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鄭子明和白落就戰戰兢兢的來到閻王的屋前請安，不出意外的，門無風自開，閻王神清氣爽的站在床邊，正在喂床上半倚著的鄭雲吃東西，一臉的寵溺。後者則臉色紅紅，本就柔弱的身骨看著貌似更虛弱了。隱約中，還能看見白皙的脖頸上有點點曖昧的紅斑。
    鄭雲看見子明睜大了眼睛盯著自己的脖子，馬上變回番茄狀，還拚命的往上拉被子，連喂到嘴邊的飯都不吃了，裹著被子就往床的裏側扭了過去。可惜，他好不容易往裏挪了一尺，就被梨飛一把扯回來抱在了自己懷裏。
    “這不是我爺爺，我爺爺不是這樣的，我爺爺很厲害的，我淘氣的時候能把戒尺一下就打斷的，別人要是欺負我的時候爺爺會拚命去打別人的，爹爹們丟了的時候都是爺爺去找的，家裏的所有事都是爺爺做的，什麼時候我的爺爺變成，變成，變成小媳婦啦！”鄭子明終於還是沒忍住，一股腦把心裏想的全都念叨了出來。雖然梨飛聽了前麵的話不是很高興，可聽見最後一句的時候卻異常興奮的點了點頭，還誇了子明有眼色，會來事，完全看不出昨晚震怒的樣子。白落則是一旁又驚出了一身冷汗，還好這次閻王沒有生氣，現在自己一點法力都沒有，這要是落在閻王手裏，肯定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
    白落拉著鄭子明去山下轉了一圈才又返了回來，再進門時，鄭雲已經穿好了衣服，坐在桌天的桌子旁邊，上麵的菜肴已經換了新的，不過都十分清淡。梨飛依舊是狗腿的端碗喂菜，體貼細致的比丫鬟還丫鬟。另外兩人則乖乖往自己嘴裏塞東西，幾次鄭子明都想發表一下感想，都被白落桌底下的手掐了回去。
    悶悶的吃完飯，鄭雲才緩緩開口。
    “40年前，我也曾行走過一段江湖，因為略懂些醫術，被江湖人稱刹閻王”。鄭雲說完，就看見鄭子明不出意外的擰緊了眉頭。刹閻王的名號他還是聽過的，醫術奇高，人又俊美，隻要是他想要救活的人，閻王來了也帶不走，所以才會人送綽號刹閻王。不過四十年前，刹閻王憑空在江湖上消失了，江湖傳言，刹閻王逆天搶人，被閻王親自帶走了。沒想到，自己的爺爺就是當年這號響當當的人物。
    鄭雲見鄭子明回了神，便接著說“四十年前，我住在白梨穀，一到春天便漫山遍野開滿梨花，我在一座小山丘上建了一座竹屋，除了偶爾來求醫的病人，生活的非常平靜。後來有一天，有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來找我，說要和我一決高下。我不會武功，也不知道那人想做什麼。那人也沒動手，隻是說從今天開始，隻要是來求醫的人，我能連著救活100個，就算我贏。我當時也沒在意，沒想到他在竹屋的旁邊又建了一個小房子，就這樣住了下來。
    日子還和以前一樣，隻是每次我救人的時候，他都會黏在旁邊，不幫忙也不搗亂，就是靜靜的看。一開始是看我怎麼救人，後來就變成了單單的看著我。”鄭雲說到這，臉就有些紅，閻王則在一旁自豪的傻笑。
    “後來有一天，我在屋內無聊，便拿出了師傅留下的九玄琴，彈了一曲，又對著滿山的梨花做了一首小詩。白梨蕭索君自至，飛盡繁華幾度春，不見舊人倚窗顧，但索悠然暗香尋。念著念著，自己就出了神，想著自己一人的山間生活，竟然有了一點點寂寞。等我回過神來，就看見那個黑衣人就站在窗外看我。我才想起來，我都沒和他說過話，便問他叫什麼。他還想了一會，才說自己叫梨飛。”
    “哦~”鄭子明在一旁恍然大悟的感慨了一聲，白落則十分無語的扶了扶額頭，合著子明剛聽出來那個穿黑衣服的是閻王。
    “從那天起，我們便搬到了一個屋簷下，一住就是一年半的時間。我起初讓梨飛搬過來隻是想有個照應，因為自從我11歲的時候，師傅駕鶴西去後，就再也沒有人和我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也就是從那天起，我過了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年半。每天早晨，我撫琴，他吟詩，之後一起去山澗打水，一起去後山種菜。偶爾梨飛還會去後山打些小動物回來給我補身子。當然，這期間還會不停地有人來找我看病，隻是我發現，來看病的人越來越少了，就算是來了，也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好了，到後來我就再也沒有拚盡全力的去救過人了。後來有一天，我要去鎮子買些東西，當時家裏還有一個病人，我就讓梨飛在家裏照看著，自己一個人進了城，回來的時候，屋子已經被一把大火燒了個幹淨了。”
    “恩恩”鄭子明聽的異常激動，“那然後呢？然後呢？梨飛去哪了？死了嗎？”
    “我也以為他死了，所以決定再不問世事，這蒼天不公，我救了這麼多人，卻留不下愛……”鄭雲忽然不說了，臉上則迅速爬上了紅雲。“後來，我找了一個村子，開始普通的耕作生活，性情和容貌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我本來是想再也不管別人的死活了，直到後來陰錯陽差的救了你爹爹們，又救了你們兄弟倆。”
    旁邊的梨飛摟著鄭雲，強忍著沒打斷他，見他說完了，趕緊問道“你剛才說留不下什麼？我沒聽清？什麼什麼？？愛什麼？”鄭雲的臉色則迅速從白裏透紅變成了通紅通紅，低頭就是不說話。
    “愛人唄！明顯爺爺是喜歡梨飛的嘛。”鄭子明在旁邊無意識的插了一嘴，閻王立馬滿臉堆笑，眼睛笑的都快成了一條縫了“哈哈哈哈！好孩子！好孩子！不愧是我閻王的孫子！以後想要什麼就跟爺爺我說！爺爺什麼都給你！”。鄭子明還在迷茫自己是不是又說錯了什麼，閻王已經接著鄭雲的話開始補充了。
    “其實，當年我去找雲，是因為無意中聽見了他的綽號，覺得很氣憤，想去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結果我看見他的第一眼，就不自覺的把心清空了，隻留了他一個。他救人時的樣子，澆水時的樣子，吃飯時的樣子，特別是他站在竹樓前，隱約在梨花後的樣子。看著他，我都會忘了自己是誰，滿腦子都是他，隻有他”說著，閻王還激動地親了鄭雲一下，看的對麵的兩人煞是惡心。
    閻王自動屏蔽了對麵不善的眼神，繼續說“當初來的時候，是想讓他見識一下我的厲害的，可看見他就完全變了，想留下，哪怕隻是遠遠的看著也好。於是就胡亂說要打賭，便住下了。那天他問我名字，我卻不能告訴他我是閻王，於是就從他剛剛念過的詩裏取了兩個字，梨飛。我家親親真的非常可愛，竟然主動要我和他同塌而眠，我當然是求之不得。不過他救得人越來越多，我開始害怕真要是他救活了100個人，就會趕我走。於是我就開始用法力救治那些來求醫的，也不管這人陽壽該是多少，隻要不是我的雲救活的就好。那天雲去城裏，天兵也到了，說我玩忽職守，導致地府該收的魂魄收不走，破壞輪回，要抓我回去受罰。我們大戰了3個時辰，流雲飛火，又傷了不少無辜生命，他們隻是人多，法力比我差的遠，也帶不走我。這時天帝下旨，說如果我不走，就讓鄭雲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我才無奈的跟著天兵回了天庭，之後被罰鎖住仙骨40年，不許回陽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