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時，我躺在地上，嘴裏禽滿鮮血，師父拿著一柄長劍居高臨下指著我，臉色凝重。
    “師父。”說完一口血噴吐出來。
    “你醒了？”師父皺眉問我。
    “嗯，師父我怎麼了？”
    “你走火入魔了。”
    “我還沒練，怎麼會走火入魔？”對此我很不解。
    “我也不清楚，但你確實走火入魔，還好，不算深，不然可能就沒救了。”師父收起劍，又說，“你重新練起吧。”
    我問師父：“小音還好吧？”
    師父沒說話，隻是扶我起來，安排小童給我熬了藥湯，說：“走火入魔讓你體力太透支了，先把身子養好再說。”
    我抓住師父的胳膊，問道：“小音，小音還好吧？”
    師父點點頭。
    我安心了不少，被師父安置在一座寂靜的木屋裏養病。
    可是我根本就靜不下心來，雖然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但是外麵有很多事情在等著我，我必須快些，再快些才行。
    我捧著師父給我的書沒日沒夜的看，衣服不曾換過一件新的，頭發也肆無忌憚的生長，我幾乎快熬成一個老太婆。
    慢慢的，終於能完全靜下心來，眼觀鼻，鼻觀心，完全沉浸在一片古井無波的意念裏。那些倒背如流的口訣一句句的在眼前滑過，又一句句的被我吸收容納，融會貫通。神經脈絡仿佛有生命一般自行吸納著周圍天地生靈之氣，感覺身體漸漸輕盈起來，好像可以洞察到千裏之外的生命契機。
    不知過了多久，當我睜開眼走到崖邊縱身跳下炎嵩峰時，師父正在峰底等著我，看見我，欣慰的笑了，這是我這些年來第一次見他在我麵前笑，師父走過來狠狠地拍了我一把，大聲笑起來：“哈哈哈，我就知道我的徒兒是個了不得的女娃！”
    我跪下來，對師父拜了三拜：“徒兒謝師父教導。”
    確實，要不是師父的那些書籍，我哪能那麼快就修成大果。
    “師父，不知已經過了多久了？”
    “唔……讓我想想。百年時你走火入魔的，算算如今已有近兩百年嘍。”
    我愣住。
    兩百年？！
    來不及請示師父我便急忙縱身飛向東溶峰。
    踏進那熟悉的殿門時，我有種想要哭的衝動，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小方凳，桂花林，荷花池，還有我以前住過的臥房。
    恍然間，一個人從東溶殿裏走出來，是覓雙上仙。
    覓雙上仙還是和以前一樣美麗典雅，她看了我半天，失聲叫道：“天，你……你是柯灼？”
    我跑過去抱住她，如今我已和她一般高，我抱得很緊，全身都有些發抖，聲音有些沙啞：“上君，是柯灼，我回來了！”
    上君又端詳了我半天，感歎道：“長大了，我的女兒長大了！”
    “誰啊，母親。”一個悅耳的女聲從門外傳來。
    我轉頭看去，一位清豔脫俗的少女從門外跑進來。
    “窈兒，看看這是誰？”覓雙上仙笑道。
    那姿容絕代的少女端詳了我半天，一雙大眼突然靈動起來：“姐姐？你是姐姐！”
    “喲，丫頭，怎麼變這麼漂亮了？”我笑著上前抱住她。
    巳窈眼淚汪汪的看著我：“姐姐，我都想死你了。”
    “我也是。”
    巳窈用手抹抹臉，笑著說：“姐姐，你也變漂亮了。”
    我低頭看看身上還來不及換的灰色粗布衣服，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哈哈，是嘛。”
    晚上時，巳窈硬要和我睡一起，我笑著同意。
    “姐姐，幸好你回來了，要不然我連成親你都不知道。”
    我笑：“是哪家的如意郎君啊？”
    巳窈小聲說：“姐姐，你是知道的。”
    有種不好的預感，我說：“姐姐怎麼會知道？”
    巳窈害羞的推推我，說“是小麒啦，我們都定親了。”
    她自顧自地說著：“去年時，小麒突然向我求親，我當時嚇一跳呢，在東溶峰學法時還那麼小，一轉眼就長成了氣質華貴的俊男兒，姐姐，你說我是不是很幸運啊？”
    “我們巳窈才是君子難求呢。”我說完才發現自己聲音啞的可怕。
    一夜無眠。
    第二日早晨，巳窈找了件淺藍色的雲錦長裙給我，還幫我梳了頭，說是女孩長大了要會打扮自己，梳妝完畢後，她拿著鏡子對著我說：“姐姐，你看，你真漂亮呢。”
    我看見鏡子裏的少女溫雅傾城，可是眼神卻藏滿悲傷。
    我拿開鏡子，問巳窈：“小音……”
    巳窈低聲說：“母親把她葬在人間了。”
    “……哦。”
    心抽搐著疼，好像要撞裂胸腔，我扶了扶暈沉沉的頭，打算去人間一趟。
    巳窈問我：“姐姐，你是不是去聖山請夙聖上君封仙？”
    “封仙？”
    “嗯，我30多年前得到母親的允許去聖山，封了中仙。”她說完笑的開心。
    現在一說到聖山我就會想到熵羽麒，就會渾身沒有力氣，就會難過的要死。
    頭更暈了，我隻得又躺下來。
    至於封仙，以後再說吧。
    在東溶峰住了幾日後，我決定回到炎嵩峰繼續修行，不想讓自己閑下來，在修煉場時回憶的那麼美好的時光現在卻成了我的病源，自回來起一直病到現在。
    準備走時，聖山卻來了人。
    使者說：“少君請巳窈中仙去望天閣一聚。”
    我一時愣了神，因為這句話是對我說的。
    我穿了巳窈的衣服，梳了巳窈梳的頭發，隻比巳窈高一點，從背影看和巳窈確實很像。
    我說：“知道是什麼事嗎？”
    使者恭敬答道：“少君沒有囑咐。”
    也不知著了什麼魔，我將自己變成巳窈的模樣，轉過身。笑道：“好，我隨你去。”
    一路上遇到的都是不認識的仙人，卻都會對我禮貌一笑，我一一回應，盡力做到完美。
    直到站在閣樓下200年前同樣站過的地方時，終於，我的嘴再也扯不起來。
    門打開。
    熵羽麒走出來。
    就像兩百年前一樣。
    而我，盯著他的玄色水紋靴，不敢抬頭。
    他伸出手，拉我進了閣樓，他的手溫暖幹燥，緊緊握著我的手。
    “巳窈，”他說，“戰絕上君死了。”
    聽見他叫巳窈，我抬起頭來，望進他的眼裏，漆黑無波的雙眸中有我的倒影，我幾乎移不開目光，難怪那麼美麗的巳窈都說能嫁給他是她的運氣，這些年來，他確實變得越來越俊美，頭發已經長到腰際，個頭也高出許多，完全長成個禍水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