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莫爾珊纖柔之聲，皇甫極才從詫異中回神，掩了麵上的尷尬，緩緩開口：“朕……”可莫爾珊還不待皇甫極說下去，便急急接道：“陛下，此乃百越王朝所呈貢品，還請陛下過目。”莫爾珊言畢，即刻高高甩開衣袖，由著紫蝶飛入袖間，再銜著一塊銀質飾物從中悠然而出。
    在座眾人看得一群紫蝶銜著貢品慢慢飛向皇甫極，看得是瞠目結舌。別說是西鑰香染，就連一向淡漠的皇甫陌此刻都是一手握住瓷杯，目光緊緊鎖著舞動的蝶群。
    莫爾珊看得金鑾殿內反應如此，禁不住露出一抹得意之色。“陛下，此乃百越依據九方傳統，雕刻成的龍紋銀質飾物，佩戴於束帶正前，可有驅魔避邪之功用。”莫爾珊瞅著蝶群已將飾物放置於皇甫極桌前，才特意開口解釋。
    “有勞你們首領費心，朕十分欣賞此物。”皇甫極握起桌上飾物，在手中把玩過後才又抬了頭，看向跪於殿中央的莫爾珊。西鑰香染此刻才隨著皇甫極視線，細細賞起莫爾珊一身別有特色的穿著。
    一頭青絲均被精細地編成長辮拖於身後，而臉側發絲短至肩頭，隨意散開了來，襯著頭上戴著的銀質牛角頭飾。身著一暗紫色短袖及膝衣裙，裙上鑲著片片銀環密密排成一條，而長長拖至胸前的頸鏈則是從頸部項圈延展開來。肘上配有銀環，同紫紅色喇叭袖縫而為一，袖中套有連指衣袖。而從膝蓋銀環往下，是紫紅色束鞋，配上腰間暗紫色長笛，極具幽暗神秘之感。
    “請陛下容許小女子獻舞一曲，以表對陛下的誠心。”莫爾珊微微而笑，目光脈脈看向皇甫極，再看見皇甫極輕輕點了頭後，才彎下身嫣然巧笑道：“謝陛下。”之後起身，足尖輕輕一點，便旋轉著身子鑽入蝶群之中，仰頭任著紫蝶將她高高托起，浮於金鑾殿中。
    蝶群之中，莫爾珊衣袖於暗紫虛空中淺淺一抹，飄飄而舞。頭上銀質牛角頭飾“叮鈴”作響，引得蝴蝶隨著這聲響規律飛舞著。而莫爾珊亦是如這自在翩躚的紫蝶般，浮在半空之中忘情地舞動腰身，於金鑾殿中劃出各種曼妙弧線。
    雖說苗人能與天地之物共處，可西鑰香染卻料不到眼前這般景象。紫蝶隨人翩躚，似相互感應，亦能彼此融合。本來她該為這如夢似幻之舞所驚歎，可現下西鑰香染心中更多的是不安。誰還能料得到，眼前這個名為莫爾珊的苗疆聖女，還有多少驚人的本領。
    而西鑰香染的小心思不經意爬上了眉間，正欲舉起桌上瓷杯潤潤嗓子時，恰與相對而坐的皇甫陌交彙視線。她臉上所有的惶恐不安，他嘴角溢出的詭譎之笑，都被彼此看在眼中。
    難不成，自己的焦慮又被那皇甫陌給看透了？西鑰香染不甘心地看著皇甫陌那微微上揚的嘴角，捏著瓷杯的力度不禁加重幾分。而皇甫陌卻因西鑰香染這細微的動作更為欣喜，端起瓷杯優哉遊哉地飲入。
    西鑰香染看得皇甫陌欣然之色，隻得忍住心中憤憤，裝作熟視無睹般轉過了頭，一口氣將瓷杯中的熱茶飲盡。可當鬱鬱放下手中瓷杯之際，卻正好見了皇甫治默默看過來的視線。
    西鑰香染還記得之前她於金鑾殿獻舞之時，皇甫治看向她的眼神。可現如今，西鑰香染瞥過眼，瞅了瞅還在蝶群之中翩躚而舞的莫爾珊，又看向了皇甫治，他這般眼神，當叫她如何是好。心裏掙紮一番過後，西鑰香染最終隻得對著皇甫治淺淺一笑。
    這一笑，喚起了皇甫治心中回憶，他赤裸著身子站於靖陽宮內殿的青澀回憶。可這青澀也明明白白寫在了皇甫治臉上，他臉頰瞬時發紅，低下頭對著西鑰香染靦腆地點點頭，便不敢再看向她這邊。
    “唉。”西鑰香染沉沉歎了口氣，隻能無奈地又繼續欣賞起金鑾殿半空的蝶舞。隻見莫爾珊忽地抽出腰間長笛，便一個躍身落於地麵，接著悠然坐下，將手中長笛置於嘴邊，輕輕一吹，殿內即響起從未聽聞的音律。而空中蝶群亦隨著莫爾珊長笛中溢出的音色，不斷地煽動著翅膀變換陣型，看得人眼花繚亂。
    “還望陛下喜歡。”莫爾珊一曲奏罷，放下手中長笛，一手高高揚起擺動著，腕上銀鐲“鈴鈴”發響，似召喚般引著那群飛舞的蝶群齊齊飛入莫爾珊袖中，直至再無蹤影。
    皇甫極見此，轉了頭與鍾離對視一眼，才起了身邁著步子緩緩走向莫爾珊。“愛妃起身。”牽起莫爾珊，看向她楚楚動人的眼眸後繼續道：“方才一舞，驚為天人，著實令朕大開眼界。看來，今後在這後宮之中，愛妃一定能給朕帶來不少樂趣。故朕賜封號‘莫妃’，以南錦宮為愛妃寢宮。”
    “多謝陛下賞賜。”莫爾珊半蹲向皇甫極行了個禮，笑靨如花。由著皇甫極領著坐了下來，才轉著眼眸開始打量起金鑾殿中眾人。隻是，在莫爾珊高高仰起頭環視著殿內時，一旁的皇甫辰也一手杵著臉頰細細地觀摩著她。看著她細致的腰身，袒露於外的肌膚，桃花眼微微眯起，似是發現了獵物般露出一浮誇之笑。
    而宴席散去時，已是夕陽垂下。西鑰香染見得此番景象，更是想起自己當時初入皇宮時的模樣，感歎般地搖了搖頭。“莫妃娘娘。”內務官一聲叫喚，惹得西鑰香染回了頭，正見莫爾珊高高在上睨著半彎行禮的公公。“何事？”
    “陛下今夜將至南錦宮，還望莫妃娘娘早作準備。”果不其然，莫爾珊在聽得這番話後，如西鑰香染所想般瞬時沉了臉，無措地左右張望後才開口道：“本宮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娘娘？”夏綰不懂，為何見到莫爾珊作此回答，西鑰香染卻忽地沉沉歎了口氣。“看來，今夜，定是難眠之夜。”西鑰香染如斯說著，心裏已打定主意，今夜是一定要去南錦宮探訪一番，也許便正好就能讓她尋得莫爾珊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