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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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義山莊地下石室內,靜遷對著幽暗的燭光,神色晦明。
門外腳步聲頻繁,都是急匆匆而過,靜遷猜想,趙正廉這廝果然是早有安排的。那些武功高強的暗影,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訓練出來。
隻是,這也都是那個主上的安排嗎?也不知那個主上是何許人也,在武林中究竟想圖謀些什麼?
她正盯著燭火沉思,石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了,隻見兩名黑衣蒙麵的暗影,拖著一個身材高大的人進來,那人不知是死是活,亂蓬蓬的頭發遮住麵孔,看不清臉部。
那兩名暗影將人往靜遷對麵一扔,鐵門關上,看也不看就走了。靜遷聽得那人被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氣若遊絲的呻吟,非常耳熟。
她起身走到門口,透過鐵欄杆向對麵看去,那人仰臥在地上,身上衣服破破爛爛,到處是血跡,雙腿無力的搭著,想是折斷了。頭發依舊亂糟糟的搭在臉上,不過露出滿是虯鬢的下巴。
靜遷心中一驚,認出此人正是跟著陳景然一道去了寒月宮的武成雙!他怎麼會在這裏,又是這副模樣?
靜遷哪裏曉得君莫離碰見返回的眾人,說明了趙正廉的真麵目之後,武成雙脾氣暴烈,非得要先去正義山莊與趙正廉麵對麵對質,不想趙正廉絲毫不顧往日交情,當即拿住了他,關在地牢裏。這武成雙性情剛烈,大罵趙正廉與方道長,為此沒少吃皮肉之苦。趙正廉本欲殺了他了事,沒想到靜遷自投羅網,他猜測靜遷身份,故向武成雙逼問,把武成雙折磨的半死不活丟進石室中,以待明日有危險的時候向武林眾人要挾。
“武大俠,武大俠!”靜遷隔著欄杆向對麵喊著。
地上的人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斷斷續續道,“是——是誰?”
“我是靜遷,月影樓的,武林大會我們見過麵的!”
武成雙勉力睜開雙眼,透過雜亂的頭發向外看去,見一個麵貌清秀的姑娘扒在鐵欄杆上,雙目緊盯著自己,神情疑惑。是了,是音少俠的妹妹!
“你怎麼也被趙正廉關起來了?”靜遷接著問道,“我哥哥他們呢?你們不是一起的嗎?”這是她最關心的問題,難道說音染他們都已經被趙正廉抓住了?靜遷擔心不已。
武成雙努力的用左手支起身子,身體帶動雙腿緩慢在地上拖動,靜遷瞧他隻一隻胳膊用力,另一隻——竟然沒了!
“你,你的右臂——”靜遷忍不住驚呼。
好不容易將身體挪到門口,武成雙大口喘息,胸腔上下浮動著,嗓眼發出“嗬嗬”的聲音,竟是內力也被廢了!
縱然靜遷與武成雙沒什麼交情,眼見他如此形狀,心中也不免怒火中燒,雙手握緊欄杆,趙正廉居然把人折磨成這樣!
“是——是靜姑娘嗎?”武成雙喘息了半天,虛弱的問道,聲音啞的不成樣子。
“是我,武大俠,你怎麼會如此——”靜遷連忙答道。
“你,你放心!咳咳——”武成雙左手捂住嘴巴,悶聲咳了兩下,“你哥哥他們沒與我一起,我是自己先回來了!”
“您為什麼沒和大家一起?”靜遷忍不住問道。
武成雙緩了緩,勉強的把當日君莫離遇到他們的情形說了一遍,“我不信趙正廉居然會如此人麵獸心,當下不顧陳兄他們阻止,硬是自己衝動的先跑了回來,沒想到——”他閉了閉滿是血絲的雙眼,語氣苦澀悲痛。
靜遷心下惻然,她還記得當日武林大會上武成雙是多麼意氣風發,眼下這樣——怕是不能久了!
“我聽趙正廉說,陳兄他們聯絡了江湖中一些頗有名氣的人物,明日要一同進正義山莊向他質詢——”
“明日?”靜遷雙手緊了緊。
“趙正廉不知是有了什麼仰仗,看他神情竟是胸有成竹。”武成雙歎了口氣,隨即又加重語氣,“不過,他若是想利用我這個殘廢身子去要挾武林群雄,那就是做夢!我武成雙雖淪落至此,卻也絕不會妥協!”
靜遷心頭惶然,仰仗?趙正廉還能有什麼仰仗?他一定是要挾了烏恒哥哥!那明日,烏恒哥哥跟阿離哥哥他們打起來——靜遷心如刀剜,此刻無比痛恨自己從禦火教逃跑的決定!
“靜姑娘——”武成雙虛弱的看著她。
靜遷收起心中的心思,連忙回答,“什麼事,武大俠您說!”
“老夫估計是不成了,”武成雙歎了口氣。
“不會的,”靜遷連忙安慰到,“明日陳大俠他們一定會將我們救出去的!”
武成雙笑著搖了搖頭,“能不能出去,我已經不在乎了!老夫如今隻有一件事放心不下,希望姑娘你能幫我個忙。”
“您,您說!能幫上的我一定幫!”
“唉,說來慚愧!前些年劣子與老夫爭執,老夫脾氣暴烈,竟將他打了一頓趕出家門,這孩子也遺傳了我的性子,這麼多年竟然一次也沒有回來過,如今也不知在何處!可憐他自幼喪母,我本想著這次事情後派人好好找找,誰知——唉,這也是命!老夫此時命不久矣,怕是再也見不到他了!”說罷,一向性格堅硬的武成雙也忍不住老淚縱橫。
“前輩是想讓我幫您找到他?”靜遷安靜的問道,不忍心打擾武成雙。
“沒錯,”武成雙長歎一口氣,“那孩子叫武靖寒,今年也有二十了。”
“那他有什麼特征嗎?這茫茫人海——”靜遷忍不住問道,若是沒個特征,找人也不好找啊!
“他的左耳後頸側處,有一個暗紅胎記,這個是我們武家的遺傳,很好辨認。”
“左耳頸側,好!”靜遷暗自放下一顆心,還好不是在身上某處,不然這滿大街的人,還讓她去扒人家男子的衣服找麼?
見她答應,武成雙鬆了一口氣,精力竟是無法再支撐住身體,歪倒在地上。
“武大俠,武大俠,你沒事吧?”見他歪倒,靜遷焦急的呼了兩聲。
武成雙沒有答話,一動不動的倒在地上,若不是能看見胸口微弱的起伏,靜遷幾乎以為他死了呢!
宜安城,懷素布莊。
“你說武成雙三天前進了正義山莊就再也沒出來過?”藏青布衣短打裝扮的何焱問道。
“是啊,內應傳出消息是這樣。”賀儀擦了擦臉上的汗,回道。
此時,君莫離與音染等眾人已回到宜安城,眾人聚首在宜安最大的客棧“龍天客棧”,陳景然途中飛鴿傳書邀請了許多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輩,大家正一起商議明天的事情。何焱借機回到懷素布莊,看看這段時間有沒有什麼消息,而音染則與皇甫公子一行人品茶,他們的身份都屬於武林中立勢力,陳景然等人商量要事,他們也不便去打擾。
“有宮主或禦火教的消息嗎?”何焱接著問道,宮主被禦火教擄走至今一點消息也沒有,他和音染都非常擔心。
賀儀驚訝,“宮主沒和你們一起嗎?”之前得到消息不是說宮主被君莫離所救嗎?君莫離與音染在一起,宮主怎麼不在?
何焱雙目含著怒氣,“與我們彙合途中,宮主被禦火教尊主抓了。”
賀儀愕然,禦火教尊主?猛然想起下午山莊內應傳回的消息,他急忙道,“禦火教的尊主可是身穿黑袍,身材高大,長相英俊邪肆?”
何焱皺眉,“我沒見過,怎麼,你有消息?”
賀儀凝重的點點頭,“內應下午剛回的消息,說是有一個武功奇高的人大咧咧的闖入正義山莊,一腳踹飛山莊的大門,打倒了眾多護衛,最後是方道長親自出來迎接,好像是稱呼什麼尊主!”
何焱霍然起身,語氣肯定,“那就是他!可知他去山莊是什麼事嗎?”
賀儀搖搖頭,“山莊內部都是趙正廉的親信部隊,探子進不去,不知道後來發生什麼事。”
何焱來回踱步,“禦火教尊主不可能無緣無故的上門,一定是出了什麼事!”說罷轉身對賀儀道,“我先回去稟告音護法,你召集月影樓的暗衛,明日陳景然要率眾找趙正廉討說法,我擔心趙正廉詭計多端,咱們安排好人手有備無患!”
賀儀領命道,“是!”
何焱交代完畢,連忙趕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