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最好不相知,從此便可不相思 第32章 中秋家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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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中秋家宴(三)
靈鵲台。
天下人皆知,此乃是當年耀帝為宸王妃所建,為了宸王妃在此遙望東方,宸王駐守的東關。而後,每當王妃夜宿深宮時,皇宮上空還會飄過宛若天籟的琴聲。
風逸走進這裏,四周沒有掌燈,隻有月光傾瀉而下,周遭的情形若有若現,秋風浮動紗簾,還帶過一些夜來香,此處靜悠,他素來喜歡這兒。
如果說起初這是為了他的母妃遙望東方,後來,這裏就是他獨處思索放任自己的地方。
他走到琴案旁,大手憐惜的滑過琴弦,他極為專注,每一根琴弦從他的指尖拂過,溫柔而深情。
閉目,他手下動作不停,腦海裏,不斷的浮現那畫舫中的一夜。
水漣漪,棹輕舟,守得蓮花不知歸。
輕輕的,他揚笑,滿是寵溺與懷念。
清蓮般的她,白色紗衣,帶著月色的銀輝,純美的不似人間的人兒,唇畔一笑,真誠照人,眸光一現,清新如許。踟躕時,不掩飾的猶豫,為難時,不掩藏的蹙眉。自自然然,是他望塵莫及的清新,是外人不可比擬的光亮。
“我彈琴給你聽,可好?”她聲音滴滴,略帶著請求,那是他不容決絕的柔情。
東風柳,離別曲,撫琴歌,縱然亂世歎春秋。
他知道,她希望他記得她。
如今,她成功了。
此夜,此景,占據他的,隻有一個她。
月朦朧,思無窮,情亦濃。
驀然回首人何處,夢如清風一縷斷。
月終有圓,人卻情深緣淺。
正如她的意思,南柯一夢了無痕。
他頗為自嘲一笑。
他,九重台上笑看沉浮今朝,此時,占據瓊瑤卻惆悵不見佳人顏。
“若我命該絕,我希望那人是你。”她那時的聲音如今回憶起來,竟是如此飄渺,如她的心,讓他可望而不可即。
垂於一側的手狠狠的握拳,後悔了,他在心裏痛苦的呐喊,他真的後悔了。若是早知他會如此痛,當初他不顧一切返回北燕時,他就該帶走她,而不是……
“想不到,你竟然跑到這裏來了?”
他一驚,倏地睜開眼,瞬息恢複如常。
不敢耽擱的轉身,另一邊的那人一手負於後,他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這裏縈繞著不是令他窒息的緊張,反而是讓他舒心的慈愛。
他欲要行禮,卻聽見那人道,“免了吧,這就咱伯侄二人,無需這麼多禮。”
“是。”他垂手恭敬而立。
耀帝走近他,借著月光,他似乎看出了風逸的心思,視線越過他的肩頭,落在他身後的那把琴上,終悠悠開口問,“什麼時候,你也喜歡彈琴了?”
“伯父說笑了,侄兒隻是睹物思人而已。”風逸自在解釋,看得出,他並不打算隱瞞。
“哦?”耀帝來了興致,假意道,“剛剛,朕還和你父王商議,你年紀不小了,趁早訂下一門親事比較好。”
“我……”風逸想說明,卻被他打斷。
“朕聽說齊儀很喜歡你。”耀帝沒有把話挑明,反倒樂哉的想觀察風逸的表情。
風逸沒有回答,明了的眼在夜色的照耀下越發顯得深邃,他看得出耀帝的想法,耀帝也明知他的意思,兩個同有雄才大略的人,不需要過多的言語,隻消這一眼,便全部看透對方的心思。
半響,耀帝捋捋胡須,陳述事實,“你不同意。”
風逸不置可否,“多謝伯父厚愛。”
“嗬嗬,”耀帝越過他,大手覆在琴弦上,漫不經心的撥弄,隨後問他,“逸兒,你要和朕說實話。”
耀帝看向天地相接處,那裏不時的閃出火光點點,在黑夜下那點光亮顯得尤為溫馨,就像站在他身旁的這個少年一樣,永遠給他的感覺如沐春風。
“若是以前,朕會當你是不願接受聯姻之人,可是,就在剛剛,朕推翻了這個想法,你有心事了。”他在外已經觀察了他好久,可是,一向機敏的風逸卻始終沒有發現他,他看得出他這個纖細深沉的侄兒必是動了情。
過去,風逸若到此,這裏倒是多了幾分輕鬆,可是,剛剛彌漫在這裏的竟是一些讓他措不及防的壓抑。
風逸佩服而笑,解釋道,“侄兒並不打算瞞伯父,隻是,事情太突然,侄兒沒來及理清頭緒,所以,侄兒一直未和伯父提起此事。”
“哦?現在呢?”他英眉上挑,因他對自己的坦誠。
風逸揚笑,倏地跪在地上,拱手對耀帝道,“請伯父見諒。侄兒此次北燕之行,已心有所屬。”
北燕?耀帝有了不好的預感,但他畢竟“久經沙場”,麵色無常,“是誰?”
“葉皓妍。”他直言不諱的答。說完,心裏竟輕鬆了,不似這些日子,仿佛心口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壓住他。
雖然他不甘,但是卻欣賞袁鋒的勇氣,那位莽撞的小侯爺倒是告訴了他,真愛,宛若淤泥中依然盛開的蓮花,無需向何人低頭的,無需自慚形穢,它應堂堂正正的傲視世間。
“葉?難道是……”耀帝心裏有個可怕的名字,明顯的,他緊皺了眉。
“是,她是葉世恭的女兒,葉皓凡的胞妹。”
“竟然……是她。”耀帝無奈而笑,“天下女子何其多,你為何偏偏屬意他的女兒?”
不是耀帝有立場之別,也不是因當年的舊怨,兩國交兵,本就世事無常,他不是放不開的人,而確實是……另有原因。
“她冰清玉潔,宛若美玉無瑕剔透,是侄兒平生僅見之佳偶,亦是侄兒情之所係。侄兒亦知此事不宜,奈何情已至,並無其他理由。”
耀帝笑出聲,幾許無奈,幾許釋懷。
他亦曾是倜儻多情的公子,也曾有個青春年少,也曾陷入情愛漩渦,對於風逸的心事,他多少也是理解的,何況,他也經曆過風逸的掙紮與苦惱,對這個至愛的侄兒,不禁的,他有了幾絲同情。
一盤棋局,執子黑白,局中難退,暗中較量,固守自圍。
不管這一局是緣也好,還是倦也罷,他未能幸免,她刻入他心尖。
“你有何打算?”耀帝的心情是複雜的,他擔心風逸會離去,也不想他抱憾終身,屏息的,他在焦慮中等待著風逸的答案。
“欲,奪,天,下。”隻有四個字,卻字字擲地有聲。
耀帝有了一瞬驚異,在他印象中,風逸雖早知會登大寶,但是,他卻從來沒有一次將他的野心暴露得這麼透徹。
“吾,欲爭下這無限山河。”他抬眸,看著耀帝,一字一字,豪氣萬丈,野心勃勃,眼底的光亮久久閃耀著炫目的寒光。
耀帝欣慰而笑,伸手扶起他,“伯父很期待!”
“多謝伯父成全。”
走至欄杆前,耀帝羨慕的看著東方,喃喃的道,“你道你不如朕,實則,是朕不如你,你真性情,連兒子亦如此,不僅是朕,就連朕的女兒也差了你們父子一著。”
“伯父?”
“逸兒,朕,將西運交給你了。”
……
月餘後,耀帝宣布禪位,繼任者,則是不久前被封為“秦王”的風逸,隨著西運新帝的繼位,統一天下的棋局,已隨之啟動。
然而,就在風逸登基的同一日,北燕睿王郡主下嫁靖邊候公子,十裏紅妝下,已是鮮血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