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影重重,誰是誰的羔羊 第六十六章 雲間月,禁宮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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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鑰香染躺於靖陽宮內殿雕花檀木長椅上,思緒盤旋。皇甫陌俊逸容顏仿佛還在麵前,他那深深的目光和他心中隱起的盤算西鑰香染還是渾然看不分明。為何他每次總會正巧出現,告誡的話語也在耳邊一遍又一遍。
為何皇甫陌偏偏今夜要來阻她走動,他對她從未流露過真心,對於莫爾珊一言一語卻是溫柔至極。他從來都是默然避開是非爭端,卻會為了莫爾珊不惜以身犯險。若是皇甫陌明白宮中爭鬥之殘酷,那他也應該明白那夜他冒險救下莫爾珊無疑已是埋下禍患。
西鑰香染沉沉歎氣,看不透怎麼都看不透。皇甫陌就是皇甫陌,不似皇甫治那般溫然體貼,隻讓她覺得飄然捉不住其意,悚然而生出畏懼和警惕。“唉。”西鑰香染終於是起身,蹙了眉看向窗外一輪皓皓明月。
“娘娘不妨早些歇息,事情如何明日去清寧宮走動一番便可知曉。”夏綰最怕也是西鑰香染緊著柳眉不住歎氣,“隻要靜靜待了結果便好,娘娘無需再煩憂。”夏綰綿綿說著,看向西鑰香染眼神切切。西鑰香染經受了皇甫陌一番折磨,就已打算不再夜探藏珍閣,再聽夏綰柔柔的安慰之語,轉了眼色看向床榻輕輕點頭。
可西鑰香染才解了腰上金線繡花束帶,便覺胃裏難受。“娘娘?”夏綰看著西鑰香染好不容易疏開的眉頭又糾結一起,“呼。”西鑰香染看向夏綰亦是無奈,撇了嘴淒淒地說:“本宮今日先是陪陛下用了午膳,又至清寧宮赴宴,再加之剛才一番打擾,大概是再也撐不住。綰兒現在可否去領些舒解脾胃不適的藥來與本宮服用?”
夏綰聞言立即會意點頭,替西鑰香染倒了一杯熱茶便匆匆出了內殿。隻是可憐西鑰香染又是抬頭看向雲間之月,脾胃存了難受,心裏也是憋屈。
可這月忽地被隱在雲中,惹得莫爾珊立在回廊裏更是失魂落魄。“怎會?怎會?”莫爾珊不忍再看向丟了亮烈的月,低下頭責問著自己。若是她夜探藏珍閣一事傳入皇甫極耳中,她該如何是好?她細作的身份若是被宮中人知曉,她怎麼對得起夜箜茗臨行囑托。
莫爾珊不願如此,不願就此負了心愛之人。可是眼下她又毫無對策,素和沙早已沒了人影,她想要道出眼見之事莫爾珊又如何攔得了。想是如此,莫爾珊紅著的眼終於是戚戚閉上,一行苦澀淚緩緩滑下。
“莫妃怎會於此黯然落淚?”皇甫陌緩緩行在回廊,眼看著纖弱無助的莫爾珊淒慘靠在木柱旁。莫爾珊抬頭,這遇見似曾相識,她看向皇甫陌聳眉動容。“可是出了大事?”皇甫陌見她哽咽,切切開口問道。
莫爾珊看向皇甫陌先是啞然,明眸被憂愁纏上,潸潸淚滑下。“莫妃。”皇甫陌慢轉眼眸,看向莫爾珊神色晦暗,一雙手似懂風情般搭上其肩。“我露了身份,之前那人定會將我夜行一事告知他人,到時傳入陛下耳中,我該如何?”莫爾珊淚眼迷蒙,看向皇甫陌終於吐出心中苦澀。
“莫妃無需擔心。”皇甫陌倒是冷靜,話語沉沉。“單是宮中口耳傳聞,根本無法定下罪過。且不說父皇向來不問後宮,縱使此事讓皇後知曉,無實無據也奈何不了莫妃。莫妃隻管安心,待明日動靜即可。”
“可是,可是…”莫爾珊依舊不安,猶猶豫豫開口。“莫妃實在不安,眼下也於事無補,倒不如先回寢宮,明日裝作無事般前往清寧宮走上一趟便可知曉形勢,那時再作打算也不遲。”皇甫陌話語輕輕,一字一句在莫爾珊聽來都是安心。
莫爾珊眼波流淌,眉間融入濃濃情意,“嗯。”她嗚咽點頭,看著皇甫陌那張促人心安的臉,忍不住軟軟鑽入其懷中,撲於胸前細細地抽泣。而皇甫陌亦是順勢撫住懷中人兒,任由莫爾珊在他衣衫上流落清淚連連。
原是春花已謝,楊柳卻盛。夏綰手提燈籠,一人行於長長廊間,心裏正是感歎。這路她白日才走過一次,卻不知夜深再至竟會如此寂寥。她低眉,麵前是爍爍微微燭光,可走著走著暗暗燭光前卻忽地顯出他人身軀。
“!”夏綰似未聽到腳步聲,怎會麵前忽地多了一人?她嚇得停下步伐,舉著燈燭小心抬至眼前。這挑燈一看,麵前之人竟是白日裏與她錯肩難忘的尉遲清。
夏綰借著微微燭火羞羞地看向尉遲清,心裏早已亂成一片。而尉遲清也沒曾料到,他離宮途中竟還能再遇白日裏令他一見傾心的女子。一時間,兩人各懷心思,相顧無語,隻任得曖昧靜靜流淌。
“姑、姑娘怎會夜深還獨自行走?”尉遲清看得夏綰脈脈眼眸,眉目亦是情意深深,禁不住這沉靜先開了口。夏綰微微仰頭,心中竊喜,尉遲清看起來高大壯實,一身鎧甲威風淩淩,脫口之語應是沉鬱頓銼、鏗鏘有力,沒想開頭一字卻打了結,話語之中還夾有綿綿關切。
“…”尉遲清見夏綰沒開口回應,尷尬地輕咳一聲,強作鎮定地繼續說道:“姑娘可還記得白日我們也曾於此見過一次,隻是現在夜深行路腳步頗輕,是否因此驚嚇了姑娘?”夏綰小臉微紅,麵對著尉遲清直直探過來的目光羞羞低下頭,“綰…”
夏綰一句話才剛起了頭,就被尉遲清身後一盞燭光打斷。“副尉大人,奴才總算是跟上副尉大人了,這夜黑風高怎能沒了燭火引路便走,奴…”急匆匆趕來的公公說得正歡,忽地見了一旁默默的夏綰,不禁抬高聲音問道:“你夜深於此作何?”
“回公公,奴婢乃奉了娘娘指令前去領些疏通脾胃之藥。”夏綰彎身行禮,不敢再看尉遲清一眼。“那你還不快去,愣在這裏作甚?”公公急急說著,夏綰渾然點了頭便低下手中燈盞,再與尉遲清錯身而過。
尉遲清看得那抹鵝黃身影零零,忍不住轉頭,他甚至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尉遲清失落地皺眉,欲邁步追上。可身旁領路公公卻是不解情思:“副尉大人,出宮馬車已在等候。”尉遲清隻得惆悵地回頭,看向那盞爍爍的燭火點頭,他連向她道一句“有緣再見”的機會都沒有。
縱是情深如此,悸動如此,也敵不過宮中規矩。夏綰索然地歎氣,已是領了藥提著燈盞正走回靖陽宮。她不知他姓甚名誰,隻知他乃九方的副尉;她不知他身世其他,隻知他一言足以令她怦然心動。夏綰還在懷念白日裏相見,纏綿繞眉,卻又是有緣,還能讓她夜裏再見他一次。那她是不是可以存有一絲絲念想,對著這個隻見過兩次的男子動心?
隻是他器宇軒昂,她卻是一介平凡宮女,就此傾心可好?夏綰正糾結,為著內心生出的情思又喜又憂,卻聽得走廊不遠處隱隱傳來泣聲。夏綰跟在西鑰香染身邊多時,多少起了疑心,小心地熄了手中燭火,輕輕邁步向著泣聲處走近。
是誰?誰會在這深深夜裏哭泣?夏綰借著朦朧月色,邊走邊細細看向前方,而莫爾珊和皇甫陌就那般直直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