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塵湧動,和親背後的陰謀 第十章 攘外必先安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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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鑰香染猶記得,那年冬天,她喪了父母。漫天飄雪的荒原上,一步一步,冰冷的雙腳陷入深深積雪中,像擁抱嚴寒一樣緊緊地抱住自己。從此,她隻有孤身一人。她的家、她的親人她所有的一切隻因為皇甫極的一句話,頃刻間毀於一旦。
她,又怎麼會不記得?
記得她是帶著怎樣痛苦和堅決走進萬俟夫晏的帳篷,怎樣說服他接受自己成為羯疆細作。日日夜夜,當皇甫極沉浸於九方的繁榮昌盛之時,西鑰香染卻一遍又一遍揮舞手中武器,將心中強忍的憤怒和不甘悉數發泄在禿禿的木人上。
她,又怎麼會不記得?
記得這和親漫漫跋涉,她是懷揣怎樣的激動。指側薄薄一層繭是她一次次觸碰武器所留痕跡,而心裏那層厚厚的繭卻一直緊緊束縛著她。她要報這血海深仇,那日皇甫極的殘忍狠絕,她必要一點不落地還於他;她要成這身肩之任,那日西鑰元羽囑咐的事情,她必要謹慎周密地施行。
“娘娘?娘娘?您無礙吧?”夏綰手握熱帕,小心地侯在西鑰香染床榻邊。見床上的人兒像是沉浸於什麼痛苦夢中,渾身不停地顫抖,額頭也滲出了一層細密汗珠。讓夏綰一時間慌了手腳,隻得用熱帕將西鑰香染額上的汗珠輕輕拭去。
透過皮膚傳導而來的點點溫熱,促使西鑰香染從羯疆冰冷的夢裏緩緩睜眼。朦朦朧朧中,夏綰的麵容逐漸清晰。“綰兒?”西鑰香染語氣略顯疲憊,用力眨眨眼想讓自己盡快清醒。“現在幾時了?”雙手也支撐著身子從床榻坐起。
昨夜,在這皇宮之中的首次交鋒讓西鑰香染深感疲憊。不隻因為兩人旗鼓相當,更是由於現在身邊最近之人存有二心。眼線在旁,她的任何行動都會受到牽製。且不說,那個神秘的女子究竟和夏綰是何關係。單論夏綰的幕後指使者,就已讓西鑰香染鬱鬱不安。皇宮之大,各種不定因素輪番出現讓她身心俱疲。
“娘娘,已經過了請安時辰了。”西鑰香染聞言,頓時驚覺自床榻站起。夏綰扶著臉色略染蒼白的西鑰香染,淺淺一笑。“不礙事的娘娘,陛下如若在清寧宮就寢,隔天後宮妃子是不必前去請安的。這是後宮之中大家都已心知肚明的規矩了。”夏綰說的頭頭是道,句句關切,可越是如此,西鑰香染就越是後怕。
在這偌大的皇宮中,什麼人會指使她來監視著自己?是皇甫極?還是鍾離?是防患於未然?還是欲除之而後快?更讓她覺得如坐針氈的,莫過於如若昨夜的那個神秘女子與夏綰同屬一個陣營,隻怕西鑰香染今後的日子必會舉步維艱。想要找到夏侯青蕪的孩子並輔佐其登上皇位更是難上加難。
西鑰香染於銅鏡前坐下,透過銅鏡細細地觀察身後正用木梳綰起自己發髻的夏綰。藍色的侍女長裙,水靈靈的大眼,如何看來都是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又如何來得心計?僅僅是暗自記下那日她與皇甫治和皇甫陌的亭中對話,就輕易地暴露了自己。什麼樣的人?才會選擇她這般心智的侍女來潛伏在靖陽宮?現在想想,如不是當日皇甫陌的一個暗示,恐怕現在的她還未察覺到夏綰的二心。更恐怕,不止是那日三人的對話,她的一舉一動早都已被某人了若指掌。
不可,如果讓夏綰繼續為之,西鑰元羽的囑托要何時才能完成。看來,眼下當務之急是找出她幕後的主使者,最好的,莫過於收攏她為自己所用。
“對了,綰兒,似乎是在宮中已久,想必對宮裏的事都略有耳聞了吧?”西鑰香染忽地開口,輕輕轉頭,用餘光勘測著夏綰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隻見小女子恭敬地點了點頭,“娘娘如有什麼不明白的,奴婢一定盡力為之。”西鑰香染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心中生喜,繼而開口道:“隻是有些好奇,之前同是羯疆和親而來的西鑰輕歌公主,自入宮後就和羯疆王庭斷了聯係。現在我既已入了宮,自然也是想多了解了解之前發生的事情,如是,今後在這皇宮之中也能明白何能為之,何不能為之。”
夏綰一聽,臉上表情瞬間僵住。片刻後才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怯生生地低下頭。“娘娘,綰兒並不知曉輕歌公主的事情。唯一所知也僅是她曾是宸妃娘娘,而之後的一切宮中內人都從未傳言過,綰兒才進宮不足三載。這些事情自然也是不甚了解。”
西鑰香染聞言,微微眯眼。夏綰驚慌的表情似不在說謊,她既然拋出了夏侯青蕪的矛頭,隻要夏綰稍加利用很容易便能引她上鉤。可是聽剛才一番話,她又確實不知內情。雖然說才入宮不足三年,可是,宮中其他內人都一無所知,也太過蹊蹺。
西鑰香染皺眉,“原來宮中內人都不曾知道。那便作罷吧,無礙。”毫不吝嗇地展現自己的失落,確認夏綰盡收眼底後才從銅鏡前站起,披著長袍推開了內殿的木窗。“奴婢資曆尚淺,而且宮中侍婢們除了陛下和皇後娘娘身邊的貼身宮人,幾乎都已改了班次。”
“原來如此。不過,綰兒才入宮不至三年,我確實沒有料到。”西鑰香染視線緊鎖窗外景致,可餘光卻還仍在夏綰身上徘徊,耐著性子等著她接下的回應。“奴婢惶恐。”
西鑰香染輕笑一聲,轉過頭露出一個燦然笑容。“綰兒也才入宮不久,看來應該對這些事不明曉。隻希望你留在我身邊服侍我,不要受得他人欺負才好。這樣我這個做主子的也安心。”
夏綰聞言,緊握的雙手忽地有些顫抖。可看著西鑰香染真誠的笑容,緊張地隻能立刻將手藏在了衣袖之中。雙唇緊閉地點點頭。
這樣的反應在西鑰香染看來,是再滿意不過。如果她真是受到身後之人重用,又如何能被人欺負了去。夏綰越是怕,就越心虛。現在,隻需要再製造些她必須得去通報的事情,給了她去接頭的消息,她必然耐不出性子會露出馬腳,而西鑰香染隻需靜靜等待,幕後之人自會浮出水麵。
冷風吹入內殿,散了嫋嫋而起的熏香。皇甫陌端坐在長木椅上,順著這寒意看向半開的木窗;窗外自是風光無限好。隻是,偏偏敵不過他手裏的小白瓷瓶。就一眼,皇甫陌便轉回了視線,繼續玩味地將瓷瓶置於手心之中反複地旋轉,像是想到了格外有趣的事情般,搖著頭笑起來。“你要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