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玲瓏琥珀 第四章 嶽笑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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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初夏清晨,不似漠北,溫度不冷不熱,微風習習舒適的很,傅餘澈站在假山石,抬頭看看清晨的藍天,一切的不快都似忘卻,舒服的伸了個懶腰,正準備往前廳去覓食,耳邊傳來一陣悅耳的笛聲,曲調悠揚,娓娓而來,時而舒緩如暖風拂麵,時而回轉如山穀空幽,傅餘澈尋著笛聲方向往“青澤”的方向走了幾步,站在門庭的位置,便看到了一身素雅青衣的墨冉青正立在竹屋外的一片空地上,對著千竿翠竹,吹奏著清音妙曲,又是一陣微風起,輕輕掀起青衫素袂,拂起如瀑黑發絲絲飄動,竟如謫仙一般,讓傅餘澈又是一呆。
正忘神的欣賞著這一清晨美景,竹屋的門輕輕打開,裏麵走出一人,不是別人,正是齊王顏澤,隻見他隻披了件外套,輕輕走到墨冉青的身後,小心翼翼的從身後溫柔的抱住了墨冉青,將頭輕輕放在冉青的肩膀上,笛聲也因為這一小小的舉動停了下來,冉青臉上沒見多少表情,隻是淡淡的,歪著頭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撒嬌模樣的顏澤,輕輕歎了一口氣:“也不穿好了,就亂走……”
“還說我,到是你,清晨天寒露重,沒事不多睡一會兒,又跑起來吹什麼曲兒。”顏澤蹭了蹭墨冉青的肩頭,似乎看到了他嘴角微微向上翹,便知道他氣全消了,便仍摟著不放。
這兩個在這裏卿卿我我,傅餘澈又是在門外不得不以手遮眼,他可不是故意要偷看,誰知道這兩人大清早又在上眼你儂我儂的戲碼,怕又被墨冉青發現挨上幾枚銀針,便悄悄退了出來,正準備往前廳走呢,耳邊忽聽到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傅餘澈練功多年,耳功是極好的,尋著聲音來源向上抬頭望去,隻見遊廊上層突出的一處亭閣,亭中立著一個女子,粉紗罩衣玲瓏緞,遠遠雖看不清相貌,身段卻是極好的,傅餘澈瞄了一眼,覺著這女子的目光直直透向“青澤”的深處,想必也是看到了那齊王爺大清早的那幕,看這樣子,應是王府的人啊,而這裝扮,應該也不是普通的女婢吧,搖了搖頭,也沒多想,直往前廳去了。
步入前廳,昨夜的大紅燈籠,紅綢粉緞全都撤了下去,一眾奴仆,清掃院子的清掃院子,張羅早膳的張羅早膳,喬伯則是站在一旁指揮著下人擺放早膳,並未見到昨天的那些侍衛,喬伯看到傅餘澈從後堂走了過來,易鉉昨兒回來也告訴了喬伯他的身份,故而喬伯也對傅餘澈客氣的很,遠遠的笑嗬嗬的迎了上來:“少堡主,這麼早就起了?也不多睡會?”
“嗬,嗬嗬,我習慣早睡早起,您忙您忙,不用招呼我。”傅餘澈心想,昨天被你家主子這麼一鬧騰,吃都沒吃飽還睡得好啊。
“少堡主,你先在前廳稍坐,王爺剛剛傳話,等會要和您一起用早膳。”喬伯一邊招呼著,一邊喚來一個仆婢指往後堂,想是去請齊王了。
傅餘澈也不客氣,直接就坐到桌上,看著琳琅滿目的早點糕點,一邊揉著咕咕叫的肚子一邊心裏暗想,還是小王爺的日子好啊,想當年,顏澤在冷月堡習武,早晨就是啃白麵饅頭就玉米粥,回了京城就是養尊處優啊,難怪長得比自己高,回去一定要和老爺子抱怨一番。正自個兒瞎琢磨呢,見後堂款款而來一名女子,粉紗玲瓏緞,緩移蓮步,不是別人,正是剛剛自己在後院閣樓上見到那名女子,喬伯立刻迎了上去,作了個揖:“嶽姑娘……”
傅餘澈這才細看了這名女子,柳眉彎梢,明眸善睞,唇如點漆,楚楚可人,江南的靈秀似乎都在她明眸中流轉,聽到喬伯喚她做“嶽姑娘”,莫非就是昨天才剛剛“嫁”入府中的嶽家千金?顏澤啊顏澤,你就把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洞房花燭夜晾在一旁,和那什麼墨大公子共度良宵了?雖然,傅餘澈被自己腦中的想法嚇了一跳,可是清晨那一幕已經很明顯的證實了他腦中的想法。
女子對喬伯淺淺一笑,微微欠了個身,這才抬著看了一眼已坐在桌邊的少年,見他目不轉睛的打量著自己,有些羞赧的低下了頭,傅餘澈有些尷尬,急忙收回目光,轉過頭就看到顏澤神清氣爽的從後堂出來,身後緊跟的,不是別人,正是青衫公子墨冉青,喬伯連忙欠身作揖,那女子也似有些驚慌的急忙起身作揖,顏澤手一揮,意思不要多禮,看著連站都沒站起來的傅餘澈,眼底含笑:“小澈,起得這麼早?”
“嗬,托王爺洪福,睡得早起得早!”傅餘澈斜眼看了看他身後墨冉青,隻見墨冉青眉頭微蹙,顯然是對他仍存芥蒂,唉,要是知道大清早又被他偷窺了,指不定要翻天呢。
“小澈,我來給你介紹,這是江南首富嶽老爺子的千金嶽笑蕊,嶽姑娘!”顏澤一邊坐上主位,一邊向傅餘澈引見,嶽笑蕊衝傅餘澈微微欠身,傅餘澈心想,你還真是鎮定,還嶽姑娘嶽姑娘的,明明就是你昨兒八抬大轎抬進門的新娘子,沒有作聲,也回了個禮。
“笑蕊,是我恩師之子,我的兒時摯交傅餘澈,傅餘少俠!”顏澤說著,伸手拉過有些局促的笑蕊,在自己身旁坐下,又笑著看向墨冉青:“這位是墨公子,你前些日子可見過的?!”
笑蕊微微點頭,又朝著墨冉青淡淡一笑:“墨公子……”
傅餘澈忍不住去欣賞墨冉青臉上的美好表情,從顏澤拉笑蕊手開始,那張俊臉就開始陰晴不定,卻沒有進一步發作,引得傅餘澈很是好奇,顏澤於墨冉青,究竟是什麼樣的一種關係?論家世,縱是顏澤貴為皇子,可是墨冉青也是身世顯赫了,當朝太尉之子的身份僅次於王公貴胄了,論才華,就顏澤從小那副不學無術的樣子,怎麼也是敵不過這京城第一才子的,武功嘛,與顏澤一別十年,雖說那五年和自家老爺子學些武功,可是充其量也就與墨冉青平分秋色吧,究竟是什麼樣的一種情愫能夠讓這樣一男子安心的待在顏澤的身後,無名亦無份,是情人還是……?
“小澈……你又在胡想什麼?”顏澤看著傅餘澈一副傷腦筋的樣子,忍不住敲了敲了他的碗邊,傅餘澈這才回過神來。
“嗯?沒,沒什麼……”傅餘澈放嘴裏塞了一塊桂花糕,用眼角掃了一眼墨冉青,果然,又是一臉的不悅。
“青,早飯後,我想帶笑蕊回趟娘家,不過隔幾日就要走了,好讓笑蕊再與家人聚聚。”顏澤似是陪著小心,這口氣和表情卻讓傅餘澈差點又噴了飯,那樣子,好似墨冉青是他家王妃一樣,陪小妾回門還得正牌王妃批準啊,傅餘澈拚命忍著笑意浮出。
墨冉青隻是淡淡的回了句:“好”並無下文了,而顏澤也似乎刻意回避了他那不太好的表情,又微笑的看了看身邊的笑蕊:“吃過早飯,你收拾一下,我們一起回去。”
笑蕊的臉上終於浮現了真正甜美的笑容,有些羞澀卻是透著喜悅,輕輕點了點頭,繼續吃飯。顏澤似乎一點也不餓,一會問傅餘澈“師父他老人家可好?”
“好得很,好得差點就把小爺我直接活埋了以祭傅餘家列祖列宗了”
一會又問“奶娘可好?”
“怎麼會不好?天天神清氣爽,沒事就把小爺拎過來搓扁揉圓,還天天像個媒婆似的要給我介紹姑娘。”
“那不是好事,小澈你也不小了……”
“好事?天天給你介紹那些膀大腰圓,能抗三袋糧食品的漠北俠女,給你,你要啊?”
“噗……小卓呢?小卓也還好吧?”
“他,一年到頭就一個表情,談得上好不好麼?”
傅餘澈注意到,顏澤在和他說話的時候,嶽笑蕊始終是笑意盈盈的,靜靜的坐在顏澤身旁,聽他們說話,偶爾羞澀的抬頭看向顏澤,眼中滿含深情,而墨冉青,似乎對這一切都漠不關心,吃完了之後,就冷冷的坐在一旁,不時輕晃手中的折扇。而顏澤,雖然偶爾會對笑蕊微笑,但是那眼神目光始終在墨冉青身上遊離,傅餘澈突然有些佩服顏澤,一別十年,究竟他是用什麼樣的魅力可以讓這兩個都為其傾心呢?
早膳後,嶽笑蕊就往後堂收拾東西,準備回門了,說是回門,其實是顏澤要去上門解釋吧,畢竟昨日事發突然,嶽東鵬怎麼說也是地方名流,再怎麼樣,也得過去解釋一番的,而墨冉青也沒打招呼就回了後堂,臉上徹底沒了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顏澤笑笑,叫過傅餘澈,兩個人在前院的石桌上坐了下來,侍婢奉了兩碗江南霧青茶,顏澤這才向傅餘澈吐了心聲。
“小澈,我們有十年未見了吧?”顏澤幽幽歎了一口氣“有的時候,我真的很懷念,在冷月堡的那些日子。”
“嗯?怎麼會,王爺錦衣玉食,怎是冷月堡的粗茶淡飯能夠比得上的?”傅餘澈頗為訝異。
“你不知道,當年我隨父皇回京之後,在後宮,我被幽禁了七年……”顏澤言語莫不透露出壓抑。
“怎會?皇上不是最喜歡你麼?”傅餘澈瞪大了雙眼,直直看著顏澤。
“有的時候,帝王家的喜歡,也許不是一種恩賜,卻是一種災難,我更寧願像你和師父一樣的生活,簡簡單單,父子之間,無所不談,毫無顧忌。”
“顏澤……”傅餘澈看得出來,顏澤的心裏似乎有著許多的苦,外表風光無比的齊王,竟會在回宮之初被軟禁七年,卻從來未曾聽人提及,那七年,是怎樣的一段生活。
“那個時候,我很絕望,但是,直到遇到他……”顏澤輕輕呡了一口茶
“誰?”傅餘澈話一出口,卻也像是猜到了那人是誰
“青……是他在我最痛苦的時候幫助了我,不,是讓我得到了救贖,他就像是我那七年黑暗裏的一絲陽光,你知道麼?他與我的意義,不是你看到的那些那麼簡單。”
“為什麼和我說這些,其實……我隻是從來沒有遇到過你們……嗬,這樣的。”傅餘澈以為顏澤刻意要解釋自己和墨冉青的關係。
“不,我隻是不想你誤會,誤會他隻是我的禁孌,他是個人才,於國家,於朝廷,他都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顏澤的言辭中毫無掩飾的讚美之情,讓傅餘澈心中原本的一絲小小的雜念也清掃出去,本來,他也就沒覺得男人與男人之間的,呃,應該叫愛戀吧,有什麼不正常,所謂愛情,雖然他傅餘少俠從來沒有經曆過,可是愛情,不是相互喜歡相互欣賞這麼簡單麼?
“嗬,我沒有誤會,這到是像你的性格啊!”傅餘澈嗬嗬一笑
“哦?”
“你認定一樣東西,便不會改變!”傅餘澈說罷,站起身來,抬頭看天“你還和以前一樣!”
“是麼”顏澤微微垂下眼簾,看中茶杯中飄浮旋轉的茶葉,喃喃道。
兩個人正聊著,一個侍衛模樣打扮的人,匆匆從正門跑了進來,神色慌張,見到顏澤,立時湊到顏澤耳邊輕語,傅餘澈就看到顏澤臉色一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