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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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上的邀約應未時前往皇宮北城樓,顏文姬早在午時便來到了這裏。
踱著碎步來回在城樓走動,緊蹙娥眉滿副驚慌失措與素來從容淡定的她判若兩人。
那頁紙上所寫的東西對她而言無疑是致命的武器!顏文姬不明白誰弄到了這些證據也不懂那個人暗中做這種事的企圖。不過,可以肯定一點:一切隻衝她來。假若不是,那一紙證據就不該出現在她眼前!
誰?這個人究竟是誰?他怎麼會知道那些隱秘的暗行?
急不可待想弄清來龍去脈,心跳漸漸變得好快,未時即要來臨了。
“你好像等了很久。”
清甜的嗓音自顏文姬身後不遠處響起,不止好聽還異常熟悉的音線震憾了她全身的神經!瞪圓驚訝難平的眼睛,僵硬且緩慢的轉過頭,顏文姬的黑瞳中映照出對方纖柔的身影、純美秀麗的五官以及隨風飄蕩的蠶絲披帛……
“……是你?”哪怕人已站定在麵前,顏文姬的語氣仍舊透漏著難以置信的顫悠。
“人都站在這,你還要問?”來者的臉蕩漾起笑容。
“嗬嗬……”顏文姬忍不住自心底破殼而出的狂烈笑意——
“看來我低估你了……窈姬!”
揮揮輕薄的披紗,牧昭羅慢慢往前走了幾步:“你從未曾把我放進眼裏,何來低估之說?”手指輕觸著小巧的鼻尖,話語說辭遊刃有餘。
“對。我確實沒將你放進眼裏。”收斂笑容,顏文姬正色地望向她,“那張證據你從何得來?你杜撰的嗎?”
“牧昭羅一介女流,政治上錯綜複雜的東西可杜撰不了。”牧昭羅展現最天真無邪的一麵,奈何此時這清純外相在顏文姬腦波裏無疑成為佞妄惡鬼的代表!
顏文姬緘默思考,突然間有種了然於心的釋懷,諸多解不順的謎題暢然醒悟——“難道雪兒的死是因為你?”
牧昭羅笑而不語時已表明真實。
“果然是你?!怎麼回事?”不甘心被對方的笑打發,顏文姬追問。
“因為……紅花。”仰起頭,大大的星眸掃望過無雲漂浮的萬裏青空,永遠一副青澀女孩的懵懂純美,“我給了你們機會,但一再地往我姐姐藥裏放害人的毒藥,我實在無法繼續容忍。”
“……你幾時發現的?”
“從始至終我都詳裝無知。最初還多虧我特地留破綻給雪兒,誰料她不知休止不停給正妃的胎藥下毒!嘻嘻……所以隻好拆穿她了。”
青白整張臉,顏文姬越來越感覺自己才是被關在甕裏讓人團團耍的那個:“她為什麼要自殺?”
“既然你能以雪兒家人的富貴榮華收買她,我為何不能用雪兒全部親人的性命威脅她呢?不過,她很聰明,曉得事已至此倒戈哪邊也無濟於事。為保家人,死反而是更好的抉擇!她自盡那日向害我失去孩子的事悲痛懺悔……可憐雪兒一片悔悟之心怎料到全部皆是我下定的決意。”
“……你?”簡直不敢相信牧昭羅所道之言,氣憤無比的感情擁擠在心口再也難以平覆,“也就是說你坦白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為什麼?”
“因為我不需要他了呀!當明白太多真相後骨肉就變成累贅,況且例如虎視眈眈的你無時無刻都在對他心懷惡念,在他尚未來到人世前夭逝並非不稱為件好事。”牧昭羅淡然無波地回答顏文姬的問。故作平淡的言語令她內心愈加哀傷,不願給對方發覺自己的軟弱,她振振聲:“幹脆全部跟你坦明好了:本來原先我沒啥戒心,當我親眼見雪兒在藥裏做手腳才明瞭事態嚴重。我不知誰在指使她,察覺不對勁我也沒伸張繼續隨她去,送來的藥在我支開她後統統倒掉。直到……”停頓語氣,直望對麵的顏文姬,“虹姬端藥來找我的那天我才清楚你是幕後黑手。”
“虹姬給你說的?”
“算,也不算。虹姬未提及你,她與我閑聊無意間問我要不要花種還知道我喜歡玉蘭花,從那刻起一切在我心中豁然開朗。”
“隻是花罷了,你給很多人說過你喜歡!怎懷疑到我?”顏文姬有些惱怒。
“我說話你都信?”她捂唇輕笑,“花,其實我都不喜歡。之前閑聊你問我的喜好,我隨口亂講的,還告訴你我和別人也說過,後宮女人多詭詐,料你沒閑功夫和她們拉扯我喜歡的花草。但……玉蘭花長什麼樣我還真想不出來呢!”
“的確不一般。”這是發自心懷的恭維,顏文姬超想手持一炷香拜拜牧昭羅這深藏不露的高人,“你明知虹姬送的藥是我在害你,你竟喝下去?說到底害死你孩子的就是你自己!你才是凶手!”在談論到‘孩子’方麵,顏文姬的激動逐漸歇斯底裏。
“其實我不願虹姬為你背負罪名,奈何你技高一籌居然毀掉她的美貌。她那麼驕傲自負的女人變成醜陋的怪物,絕對再無意活下去了。”眼觀顏文姬吃驚的表情,牧昭羅緩緩從內衣口袋邊取出一張疊好的紙,輕柔道,“不必驚訝我如何得知,隻要腦子轉轉就能推敲。至於桃姬她們……確實該死。我弄了個鬼魅顯靈的迷障,你倒非常配合的接著演下去。不用我出招西苑就少了她們,耳根子清靜很多。”
“借刀殺人嗎?”極度悲亢的自嘲尖笑是顏文姬當下最深刻的情感發泄,“嗬嗬……原來我做的事自以為天衣無縫,實際卻給他人做嫁裳!自認歹毒的我碰見你亦唯有甘敗下風。”
點點展開方才拿出的紙,牧昭羅目光投注在它上麵細細目閱:“千萬別抬舉我,顏文姬姐姐你更厲害,起碼人家最初以為你是好人。”
顏文姬心如針紮,惱火且無奈地瞪向牧昭羅,對她的意圖愈加不明確了。深深呼進一大口氣緩和心髒強烈的跳動:“廢話少說。那張紙上寫的東西誰告訴你的?究竟有何詭計?”
“嗯……”癟癟嘴,牧昭羅表現得苦惱。若處平時幾多乖巧的模樣如今令對麵的人異常害怕,“昨天放在你門外的應該給你撕毀了吧?”舉起手中的紙張,“左相大人他收受賄賂還賣軍機給別國,倘使給皇上知道會怎麼辦啊?”
“你……到底從什麼地方得到這個的!”顏文姬忍無可忍。
“還記得我回將軍府的事嗎?這些全部是我讓最愛的小池幫忙查的。好在我以前常聽爹說起朝廷的種種,否則何以清楚左相大人唯利是圖的本性。”
顏文姬徹底失語,今天才明白還有人比承認歹毒的自己強勝幾成,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怎麼樣不要緊,可左相是養育她成長的伯父,即使左相曾經強行送她進宮做她不愛之人的側室她也絲毫不怨恨對方!她自小聰慧一早看出伯父的目的:太子難成大器,如果自己受寵那麼左相將來無意是最大的輔臣,暗中的皇帝!
不過,天有不測風雲:當她腹中孩兒被其它女人害流產導致她再無法生育時,進宮的意圖初衷就逐步改變。重金收買診療她的太醫隱瞞‘顏文姬’無能孕子的事實,又懲治謀害她的人後太子可憐她將一雙失去親娘的雙胞胎交予之撫育,那瞬間開始她全部的注意便放在了這兩個孩子的身上……
直到牧昭羅懷孕。
為什麼她們都有自己的孩子?老天好不公平!善惡一念間,她將魔掌伸向了……
“你直說吧!到底要我怎麼樣?”顏文姬紅了眼眶,依舊不甘的盯朝牧昭羅。
“哎……明白我為何邀你在城樓見麵嗎?遺書我已經替你寫好了,隻要你跳下去,我保證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這紙證據的存在。”牧昭羅神情驟然嚴肅,字句鏗鏘。
“你要我死?”
“對!你一死可以了結很多麻煩。”數步走到城樓上燃燒的篝火旁,牧昭羅偏頭望著顏文姬,“聽雪兒說你道我與你相似,其實不然:或許你由於碰見的悲痛太多導致幽怨才使原本善良的心變得城府陰險;但我不一樣,我的本質並非純善,而是為了我正直灑脫的家人,我爹和姐姐還有我心愛的人才努力學好!你傷害我不要緊,可你萬不該傷害我的家人,下場隻能加速你的滅亡!”
一席話堵得顏文姬無力反駁,幡然理解牧昭羅很早就看透了很多真相。
“你也是個孝女,為了保護養育你的伯父,你一定知道怎麼做。太子殿下和我姐姐應該馬上要來了,你是選擇跳下城樓或者繼續這麼和我對持,等我把它交給太子殿下才好呢?”抖抖手中足夠讓左相死十次的證據,牧昭羅厲聲威脅。
無音微笑起來,顏文姬醒悟到招惹了一個她惹不起的角色。蹣跚地往後一步步的退去,自言自語間眼淚掉落下來:“……我好舍不得那兩個孩子,我不見的話他們還會不會想起我?我好羨慕你,能有心愛的人為你做事付出。很久以前我也有個愛人,進宮之後就再沒見過。你說得對,我跟你不像,我的孩子被人害死,而你卻親手害死自己的骨肉……”退至邊沿,感到呼嘯吹拂的狂風正肆虐的侵襲她,吹亂的兩鬢;迎風順流飄揚的發時而散揚時而緊貼臉頰,貼在淚痕上沾濕縷縷青絲!
迷惘之間,她似乎聽到某個怪異的聲音:我先下去等你。
原來真有注定一說。
城樓邊角,隱隱已經可以看到有群人正向她倆這裏趕來。哭濕的臉與木然失焦的雙眼除了對什麼的不舍再無其他:“牧昭羅,你答應的不能食言!”
“絕不食言!”
在牧昭羅答應的同時,已懸立於城樓邊沿的顏文姬身子向後一傾……
墜落的那刻她看見對方手指放開,紙頁飄落進篝火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