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寧相忘 第57章 言之鑿鑿情何以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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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衛東不說話,定定地看了我好久,眼神裏的憂傷漸漸變得淺淡。
我心慌意亂,手心早沁出一層冷汗。可是麵前的二人都不說話,隻好我站起來,對他的姑姑說:“正好嚴衛東來了,有什麼話您和他說吧,我走了。”
我應該跟嚴衛東解釋清楚,告訴他剛剛那些話不是出自我的本意,可是又一想,還是算了,解釋那麼多又有什麼用,我並沒有希望和他會有什麼發展,這樣一來,他放手了,豈不是更好。
雖是這樣想,可是我說話的聲音卻越來越低,越來越沒有底氣,嚴衛東眼中充盈的落寞和憂傷,好像長了尖銳的牙齒,鑽進我的身體正一點點啃食著我的心。
“等等。”嚴衛東一把拉住我的手,“把話說清楚再走。”
我站住了腳,詫異地抬頭,他眼中的黯然慢慢退散,換了一層冰冷的寒霜,我沒有說話,僵持了幾秒鍾之後他轉頭麵向嚴姑姑:“姑姑你不要管我的事,我說過我會自己處理。”
嚴姑姑緩緩抬頭,微微一笑說:“剛才她說的話你不是聽見了嗎,人家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裏,你花那麼多心思在這種人身上不值得,你要聽姑姑的話,不然以後會後悔的。”
我想撐開他的束縛,可是嚴衛東卻更加用力,狠狠地看了我一眼,繼續對姑姑說:“既然這樣您還擔心什麼呢,她根本就不在乎,我們不可能有將來。您知道得我最不相信的就是人和人之間的感情,我都不確信我對他的好感能否堅持到下個月,您還有這麼多顧慮,不是沒有必要嗎?”
我猜不到這對姑侄在想些什麼,同樣的冷靜和淡漠,而且完全拿我當空氣,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無所顧忌。
我在邊上聽了,心慢慢下沉,仿佛沉到了冰冷的黑夜,霎時間被絕望和寒冷層層包裹住,讓我再透不過氣來。
“好吧,那就隨你,姑姑不管了。”嚴姑姑轉過頭去,悠然地端起咖啡,不再看我們。
嚴衛東與姑姑對峙完畢又轉頭看著我,“走,跟我出去。”
“放開我——”我掙紮。
“別廢話,跟我走。”嚴衛東低吼一聲,拽著我的胳膊,不顧他人的的眼光,一路拉扯著走出了咖啡廳。
不知怎麼的,出門前我竟然看到嚴姑姑眼中湧現一層笑意,不帶冷落和諷刺,竟然暖暖的,溫和中透著母性的慈愛。
嚴衛東鬆開我的手,路燈的昏黃給他眼中的寒光添了幾分蕭瑟,“為什麼要跟姑姑說那樣的話,我就一點都不值得你去爭取和堅持嗎?你身邊還有什麼人,是那個叫楊謙的小子嗎,你是因為他才對姑姑這麼說的?”
果然他什麼都聽到了,我以為他會氣急敗壞地掉頭就走,沒想到他竟然又一次因為楊謙而萌發醋意向我質問,可是我剛剛才在他姑姑那裏受了委屈,怎麼可能好好說話,當然又是清冷的聲音:“你要我怎麼說?要我哭著去求她讓我們在一起嗎?你剛剛不是也說了嗎,對我的感覺恐怕都堅持不到下個月!”
“我那麼說是因為、、、、、、”嚴衛東說著說著竟然沒了聲音,盯著我的眼睛半天才說:“算了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我告訴你咱們之間才剛開始,你不要以為這樣就結束了!我嚴衛東認定的事,就算全世界都反對,我也不會放棄,所以你最好給我聽好了,不要再讓我聽到你說這樣的話。”
他篤定的眼神看了之後讓我更加心慌意亂,明明是讓人覺得窩心甜蜜的話,卻要橫眉立目怒火衝衝地說出來,我們都還沒開始,我就已經如此疲倦。
“那你要我怎麼說,對你姑姑說我喜歡你,然後再聽她告訴我,說我沒錢沒勢,沒有單純的過去,我心裏不夠陽光,我不能、、、、、、”
我朝嚴衛東喊著,他卻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壓低了聲音問:“你剛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慌了,看著他明亮的雙眸裏皎月一般溫柔寧靜的光輝,回想剛剛說出去的話,忽然止住了聲音。
嚴衛東臉上一陣歡喜,目光炯炯地盯著我,“葉歡,你說你喜歡我,是嗎?”
他黑瞳之中布滿了喜悅和柔情,抓著我的手激動地顫動了兩下,我心亂如麻,被他灼熱的目光看得徹底忘記了該說什麼,隻咬緊了嘴唇一把甩開他的手,徑自往前走,還自欺欺人地喊著:“我沒有。”
嚴衛東沒有追過來,我也沒有聽到他上車離開的聲音,總之,我亂了分寸,耳邊全是自己脫口而出的那句話,什麼也聽不見,隻知道一味往前走,生怕他再過來跟我說什麼。
回到家裏老爸和妖男正等著我吃晚飯,不知是不是我的臉色真的很不好看,妖男
在一旁一直問我怎麼了,我隻說上班累了,吃過飯就回了房間。
第二天如往常一樣來鴻翔上班,竟然在大堂門口看見了林姐。
她正提著掃把往一旁的咖啡座方向走,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我快走幾步,在她身前站定了:“林姐?”
“小葉啊,你看我光顧著走路都不知道看人啊。”林姐緩緩抬頭,看見是我微微笑了,眼角浮出兩道皺紋,神情有些疲憊,才多久沒見,林姐好像蒼老了許多。
“你怎麼還在這,不是說這個月就不做了,回家享福的嗎?”
林姐伸手擦擦額角的汗,把垂下來的頭發掖到耳後,說:“別提了,一言難盡呐,你說當初我要是生出個你這樣的閨女該多好,也不會像今天這樣、、、、、、”
林姐說著說著無奈地搖搖頭,竟然眼淚汪汪的,我禁不住疑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家裏有什麼事?”
“哎,能有什麼事呀,還不是我那兒子嗎,娶回個上海媳婦,我天天伺候著還不樂意。”
原來又是婆媳問題,她們上輩子就注定是了宿敵,有什麼辦法呢,我隻能安慰林姐:“人心都是肉長的,一點點來吧,早晚有一天她會知道你的好的。”
“孩子,沒那一天了,我已經搬出來自己租房子住了。我的兒子沒用啊,當不起家!”
林姐越說越傷心,我看了也怪難受的,一想到不久前她提起兒子時幸福的眼神,再看看現在無助又無奈的辛酸淚,真是變化無常。
“哎,瞧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你別放心上,快去忙吧,別錯過了打卡時間。”林姐擦了淚,又笑著推推我的肩膀。
我看著她眼中的淚花,想起了自己的媽媽,以前總是任性,惹她哭過好幾次,可是她從來沒讓我看過她的眼淚。現在一看林姐這麼淒楚可憐的樣子,我心中泛起的寒泉之思終不能平複。
無奈,她如何傷心難過,都隻有他的兒子能給他安慰。
我和她說再見,乘電梯來到14樓,又開始工作。
劉夏給我的工程預算軟件看了幾天,我隻會了皮毛,以前用電腦隻知道玩玩遊戲、看看電影,現在才知道,軟件的相關操作是那麼深奧,加上缺乏實際的施工經驗,還有數據的測算能力,應用到實際當中時,我發覺看了幾天原來都是白看了!除了死記硬背的一些材料之外,我什麼也不會。
而就在當天下午,劉夏就過來告訴我,十分鍾後會議室開會,由我來向大家講解這次工程預算的相關細節。
劉夏在工作中向來一絲不苟,加上我們現在的處境,我終於沒能厚著臉皮向她求助。
會議室裏嚴衛東和這次工程招標的其他運作人員都已經坐定了,隻等我上前。
昨天和嚴衛東分開,到現在才看見他,他臉上的表情冷峻而威嚴,絲毫看不出別樣的情緒,可是我卻不能像他一樣把所有事情都分得那麼清楚。
燈關了,麵前的大屏幕裏發著藍色的光,我心裏亂亂的,走上台去,看到眼下坐著的一片人更加緊張,準備好的話在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劉夏坐在我近旁一直給我使眼色,又幫我安裝了插件,打開頁麵圖,可是我回頭看見那些程序和數字時,腦子裏還是一片空白。
嚴衛東好像知道我走神,輕輕咳嗽了幾聲,我這才收斂心神,拿起一旁的電子筆,在屏幕上比比劃劃,給大家講了個大概。
終於結束了講解,會議室的燈開了,我匆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觀看眾人的各種反應。
“這就完了嗎?”嚴衛東麵向劉夏,“說了這麼多,預算的結果有沒有出來,我已經給你們部門一周的時間了,到最後隻演示幾個操作程序給我看?”
劉夏一聽目光迅速轉向我,嚴衛東也隨著她朝我看過來,我當時腦子裏翁的一下,懵了!
劉夏隻叫我學習一下怎麼運用這套軟件,沒吩咐要做出結果啊!這下該怎麼辦,我要怎麼解釋。
嚴衛東狐疑地看著我們,又對劉夏說:“劉經理一向辦事注重效率,這次是怎麼了,說話啊。”
劉夏支支吾吾地說:“對不起嚴總,我下班之前一定做出來。”
嚴衛東急了,蹭地起身,說道:“我已經強調過幾次了,明天我們就要做出招標書,擬定標底數據,所以叫你趕快核算出一個數據給我,可是你現在卻跟我說對不起!”
劉夏低著頭,滿臉通紅,邊上兩個平時就看我們不順眼的同事偷偷傳遞目光,在底下偷笑。
我看到這局勢站起身來,對嚴衛東說:“不怪劉夏,都是我的過失。”
他們二人同時轉頭。
嚴衛東皺著眉,不高興地說:“怎麼又和你有關?你就不能、、、、、、”
劉夏看了我一眼急忙打斷嚴衛東的話:“嚴總別聽她的,她才進招標部沒多久,我怎麼可能把這樣的任務交給她做,都是我自己的失誤,請你別生氣,我今天一定把預算做出來交給您。”
嚴衛東聽劉夏說完又看看我,眼中又迸射出冷冽的寒光,我知道他又在怪我亂說話,便低下頭避開他的眼睛,他也不再說什麼,拿起手邊的文件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人們陸續出門,隻有我和劉夏站著沒動。
大屏幕裏不斷切換著畫麵,劉夏的臉映著藍色的光,目光飄渺如夢幻般的遙遠。
“走吧,別站著了。”劉夏收拾完桌子上的會議材料,抬腳往外走。
“對不起,是我沒有把工作做好。”我看著她的背影,輕聲說。
這幾日來我一直在躲著她,剛剛還以為她有意要為難我,沒想到最後是她把事情都擔了下來。
“別傻了,跟我用得著說對不起嗎?其實也不怪你,是我當初沒有跟你交代明白,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不就是被他說兩句嗎,我待會把它做出來就完了。”
劉夏笑著回身拉起我的手走出會議室。
乘電梯在14樓停住,劉夏先我一步跨出去,我看著她的背影,越來越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