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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人間。
    一年一度的情人節,天公卻異常的不合作。
    雖然時值星期一,白天的街道稀稀落落的隻得偶見一兩對情侶,但是一過上班族們的下班時間不到半個小時,連衣服都來不及回家換的男女白領們急急忙忙的收了東西往相約的地方趕。
    那個時間段的電車把個人擠得像是沙丁魚罐頭裏的沙丁魚,不過也沒絲毫影響到飛奔前去見戀人的男女們臉上那甜絲絲的笑容。
    但是天公不作美,好了一整天的天氣卻在這個時間毫無預兆的下起雨來。
    剛開始隻是若有似無的毛毛細雨,不出幾分鍾卻電閃雷鳴著傾盆而下,大得像天空突然被人打破了個洞似的堵也堵不住。
    路上的行人或拿手上的公文包擋在頭頂或用外套裹住頭,一個勁的往有屋簷的地方跑。
    流川站在交叉路的路口,冷眼的看著瞬時間變得空蕩蕩的街道,心裏第無數次疑問:怎麼每次我一出現在要勾那家夥魂魄的地方時就會立刻下雨呢?還下那麼大。
    做了那麼久,久得連流川自己都忘記了究竟有多少年頭的勾魂使,勾過的魂魄想來沒個幾天幾夜也數不完,但沒有那個魂魄像櫻木的這樣讓他印象深刻。
    其一是因為他已經勾過櫻木的魂魄太多次了,長則三、四十年,短則二十年不到便要接觸櫻木一次;
    二則是每次勾櫻木魂魄的那天,即使萬裏無雲陽光燦爛的天氣也一定會在櫻木出事前1小時大雨傾盆,因為流川習慣在魂主死亡時間前一個小時到達目的地等著,但並不是所有魂主死亡前都會下這麼大的雨,除了櫻木;
    三是待他把櫻木的魂魄帶走後,天氣又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恢複,快得如果不是濕漉漉的地麵證明,所有人大概都會以為那1小時中自己被催眠了;
    四是因為勾了櫻木的魂魄無數次,沒有一次他不是事故死亡的。
    病死的,餓死的,冷死的,淹死的,燒死的,無疾而終的,各種各樣死亡方式流川見過,各種各樣死法的魂魄流川也勾過,其中也有不少是勾了不止一兩次的,唯獨櫻木的魂魄,次次都是因為遇上事故不幸早逝,要麼車禍要麼高處墜落要麼深海翻船而櫻木不識水性要麼葬身火海,哪次都是死狀奇慘,惹得流川都忍不住有點好奇這個櫻木究竟是哪輩子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情,才使得上天這樣的不肯給他善終。
    最主要的是,不管他如何托生投幾次胎,每一世的名字都叫櫻木花道,哪有這麼巧他每世的父母都姓“櫻木”而且都喜歡“花道”這個名字的。
    眼看著那一團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殷紅由遠及近奔來,流川突然有點看不下去的扭開了頭。
    時辰到了。
    櫻木邊跑邊抽空瞄了瞄手表:18:54,離與女友約定的時間還剩下6分鍾,過了這個路口還有一段不短的路要跑過去才能保證勉強準時,趕不及這個紅燈的話就要遲到了。雖然女友很體貼從不會埋怨,但櫻木不認為跟女生約會遲到的男人會是好男人。
    看著麵前的綠色信號燈一閃一閃的就快要變換,櫻木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呯”一聲巨響,流川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一瞬的安靜後,是周圍躲雨的寥寥數人中女子的尖叫聲,夾雜著有人打電話報警、叫救護車和那飲酒駕駛的司機驚慌失措的聲音。
    日本很重視人命,而最近的醫院離這個路口不到3分鍾。
    救護車接到電話後立即出動,趕到現場的時候離事發才不過2分多鍾,如果不是當場斃命,就算是重傷昏迷也還有保住一條命的可能。
    不過流川知道那些人做什麼都是徒勞而已。
    因為此時櫻木的魂魄已經脫離了他的身體自行站了起來。
    流川的勾魂索拿在手上沒往櫻木的脖子上套卻雙手捂住耳朵:“櫻木花道,時辰到了,跟我走。”
    “時辰?”剛站起身的櫻木還有些懵懂,不過總覺得這句話很耳熟,不明所以的看著亂成一團的周圍再看看躺在擔架上的自己······
    等等!自己躺在擔架上?!那他現在是什麼?
    “明白了?”流川看著櫻木左右張望的動作停頓了下來就知道他已經弄清楚了麵前的事情:“那就走吧。”
    “又是你這隻臭狐狸!你又把本天才弄掛了!!”響徹雲霄的一聲吼,不過隻有流川聽得見:“你這混蛋,本天才跟你有什麼仇?為什麼每次都讓本天才英年早逝啊啊啊啊啊啊!!”
    即使捂住了耳朵,流川還是被櫻木的大嗓門震得有些受不了的退開兩步:“白癡,吵死了!”
    所以他才不想接這個爛任務嘛。
    所有的人一旦魂魄離開身體,上一世包括上上一世,說明白了,就是由第一世到人間開始輪回的記憶就會通通恢複,而流川負責勾櫻木的魂魄不知道多少世了,對櫻木熟悉得不得了,知道他會在弄明白事態後大吼大叫所以才事先捂住耳朵;
    同樣的,櫻木對於流川那張臉和那條勾魂索也是恨的偶爾投生為人了都會出現在午夜夢回裏,這刻自然是免不了的衝著流川又一頓臭罵:“你今天不給本天才說清楚你休想要我跟你走!你說,為什麼這一世又是在本天才要對女友求婚前弄掛我?上一世也是,上上一世也是,上上上一世也是,上上上上······”
    “閉嘴!”流川給櫻木那無限循環的上上上上···鬧得耐心盡失,放開捂著耳朵的雙手衝櫻木吼回去:“你走不走?!”
    “不走!”男子漢大丈夫,說不走就不走。
    流川看著櫻木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打持久戰的樣子,忍無可忍把手中的勾魂索朝空中一甩,勾魂索便長了眼睛似的自行朝著櫻木的脖子繞去。
    坐在地上的櫻木失了先機,沒能躲開勾魂索的纏繞,被勒住了脖子也隻能隨著魂索往上提拉的力道站了起來。
    不過櫻木好歹也被勾了無數世了,沒有哪一世是乖乖的跟著流川走的,所以勾魂索幾乎也是次次出動,次數多了,櫻木也就知道這勾魂索有多纏人,隻要鎖定了目標,不纏住目標或者勾魂使不叫停它是不會停止的,最終隻能是魂魄的元氣耗盡被勾魂使乖乖的拖走,與其這樣,倒不如······
    “臭狐狸你不講信用,又拿著條爛索出來!”想起不知哪一世流川答應過他下次勾他的魂魄時不再用勾魂索的承諾,櫻木氣不打一處來,對著流川就是一拳揮出。
    流川頭一偏,躲過:“還會被你打中我就是白癡。”
    想起前幾世被魂索纏住卻依舊不死心手腳並用對著他亂出招並不知巧與不巧正好擊中他的事情,流川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握著魂索的手使勁一拉,櫻木就被拖到他麵前眼對眼的站定。
    四目相接,距離近得流川能清楚的看到櫻木眼中自己的倒影,流川不知怎麼的忽然覺得不自在,硬生生的轉過身:“走。”
    櫻木咬牙切齒的看著眼前的黑色頭顱,心裏那個火蹭蹭蹭的往上竄,想都不想直接拿自己的腦袋撞上去。
    “痛!你個混蛋。”後腦傳來的一陣激痛惹得流川也火冒三丈,轉身收回魂索對著櫻木的腹部就是一記側踢。
    這下正中了櫻木的下懷,嗷嗷叫著奮力撲上前扭著流川拚命。
    這廂的人群忙著救援錄供什麼的亂成一團,在人間的眼裏看不見的身旁,勾魂使也正與被勾的魂魄扭成一堆,場麵亂得葷七素八。
    所以流川最近越來越不想接勾櫻木魂魄的這個任務的原因,就是因為最近幾世···呃,好像不止幾世了,反正就是最近這一段時間來,每次勾櫻木的魂魄都要跟櫻木打上一架才能將櫻木的魂魄帶回地府。
    鬱悶的是,明明對著其它魂魄流川可謂是鬼力十足,偏偏對上了櫻木,他的能力就像被封印在了身體裏,一點都使不出來,隻能跟櫻木這個體力跟力量都屬於怪物級別的魂魄拚蠻力。
    所以,當流川把櫻木的魂魄帶回地府的時候,兩人都是一臉一身的傷。
    別以為做了鬼就不會受傷了,被打一樣是會痛會淤青甚至會流血的,隻是能把勾魂使打得鼻青臉腫的魂魄也就隻有櫻木這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萬年難見的家夥。
    路過陰司路時,眾小鬼和路過的魂魄們已經見怪不怪的調笑他:“哇,1011勾魂使,你又虐待還未審判的魂魄了,小心冥王和閻王降罪你哦。”
    流川從進入地府開始就一直陰著一張臉,直到踏過陰司路,渡了三途川,過了奈何橋,進了冥王殿都沒見好轉。
    冥王正坐在大殿之上等著他的歸來,判官在一旁拿著他的生死簿鉤鉤畫畫,見他們二人進殿忙停下筆喝問:“1011,何以勾個魂魄這樣遲歸?那一身傷又是怎麼回事?”
    流川對著大殿之上的人翻個白眼,一句“明知故問”咬在嘴裏沒說出來。
    冥王卻不介意他的不禮貌,徑自走下殿來站到他兩人麵前:“把櫻木脖子上的勾魂索拿開。”
    流川不吭聲,隻沉著張臉不甘不願的收回纏繞在櫻木脖子上的魂索。
    “好久不見,花道。”淺淺的笑,雲淡風輕的招呼。
    “好久?能有多久?前後也不過34年而已,本天才還不想這麼快見到你。”櫻木一肚子的不高興衝著麵前的人開炮。
    “不管投生多少次,花道就是花道,這性格幾萬年都不會變。”冥王對於櫻木的無理並不生氣,反倒是用一種既欣賞又悲傷還有一絲拚命藏卻還是泄露了的愛戀眼神上下左右不停打量著櫻木,好像真的有成千上萬年沒見了的感覺。
    櫻木被他那眼神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卻不知為何一肚子的抱怨和疑問已經到了嘴邊都說不出一句話來,隻能不自在的躲開那咄咄逼人的直視。
    “下次投生我還會幫你選戶好人家的,你放心吧。”櫻木的閃躲讓帶笑的眼眸蒙上了一層陰鬱:“福田,帶櫻木去轉輪王薛那裏登記,其他事情不用我吩咐你也知道做了?”
    “······是,冥王。”名叫福田的判官欲言又止,沉默半晌終是隻能領命帶著櫻木去了十殿。
    流川在一旁氣得差點吐血,辛辛苦苦把櫻木的魂魄勾回來還不足一日,冥王便又要讓他去投胎,次次如此,即使是毫無脾氣毫無怨言的勾魂使都有話說,何況流川根本算不得好脾氣:“冥王,你這樣做是不是有違地府的規矩?”
    “本王做事,用不著你這種閑人在一旁指手畫腳!任務做完了你就休你的假去。”櫻木一離開視線,平日裏那個陰冷的冥王又回來了,語氣還是以往那樣的不屑一顧和···該怎麼說?厭惡?
    是的,厭惡。
    剛剛那一瞬間的溫柔就跟演戲似的,如果不是經曆過太多次,淡漠如流川恐怕都要懷疑麵前的人是不是有雙重人格,啊不對,是雙重鬼格==
    “我是不想管,但是······”流川還想繼續說下去,門口傳來的一陣騷亂卻讓他不得不收了聲。
    一群鬼吏吵吵嚷嚷,鬧鬧哄哄追在一個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往冥王殿移動的鬼影,但明顯的鬼力差太多,來人都已經站在冥王殿的正中央了,那些鬼吏還在距離門口有一大段距離的地方大喊大叫著“大膽,冥王殿不可私闖”之類的廢話。
    “仙道!”來人的不客氣比起之前的櫻木都有過之而無不及,站在正殿中央抬手指著冥王怒斥:“你夠了沒有?這麼多年了,你讓他死去活來了無數次,每次還死得那樣的痛苦那樣的慘不忍睹,什麼怨什麼恨也該扯平了,你還要折磨他和流川到何時!”
    仙道背對著來人連個正臉都沒給,隻側過頭露出英俊臉龐的一絲棱角扯出個不算笑容的笑容:“水戶洋平,你不在‘幽冥莊’好好守著他的肉身,卻跑來冥王殿指著我胡言亂語些什麼。”
    “胡言亂語?哼!”洋平憤然的幾步幾乎是用飄的移到仙道背後,一手搭上仙道的肩將他用力往自己的方向轉:“我是心如死灰心如死水,但我不是行屍走肉隻會做事卻聽不進人話!這3000年來我確實不問不管任何事情在‘幽冥莊’守著他的肉身,但這不代表我聽不到外麵是怎麼說你的!我一直不出來是因為我以為你的報複會適可而止,但我想不到你竟是這樣的過分!你讓花道3000年來不得善終,還每次都讓流川去勾花道的魂魄,勾回來立刻又將花道投入下一個輪回,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是誰給了你這樣大的權力連輪回的事情都插手!”
    關我什麼事?
    流川本已想抬腳走人,但聽到洋平口中一而再的出現自己的名字,又忍住了。
    “我是冥王,是掌管這個地府的最高層,你說我有沒有權利插手輪回的事?”仙道麵對洋平的惱怒卻是一點都不驚,雖然臉上的雲淡風輕已經被洋平的字字句句紮得支離破碎,卻還死撐著嘴角那一抹嘲諷。
    “冥王?”洋平嗤笑:“不過3000年而已,你就已經把你當成這個地府的王了?是,現在的勾魂使大半都是你從鬼界帶過來的,剩下的一小半也是背叛了原冥王投奔你的,這冥府裏幾乎上上下下的鬼吏都是你鬼界的鬼魂,但是那又如何?你別忘了,你身體裏並沒有冥王印!說好聽了是原冥王失蹤讓你這個未過門的冥後代為打理,然而事實呢?事實是,你拿著流川的生死來威脅花道跟你締結婚約,一廂情願自認是冥界未來的冥後。然而花道寧可不做這冥界之王也不願跟你落實婚姻,更不願放棄流川,你就由愛生恨耍手段將我冥界的王打入輪回這種行為,虧你有臉說得出自己是冥界的王這種話!”
    “你給我住口!”強撐的一絲笑終於在洋平的最後一句話裏崩潰,理智盡失的仙道起手一團幽藍的鬼火照著洋平的胸口重重拍下。
    洋平未防,其實就算是防了也敵不過仙道這一擊,身形頓時風吹般飄至半空,呈拋物線重重墜落在仙道幾米開外。
    這一掌著傷到了洋平,仰躺在地半晌也隻能單手撐著抬起半個身子,胸口陣陣悶痛擴散開來,一忍再忍也終是沒能忍住,轉開頭“噗”一聲嘔,一口黑色濃血盡數吐出。
    “你殺了我啊,”洋平的聲音虛弱卻不示弱,繼續嗤笑嘲諷的音調:“像那時候殺了三井那樣殺了我吧。你顧慮什麼?你擔心你殺了我花道會永生永世不原諒你麼?嗬嗬,就算你不殺我,花道一樣會永生永世不原諒你的,隻要他知道他被你抽了六魄封了記憶打入輪回後你對流川做了什麼,他一樣會永生永世都不原諒你的,不!是心存的那麼一點愧疚也會化為烏有,恨你永生永世!”
    “滾···你現在就滾!”仙道的語調不高,音速也不激動,但語氣裏的殺意卻是濃的傻子都聽得出來。
    “你說的那個流川···是我?”第三次聽到自己名字的流川再也沉默不下去了。
    “你?”洋平眼神渙散的挑挑眉,眼前的聚焦對不準說話的人,已是明顯的撐不下去:“不是你。我說的流川,是被仙道下了忘魂咒,強封了記憶之前的那個流川。現在的你,不過是眾名勾魂使之一,隻不過是空有流川的軀殼···而已。”
    “忘魂咒?封了記憶?喂······”流川聽得似懂非懂,人有些暈暈的不舒服,想繼續問卻發現洋平撐著說完那句話已經陷入昏迷狀態。
    愣愣的看著仙道讓鬼吏將洋平抬出去,聽著仙道吩咐他們將他送回“幽冥莊”,一腦袋問號和不明所以越想越不明白,卻越想越是頭疼。
    “冥王,”頭疼的程度有點超過流川能承受的範圍,人搖搖欲墜恨不能找個地方躺下,奈何冥王殿正殿雖大,卻除了冥王辦冥務用的案桌外什麼都沒有,連想找個東西扶著靠著都不行,卻倔強的想問個所以然:“什麼是忘魂咒?”
    仙道冷眼看著流川頭疼得幾乎快冒冷汗也無動於衷的丟下一句“不該問的少問,不該想的不要想就不會這麼痛苦了,自作自受!”轉身拂袖而去,徒留流川一人因頭痛欲裂一手扶額一手撐著身體半跪坐在大殿裏。
    待續
    注1:昭和——日本前天皇所使用年號
    注2:平成——日本現任天皇所使用年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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