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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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幾人終於穿過密不透風的野林抵達了藥王穀的邊緣,望著碧空如洗的藍天,嗅著藥草傳來的淡淡芬芳,眾人都覺得精神一震,步伐都快了不少。
在靠近黎羌族部落的時候,君莫離忽然示意眾人先停下腳步,隻見他穩穩站定,對著部落說了一串誰也聽不懂的話,隻有靜遷知道那是黎羌族的語言。他的聲音並不大,卻遠遠的傳到了部落裏。
沒多一會,從部落中湧出多名健碩的男子,各個臉上掛著笑容,對著他們,不,對著君莫離,又跳又笑的,好不熱鬧!
黎羌族人民的熱情,靜遷上一次來就感受過了,故而這一次並不驚訝,但烏恒等人並未見識過,一下子被這場麵震撼了,破軍與紫薇頓時感覺有些手足無措,縱然是見過大場麵的烏恒,麵對君莫離如此受歡迎的盛狀,想開口譏諷卻也終是無言。
紫萱姑娘喜歡君莫離的事情在黎羌族中並不算秘密,是以大家完全是將君莫離當成自己人看待的,且三年前君莫離在此療傷時,曾給予黎羌族人巨大的幫助,他們都是心地純良簡單直爽的人,故而看見君莫離就更加親切了。
君莫離被好幾名高大健壯的族人圍住,嘰裏呱啦的說著話,有的人還用寬大的手掌拍了拍君莫離的肩膀,眼神中滿是笑意。君莫離也表現出異乎尋常的耐心,對著他們始終報以微笑。
“君大哥!”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原來是紫萱姑娘來了。
隻見紫萱與一名白胡子老者相伴出現在部落門口,那幾名圍著君莫離的族人立刻識趣的閃開,末了還丟個他一個自以為隱蔽的眼神,看的莫非滿臉無語。
“嗬嗬,小友好啊!”鍾神醫捋著長須笑嗬嗬的打了個招呼。
君莫離微微一笑,“多日不見,神醫安好?”
烏恒等人這才知道,原來這個白胡子老者就是在江湖中享有盛名卻又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鍾神秀鍾神醫!
“嗬嗬嗬,我老頭子自然是很好的!上回萱兒的事情還沒有好好的謝你呢!”鍾神秀笑道,“原來靜姑娘也來了啊,這幾位是——”
“這幾位都是在下的朋友,有一位現在身受重傷,特來煩前輩相救!”君莫離側了側身,露出身後幾人,對鍾神醫道。
靜遷微笑著對鍾神秀和紫萱姑娘打了招呼,破軍紫薇和莫非也急忙拱了拱手,隻烏恒一人仍是半坐在擔架上,一幅誰也不愛搭理的模樣。
“啊,是你!”紫萱看見烏恒,驚呼出來。
“嗯,萱兒,你認識這幾位朋友?”鍾神秀好奇道。
“他是——”正待說出烏恒就是騙她出穀之人,眼光忽的掃過君莫離,發現他那寒煙般的冷眸中居然透著不讚同,口中一頓,生生將語句給轉了,“嗯,上次見到過他。”紫萱眼神中閃過別扭。
鍾神秀何嚐看不出孫女兒的不對勁表情,不過他隻當是小孩子家的鬧鬧別扭,並不在意,當下樂嗬嗬的招呼著大家,“既然都是朋友,那就請進來吧!”說罷,又仔細端詳了烏恒一眼,“這位小友的傷勢不輕啊!”
“正是,還望前輩出手相救!”靜遷情切的懇求道。
“嗬嗬,小姑娘放心,老朽一定盡力。”
靜遷點點頭,當下眾人一齊走進部落。
眾人連日來都處於神經緊繃的狀態,此刻終於能稍微放鬆一二了,烏恒的傷雖然嚴重,卻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治好的,是以鍾神秀給大家安排屋子洗漱休息時,幾人都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靜遷痛快的洗了個澡,梳洗完畢後,換上一身白色的裙裳。她的包袱早不知丟到哪去了,身上穿的衣服也在墜崖時破了好多處,紫萱見她一身狼狽,特意拿了一套自己還未上身的新衣服給她換洗。
靜遷撫了撫身上的白裙,低頭看了眼銅鏡中的自己。幾個月來的奔波,使原本還略有些豐的臉頰徹底消瘦了,反倒襯得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越發的有神。她看著一襲白衣的自己,微微苦笑了下,自從阿離哥哥跳崖後,這還是她第一次穿白色的衣裙呢!以前總喜歡穿白色,隻覺得穿上了白色的衣服,似乎就離阿離哥哥更近了一點。
那時候的自己真的是很幼稚啊!總覺得阿離哥哥無論怎麼樣都是謫仙一樣的氣質,而自己總想去模仿他,從穿衣到束發,從言行到習慣,她真的是很努力很努力的去追尋著阿離哥哥的腳步。那時候的自己還不明白,這種幾乎病態的模仿,其實就是深入骨髓的愛戀啊!
靜遷一邊默默的出神,一邊給自己束發,待她回過神的時候,銅鏡中儼然出現了長發高高束成一把,頗有些男子英氣的模樣。靜遷一怔,啞然失笑,怎麼梳成了這樣?這是她剛剛跟著君莫離時,自己不怎麼會束發,都是阿離哥哥親手幫她梳理,而君莫離本身是個男子,又怎麼會給女孩子打理頭發,所以就圖方便,將她的頭發高高束成一把。
對著鏡子端詳半天,正欲散開重新梳理,忽聽門外有人敲門,“靜姑娘,靜姑娘?”敲門聲不大,卻很急促,聽著聲音像是破軍。靜遷心神一凜,連忙起身開門,果然是破軍!
隻見破軍一臉焦急,“靜姑娘,尊主的病又犯了,四處看不見你幾乎要發瘋!”
靜遷一聽,顧不得頭發的問題,連忙跟著破軍急急向烏恒屋內奔去。
烏恒的房舍與靜遷住的地方隔著一個院子,兩人幾個起落就來到了地方,還沒進門,就聽見一陣杯盤摔碎的聲音。
靜遷連忙推門進去,“怎麼了?”
隻見烏恒雙目赤紅,表情凶狠,紫薇在一旁牢牢的壓製著他,已經累的滿臉的汗水。
見到靜遷,烏恒掙紮的動作頓了一頓,雙目赤紅緊緊盯著她,語氣沙啞,“你去哪裏了?”說話間整個人身體放鬆下來,紫薇也長籲一口氣,稍稍鬆開了點。
靜遷給了烏恒一個安穩的笑容,邁著步子走到他床邊,“我去梳洗去了。”
烏恒呆呆的看著她,“梳洗?”
“是啊,我們連日奔波,身上都是塵土,藥王穀的鍾神醫安排我們先洗洗風塵,再給你看病啊?”靜遷一邊給他擦拭額頭的汗,一邊柔聲說道。
見尊主情況穩定住,紫薇悄悄的退開,與破軍站立在一邊,等著尊主恢複。
說也奇怪,烏恒瘋瘋癲癲的神智似乎隻要看見靜遷就能好轉一點,雖然不能立刻清醒,但是至少也不是那種見人殺人,見佛殺佛的那種殺性了。
此刻烏恒散亂著頭發半靠在床頭,衣衫已經換成粗麻布衣服,顯然是剛剛擦洗過。
“我給你梳頭發吧!”靜遷笑著說道。
烏恒點點頭,緩緩坐起身,任由靜遷給他梳發。
“你想梳什麼樣的?”靜遷拿起梳子,隨意問道,本以為烏恒不會回答,不料他竟然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指了指她的頭發。
靜遷呆了一下,有點心虛的說道,“我這樣不好看,一會還要重新梳,給你換別的樣吧?”
“不換!就這樣!”烏恒忽然瞪向她,還加重聲音說道,“很好看!”
破軍與紫薇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任性的尊主還真是像小孩子一樣有趣啊!
“啊,好吧!”迫於不講理的烏恒,靜遷隻得給他也梳了個高高紮起的馬尾,心中嘀咕不已,幸虧阿離哥哥失憶了,不然見到她這幅打扮,還不知道會怎麼想呢!
梳完之後,靜遷拿了一麵鏡子過來給他照,烏恒左看看右看看,還非得把靜遷拉過來兩人一起照,見到鏡子中出現了兩顆發型相同的腦袋後,終於滿意了。
靜遷心中暗歎一口氣,烏恒哥哥這愛臭美的毛病一直沒改掉啊!
“頭發梳好了,我們去找鍾神醫吧!”靜遷笑嘻嘻的哄著烏恒。沒錯,就是哄!烏恒神智雖然瘋癲,卻極聽靜遷的話,隻要靜遷在一旁,基本上就不會有太大問題。
“神醫?你生病了?”烏恒一聽,立刻著急了。
靜遷連忙安撫道,“不是,我沒有生病,是你生病了!”
“哦。”烏恒皺著眉頭想半天想不出自己哪裏病了,但既然靜兒說自己病了,那肯定就是病了。
“走吧。”見他沒有異議,靜遷站起身。
“你和我一起去!”烏恒忽然一把拉住她,焦急的說道。
“嗯,我們一起。”靜遷好笑的拍拍他。
烏恒這次放心的收回手,任破軍與紫薇兩人忍著笑容將他抬上擔架,末了悠悠的說了一句,“剛才我夢見你在一間破廟裏被火燒死了,嚇的我一身冷汗,幸虧是做夢!”語氣中竟有說不出的慶幸。
靜遷微笑的表情一窒,心頭湧出一股酸澀,原來,她的死,一直是烏恒哥哥的心魔嗎?居然這麼多年來還折磨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