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是式微，不是死神也不是冥王，是在大婚典禮上隻聽過一次的死神的名字。
    像雋刻在靈魂深處一樣，輕易叫了出來，而這聲呼喚也驚擾了式微本就跌宕起伏的夢。
    眼皮掀起，血色的眸子有片刻的迷蒙，其實雲瑤衣角拂過麵頰的時候他就模模糊糊地有所意識，隻是夢裏的妖嬈巧笑倩兮，美目清揚，雖知是夢也情願沉淪不醒。
    “虛？”
    “屬下在。”虛朦朧的身影跪在床邊。
    “是誰告訴的王妃續魂珠的事？”式微穿衣下床。
    “一個自稱魘魔的小孩，叫無夢。不是闖進來的，應該一直都在宮中。但屬下查不出他的藏身之處。”虛低聲回稟，飄忽的臉上看不見表情。
    “哦，無夢？”式微低喃，薄唇抿出冷笑，“該來的終於來了。”
    “主人聖諭，屬下隻跟王妃走到地獄門口。所以不知道王妃現在是否到了地獄十九層。”虛見主人冷笑後長眉挑起，補充道。
    “下去吧，查清楚魘魔的真實身份。”式微擺手，虛的身影如煙消散。
    能讓西無間放她進十九層地獄，嗬嗬，倒是小看她了！
    “十九層地獄”是與魔界的“虛無之門”齊名的混沌世界，凝聚了幽冥界的靈氣和死魂的怨氣，也孕育了亦正亦邪的“續魂珠”。
    它大得無邊無際，處處都是世界，處處都是幻境，是幽冥界的禁地，由曆屆西方鬼王掌管。
    而另一個不可思議之處就是十九層地獄的門是鬼王的眼，所以說沒有西無間的允許，不懂法術的雲瑤是死活也別想進去的。
    式微回想著夢中雲瑤驚惶的叫喚，“式微！”太久沒人叫這個名字了，不得不承認聽到時老邁的心有片刻的悸動。
    幽冥之咒震蕩不穩，可以想象得到那個傻女人那邊此刻定是緊張萬分。
    隻是她畢竟是王妃，況且還是枚有用的棋子，他不能現在棄子，“幽冥之咒”能保她靈魂不沒，但願見時她不會太狼狽。
    怎能不狼狽？！
    雲瑤要是能看穿式微若無其事的心思一定會暴跳如雷。
    不太會遊泳的她從西無間的眼裏進來後直接掉進了一個水池裏，苦澀的水嗆進嗓子眼差點讓她窒息。
    小時候和小夥伴在河裏玩水時溺水的經曆使雲瑤頭疼越烈，在水裏狗刨似地亂撲騰。
    “狗屁十九層地獄，根本就是一個暗無天光的地宮，伸手都不見五指。”指責一點用都沒有，隻能安撫下自己。
    雲瑤明智地奮力遊走，試圖找到岸，變態的地方說不準有變態的東西，水蛇啊，鯊魚啊，食人魚啊，水鬼啊……，她可不想做食物！
    越想越瘮得慌，越想越覺得真有東西在靠近，雲瑤屏住呼吸撲騰得更用力。
    可怕什麼來什麼，冰涼滑膩的觸感纏上了雲瑤的腳腕，甚至能感受到它伸長了芯子蠕動的頻率！
    “蛇！啊啊啊！”大腦裏蹦出最害怕的名詞，雲瑤驚叫著用另一隻腳使勁搓著腳腕，無比懷念燈火通明的世界。
    仿佛應了她的召喚，漆黑的四周突然光亮耀眼，萬物再不能遁形。
    突變讓雲瑤隻愣了一秒鍾就尖叫著拚命向十米外的池邊逃竄——滿池的水蛇，細如細線的，粗如手臂的，正睜著三角眼，超她伸著猩紅的芯子。
    篩糠的柔弱身子緊擦著蛇嘴連滾帶爬地上了岸，沒等緩口氣，龐大的鯊魚也鑽出了水麵，露出猙獰的麵目，然後是長發垂到腳邊的水鬼，也張牙舞爪地追來。
    低矮的池沿無法阻擋它們的凶猛的來勢，蛇遊到了池邊，鯊魚騰躍起，水鬼抓住了池沿。
    一看不妙，雲瑤拔腿就往後跑，祈禱著它們千萬不要追來。
    跑了有一炷香的功夫雲瑤才敢回頭探查，沒見“追兵”的蹤跡。空曠無依的地方，給人一種深深的壓抑感。
    光亮還在，可雲瑤就是看不到東西，自己像是處在外太空，放眼隻有空氣。
    剛才逃跑的路也沒了，她正在懸浮著？！
    想著，虛無的腳下竟慢慢鋪成一條柏油馬路，路邊還長出高高的水杉樹，這這這？！
    雲瑤驚訝地瞪大杏眼，左側籃球場，右側排球場，分明是熟悉的通往學校圖書館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