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集:腐朽江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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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漠恬一個不在京城的外鄉人都知道墨溟揚這小少爺的情況,可見墨溟揚的名聲最差也傳到了定州。
小茶館此時又多了幾個人,不再隻有兩個突厥人和那個顧家的了。在鄰桌,又坐了幾個人。見顧家的在講故事,他們也都豎著耳朵聽著。
莫思罕聽完剛才的故事,沉默了良久,與夥伴對視了一眼。
“那麼,這個女子和那年輕人後來如何了?”
“從這故事上看,不就是上個月發生的事?”
顧家的喝了口茶,沒急著往下說,茶館內的人也都沉默著,等待他繼續講下去,才來的那名少年,似乎對這很有興致,挪動了一下身子,不理會同桌的人,打算不走了。
紙包不住火,何況任德群還在寧和城開了幾家鋪子,以前每天都會來轉轉,看看情況,就算不來,也會托人來打個招呼,可如今十多天過去了,任德群一點兒消息都沒有,這讓幾家鋪子裏的管事起了疑心,他們紛紛約好了前去任德群家裏一探究竟。可是到了那裏,發現大門緊閉,毫無聲息,喊了幾聲,卻沒有人回答。
其中一個人壯著膽子推開門往裏看,但見草屋門口有幾處血滴,已經變得深黑了,門掩虛著,光線太暗,看不清裏麵什麼情況,此人又不敢去打開。幾人意識到可能出了什麼事,便急匆匆回去告訴了官府。官府派人去仔細瞧了瞧,回來便說,任德群可能遇害了。
那邊的縣太爺將此事轉告給了城主,這位女當家當即便指示,無論如何也要將凶手捉住。任德群的屍體現在還未找到,也不能夠斷定他就死了。先把有關的人全都捉拿歸案,再一一審問,確認任德群究竟死了沒。城主發了話,下邊的人便積極行動了。有人說,前段時間,任德群娶了個媳婦,這小媳婦還懷了孕,請大家去吃了頓飯,但現在這小媳婦不見了蹤影,不知道去哪兒了。縣太爺果斷認為是這女人害死了任德群。便立刻叫人張貼公告,短時間內,必須將這人捉住。
此時的漠恬卻已經往著曜州方向逃跑了。但因為懷了身孕,又是女人,跑了幾天也沒出定州。而定州在這幾天已經畫了她的像,張貼在各個關口,隻等拿人了。逃又逃不出去,每天又吃不上飯,經常要撿別人吃剩的東西充饑,加上人又處於高度緊張,在關口暈了過去。
官兵們發現了她,認出了是畫上的人,便把她抬著去了寧和城,交給了城主。
慕絡兮媛對她有幾分憐憫,又見著她懷了孕,也不好將她投入大牢裏。聽漠恬描述,似乎是那個敖景離將任德群一刀刺死了。然後將任德群的屍體投在了院子後麵的古井裏。她本人嚇壞了,隻是在旁邊貼著牆壁坐著。
慕絡兮媛將漠恬交給管家,讓他好生安置,便派人去請了熊尚瑞。熊尚瑞早就聽說了此事,又有人告訴他敖景離那幾個月經常到任德群家做客。現在又聽了漠恬的話,知道自己那親戚犯了事。何況熊尚瑞本身就是個嚴於律己的人,容不得人犯錯,尤其是自己的家人。於是一怒之下,他親自去了敖府,將龜縮在家裏不敢出門的敖景離逮了出來。
敖景離入了大牢,等著定州巡撫將此案提交刑部,等秋天,敖景離便可以去菜市砍頭了。
距離這事,如今已經一個月了。
莫思罕對這故事有了興趣,但卻始終不明白,這件事和他們的生意到底有什麼關係。顧家的似乎看出了他們的疑慮,壓低聲音道:“這漠恬前些日子出了城主府,城主讓她自己找活路。漠恬以前雖然說不上富裕,好歹也有銀子過活,現在身無分文,流落街頭,城主接濟她的那點銀子居然很快就被花光了。現在什麼也沒有。大前天,這人挺著個肚子,找到了做人口販賣的,稱想去突厥。”
莫思罕到底是個聰明人,很快就明白了。眼前這小夥子,就是想通過他們,將這女人帶到突厥去。他顯得有點為難:“檀書兄弟,我們生意往來多年。你要讓我們帶其他東西,我們非常樂意,可是要帶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以個懷了孕的女子,這怎麼帶出去?沒有通關文牒,這無論如何也帶不出去啊!”
顧檀書一笑:“這事放在別人身上肯定不行,但放在莫思罕先生手裏,那是百分之百的可能。從嘉祐初年,先生就在這定居,每個月都回突厥一次,城裏的官兵早把你認熟了。要想帶這女人出關,那也是掏幾個銀子帶幾句話的事。這生意上的事,恐怕還沒有什麼能夠難倒你的。”
莫思罕與同伴相互看了一眼,最後道:“那就請你帶我們去看看那女人。我事先說好,能行,我帶她出去。若實在不行,那就請你們另想辦法。”
顧檀書隻笑,沒有答話,領著他們出去了。
鄰桌的少年意猶未盡,他放下茶盞,對身邊的人道:“高將軍,我們也去看看那女人。”
“誠國公,喝了這茶還得去城主府見見城主,稍後又要去見熊將軍。這可耽誤不得啊。要不呆會兒末將陪你去?”高邑連忙阻止,“在這聽那人講這事就已經耽誤了些時候,末將怕熊將軍怪罪下來。。”
“怕什麼,派個人去轉告城主及熊將軍,叫他們多等一會兒。”
說著,便跟隨顧檀書他們去了。盡管墨溟揚一再強調,他是來這裏當兵的,不是來享福的,但畢竟是皇子龍孫,被人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其性格完全還是個小少爺形象。做什麼事也喜歡指揮人。高邑沒辦法,隻叫了個人先去府內通知,他自己跟上墨溟揚。
漠恬比之前更憔悴了許多。她被安置在一處陰暗潮濕的小屋裏呆著,每天有人給她送飯,但她人不許出去。顧檀書將房門打開,莫思罕與同伴先後進去了。墨溟揚聞到了一股嗆人的黴味,不禁皺了一下眉頭。再見漠恬,神色坦然坐在角落裏,旁邊還放著一碗沒吃完的飯菜。見有人進來,她抬起頭,目光冷漠的看著他們。
微微隆起的小腹,穿著單薄的一件衣服,髒得不能再髒。
“這就是那女子,叫漠恬?”墨溟揚問。
“是,就是她。”顧檀書也沒問墨溟揚從何來,單看墨溟揚那油然而生的氣質,那種與生俱來的氣勢,就覺得此人不是平常人,定是哪戶人家的貴公子,所以也沒敢阻攔。
聽見有人說話,漠恬抬起頭來看向墨溟揚,而墨溟揚此時也打量著她。
這是墨溟揚和漠恬的第一次見麵,也是唯一一次不是敵對關係的碰麵。從漠恬的眼神中,溟揚看出她的冷淡,看出她眼神中那種不甘心的神情。這個女人,若就這樣平平凡凡倒也罷了,但如果讓她有了機會,一定會震撼所有的人!這是墨溟揚的想法。
“檀書先生,這懷了孕的女人,要帶出去,怎麼安置?即使發配到哪個部落去當奴隸,可一旦生下孩子,人家也不接受的。”
“莫思罕先生,你的門路多,就給這女子想想辦法吧。她執意要去突厥,我們也沒辦法啊。”
莫思罕皺眉,陷入沉思中。
墨溟揚沒有理會旁邊人的說話,這個叫漠恬的女人,讓他有了極大的興趣,他來到她的跟前,在她身邊盤腿坐下,目光似笑非笑,帶著一點玩世不恭,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的女人。漠恬有點不適應他的目光,口氣帶著輕挑:“怎麼,小小年紀,就這樣對女人想入非非?”
“為什麼去突厥?”墨溟揚問道,沒有理會她的問題。
“想去。”
“你是漢人,一個北穆子民,去給突厥人當奴隸,很光彩?”
“隻要能活下去,給誰幹活又有什麼不一樣。”
墨溟揚無言,他理解不來這種苟且偷生的想法。他換了一個話題:“敖景離在哪兒?”
“在死牢裏蹲著,等著死的那一天。”
“你出賣了他。”
“我隻是說實話。即使我不說,他也會被人供出來。”
墨溟揚覺得,這話題無法繼續下去。他站起來,望了望這陰暗的小屋:“也許,我們還會再見麵。”
話音落,他領著高邑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