌膚中,直到傳來痛楚,她還是沒有辦法相信,加重力道,她又掐進幾分,泛出了血腥,染了她的白色衣袖後,她相信了。
她,又見到他了!這樣的認知,讓她歡喜,可是,歡喜過後,隨之襲來的是巨大的恐懼,仿佛灑下無形的大網,看不見盡頭的迷惘,躲不掉的膽怯。
茫然的,她看著腕上掛著的玉串,垂下的潔瑩的蓮花狀的墜子,搖搖晃晃,仿佛在提醒著她的不忠。
“袁鋒,”她覆上玉串,清亮的感覺緩了她手心的汗水淋漓。
“妍兒,壽辰快樂。”
她記得那年,他將手中的檀木盒放在她的手心裏,那一刻,他如個孩子般緊張的等待她的笑顏。
“謝謝。”
見她喜歡他為她精心挑選的壽禮後,他如釋負重,清澈的笑漾開在他的薄唇上。
第一次,她發現,原來,他也有這麼好看的笑,能暖到人的心坎裏。
緊緊握住纖細的皓腕,玉串亦被她攥入手中,她不受控製的哭了出來。
“袁鋒,對不起。”她將臉埋入她的臂彎處,深深的歉意道。
細微的哭聲,傳到帳外,耳裏極佳的他還是聽到了她破碎的哭聲,以及,那充滿愧疚的道歉。
“沒有想象的順利,”不遠處,安雲琪打趣的道。
他無奈而笑,舉步走出軍營,安雲琪跟在他的身後,默默的陪著他。
高處而立,他們衣衫張揚,一個霸氣外露,一個斯文儒雅。
“朕是不是想的太簡單了?”他不確定的問他。
“何以見得?”
“原本,朕想把她帶到身邊,就可以守著她,可是,卻忽略了她心裏的結。”
“你不該出現,”安雲琪不客氣的道,“若不是你出現,她會順著她的軌道生活下去,你的出現,打破了她原來的寧靜。”
“是嗎?”他不以為意。
“不過,既然你已經毀了她的生活,就試著在給她一個平靜吧。”安雲琪一幅悠悠然的模樣,談笑間,溫雅如玉。
“這個過程很艱難,可是,臣想,世上應該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得倒皇上。”
他轉身,黑色的狐氅在風中獵獵而揚,黑色的發混入夜色中,他魅惑得不像尋常人。
“是嗎?”
“皇上不是一直在為此籌劃嗎?”安雲琪雙眼透出精光,表示他已理清一切頭緒。
兩年前,風逸登基之初,便用了一係列的手腕,壓製了朝中蠢蠢欲動的動亂,接著,開始籌劃奪取紫雲關。
這是一招一舉兩得的棋局。
其一,紫雲關是兵之要地,若能歸為西運,便可阻斷諸國的聯盟,使諸國安分一段日子,這樣,風逸就有了足夠處理內政的時間。
其二嘛……安雲琪壞笑,風逸心裏打著什麼算盤,隻有他自己可以說得清了。
到底,是江山美人兼得,還是失了紅顏?
就在這幾日了,安雲琪期待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