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明白外麵的那些人到底在想著什麼。
    我不是外麵世界裏的居民。
    我隻知道我活著，並且要盡量久地活下去。
    這就要有吃的、喝的。
    為了找到足夠的食物和水，
    我用盡辦法，調動我全部的智慧。
    吃掉一切我能吃的東西。
    活下去，
    這就是我活著的全部。
    除此之外還需要什麼嗎？
    為什麼他們會願意舍棄生命而去追求一些其他的東西？
    還有什麼比生命更有價值啊。
    那個老牧師告訴我，
    上帝愛那些臣服於自己的生命，
    而不愛另外一些。
    當時我就不相信。
    過了這些年，就更不信了。
    他的神不特別愛任何人，
    也不特別恨任何人。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個神的話。
    都是要死的。
    在這裏，什麼都是一樣的。
    就連我也是。
    沒有食物，沒有水，
    我也是要死的。
    那個帶著一個奇怪動物的怪人，
    他的屍體就躺在不遠處那棵枯樹的下麵。
    我能聞到他的味道。
    他曾經問過我，怎樣才能救那個奇怪的動物。
    他把它叫做魚。
    我告訴他，
    隻要有吃的，它就能活下去。
    他搖搖頭，笑了。
    幹裂的嘴唇在滲血。
    它現在更需要水，
    可這地方哪有水啊……
    他自言自語地說。
    沒有水的時候，
    我說，
    我就喝血，
    血比水好，
    血帶著生命的精氣。
    他是不是給他那個叫做魚的動物喝他的血了？
    要是我，我更願意喝別的動物的血。
    我偷了他的東西，
    在他睡著的時候。
    隻有這一次，
    我因為我的偷竊感到自責。
    為什麼，
    我也說不清楚。
    我沒有走太遠，
    就在這座沙丘上停下來了。
    其實再往前走一天，
    就能遇到一片很大的綠洲。
    那裏有不知道什麼人留下的巨大的東西。
    老牧師叫它們為宮殿。
    石頭做的宮殿。
    我帶他到那裏的時候，
    他高興得跳起了舞。
    他說我是神的使者。
    現在，
    那地方隻有我和駱駝知道了。
    其他人都更願意把它看做是幻影。
    可為什麼沒去，
    我也不知道。
    第三天，
    有一個人找到了他。
    那個人長得像老牧師給我看的小畫片上的大天使。
    大天使很傷心。
    我想告訴他，
    沒什麼可難過的。
    誰都會死的。
    在這裏，
    在這個被他們稱作是死亡之海的地方，
    總是可以看到有關生命的道理。
    出生就有死亡。
    有因就有果。
    什麼是生命？
    生命就是當下。
    什麼是死亡，
    死亡就是自我的消亡。
    老牧師說，
    人死了，靈魂就會回到上帝的懷抱。
    是不是那樣，
    我不知道。
    我沒死過。
    但肉體肯定不是。
    會變成別的什麼。
    或者是變成泥土，
    或者是變成其他動物的一部分。
    那麼靈魂為什麼就能和肉體分開的那麼徹底？
    如果一部分靈魂和肉體連結在一起沒有分開，
    那是不是也會變成泥土，或者別的動物的一部分？
    要是整個靈魂其實都沒有分開呢？
    我不知道。
    死亡，
    我在擁抱他。
    很快，一切將會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