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久離開的第一天：
    起床後，畫室從今天起正式開工，要畫速寫本裏的哪一張，我已經決定好了，希望，阿久回來那一天，能給他一個驚喜。
    房間裏沒有掛鍾之類的東西，吃飯是小A過來叫我的，他說這是天使大人交代給他的事情，他一定會做好。我開始認真懷疑，小A搞不好會是成精的麻雀。
    傍晚時候宋榮過來看我，他不僅為成為我畫室的房間感到驚奇，也為他是來告訴我電網已經被他完全斷電了，因為沒有要關住的那個人，省省電也是好的。我笑笑，謝謝他的細心，晚上還是決定回自己的房間去睡覺，沒有阿久的樹林，陰冷得讓我有些淒涼，畢竟，我習慣的是阿久，不是這裏。
    
    
    阿久離開的第二天：
    開始打了畫稿，第一次主動去創造一個屬於自己的畫麵人物，果然與課程中被動得完成作業感覺不太一樣，最主要的差別還是心情，與對畫麵中人物所依存的感情。或許……我對阿久的感覺雖然沒有他對我來得那樣強烈，但……也超過了我的預期，五年後……如果真的這樣朝夕五年……我能毫無遺憾順利離開嗎？顯然答案是否定的，或許我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也不一定。
    宋榮又來找我喝酒了，我想他最近一定又有什麽煩心事，結果似乎是他家裏的事情。宋榮似乎是軍方某個高官的兒子，父親對他窩在這個地方很不滿意，但宋榮不想離開，他接受一些醫院的訂單，偶爾會接一些大手術來做，或是走一走門診，他並沒有荒廢醫術，隻是生活，他覺得這樣輕鬆很好。
    我無法理解他父親的想法，或許是因為我沒有父親吧……不知道阿久會怎麽看，他似乎有過一個養父。不知道我以後會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也許……機會渺茫？
    不過阿久比我小了三歲，拋開我，或許他有更好的選擇呢？又或許我隻是他在這裏排解寂寞的一個工具？我笑了，或許所謂的軍方正是如此看我，但，前提是阿久再也不會講人類當做食物，而不是因為我們的承諾。我想我，對於阿久，還是多少有一點特別的。
    今天想得太多，一定是因為酒的關係。
    
    
    阿久離開的第三天：
    當阿久的半側麵逐漸出現在我的筆下，我思考良久，最終決定不要將他臉上的疤痕體現出來，這是別人強加於他的東西，隻會破壞他原有的美好。
    今天小C跟著小A一起來找我聊天，果然小C就是做過我模特兒的那隻小麻雀，他比小A來得沈穩許多。隻是，雖然麻雀在我看來沒有什麽不一樣，小C卻異常愛美，就是這樣才會答應要做我的速寫模特吧？當他看到我正在上色的畫，突然要求我將他一同畫進去，我笑笑，答應。
    
    阿久離開三天了，吃的東西依舊沒有降低質量，我想，是不是阿久走之前安排好的，宋榮宿醉，昨晚與我一同留宿在阿久的房間，順理成章與我一同吃飯，總算，飯桌上有了人氣，才有胃口。
    我不知道阿久去做什麽，也許宋榮知道，可是我沒問，隻是努力回憶那天下午的一片綠色，慢慢將它呈現在畫麵之中。
    
    阿久離開的第四天：
    今天我睡到很晚，突然覺得肚子有一點怪，難道是昨天吃壞了什麽東西麽？倒也沒有拉肚子啊……也許是前天喝酒的問題吧……以為我的酒量一定就比宋榮大多少呢……原來……隻是我的反應來得比他慢……
    但坐在畫麵前，嗅著熟悉的顏料混合著鬆節油的味道，能讓我完全集中精神，更能讓我安心。
    畫中的阿久越發鮮明，我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笑笑，放下筆，他才離開幾天而已，之前差不多二十六年沒有見過……不會為這幾天的分別而怎麽樣的……不會……
    
    
    “我說過•不•需•要！”我剛剛踏入小樓，就聽到宋榮震耳欲聾的吼聲，我決定不要過於關心別人的事情，開門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哼，隻不過是那些二流醫生也想放過來在我麵前班門弄斧？有本事你把院長搬來，看看他幫不幫你們這種破忙！什麽檢查身體？不過是想在彭斐身體裏植入信息條……什麽？我不要汙蔑？拜托你說話有底氣一點，忘了那種東西研發的時候醫生顧問是你大爺我嗎？我不用檢測儀都能知道！有本事你們自己做些大爺我看不出來的！……告訴你，彭斐可不是你們的犯人！你們沒有權利！要做這些，非要踏過我宋榮的屍體不可，如果你們可以，就來吧。”
    
    我在屋裏苦笑，並不是房間的門隔音不好，實在是宋榮拿著手機在走廊上嚷嚷，小樓裏又沒什麽人，回音效果爆棚，即便我不想聽，也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扣扣”，門被敲響。
    我開門，是一臉嚴肅的宋榮，從他打電話得口氣，聽得出他很生氣，“你，把衣服收拾一下，從今天起，你搬到安久那裏去祝幾天，直到他回來為止。”他的口氣不是商量，是命令，雖然我知道他生氣似乎和我有關，但還是搞不清楚事態。
    “現在什麽也別問，等你過去了，我把電網隱形化，再說。”
    我點點頭，照做。
    
    
    晚飯的時候，宋榮依舊很是氣憤，似乎是軍方那邊從軍總醫院調來一個醫生，說是要給我做全身檢查，並且不是與他商量，而是說沒有商量。宋榮似乎是非常厲害的醫生，對方不將他看在眼裏是小事，還要用蹩腳的招數在他的眼皮底下搞小動作，這點最讓他惡心，這是他的原話。
    原來是打著為我號的名號想給我裝上監視器一樣的東西，當我的行動甚至是生命徹底為他們所控製，以我的生命作為籌碼，便成為了能夠牽製阿久的有利途徑。
    “記得安久的右眼嗎？那道疤就是他們安上用於壓抑他的力量……他們隻是害怕失去對他的控製……”宋榮仰頭，喝下半杯水，消火，“如果我們任他們擺布，你就會成為第二道疤痕。”
    “他們憑什麽認為我有這個價值？”我隻不過知道多一點他的事情而已，比如……其實疤痕已經失去效力……
    “或許你覺得時間不夠長，還影響不了什麽……但是已經足夠證明安久對你的重視，說實在的，就連我都有些吃驚。”
    “我注定會成為阿久的弱點？”
    “這是那些人的想法，前提是我是隻連吠都不吠隻會搖頭擺尾的狗，而安久是沒有能力保護你的軟蛋。”宋榮一歪頭，“你真覺得事實如此嗎？”
    “……不。”我搖頭，為他的形容笑了。
    “事情沒有那麽容易，對我們也對他們。”宋榮切了一塊肉狠狠塞進嘴裏嚼起來，“不把人當人也要有個限度，混蛋！”
    
    不得不承認，就算有宋榮的開導，我對於“偉大”的軍方還是有些忌憚，至於我的人生軌道走到這樣一步，放在以前，我是絕對無法想象。終於逃避不能，不過幾天而已，我隻能承認自己在想阿久，他的音容笑貌，那句喜歡，是不是也始終存在我於他。
    晚飯過後，宋榮說自己還是要回去繼續對抗他們，通電的網內接收不到內線以外的電話訊號，我，則是繼續麵對我的畫，直到睡意重重襲來。
    
    
    護目鏡下，天使的右眼終於被允許打開，轟隆一聲，積蓄的力量立刻炸掉軍艦麵上幾架目標飛機，監視器邊上的幾個人皆是一驚。
    “’他’的力量……真是每一次看都背脊發涼……”
    “你說的是誰？開了這一炮的人嗎？準度的確讓人佩服……”
    “……人？”那人冷笑一聲，“這可不是什麽炮擊，是從’他’身體裏直接聚合出的能量……”
    “別……別開玩笑了，這是很嚴肅的問題，又不是拍電影，難道你們造出所謂的’終結者’？”
    “不……隻是天使……”
    
    綠色，層層疊疊繞在在他周圍，陽光透過綠色撒下，穿透小小間隙，我為他添上翅膀，他是天使，無疑。
    阿久離開的第十天，我終於完成了那幅一開大的畫，畫中是我想念的他，我並不是什麽抒情的人，隻是生活的落差突然讓我有一點恍惚……他到底去幹什麽了，宋榮給我的答案也是不清楚，他會按時回來吧，宋榮的答案卻是沈默。我開始害怕……怕他自顧自的侵占我的生命，再棄之不顧……
    
    我開始給予畫麵一些潤色，加上答應小C的入畫要求，做完這些，再晾幹它，我想給予阿久一個小小的驚喜，隻要他回來，我該相信他。
    
    “彭斐，你為什麽總在捏肩膀？坐久了頸椎痛嗎？”
    “沒……背上有一點疼，可能真是坐久了……”其實不僅是背上肩胛處，我的肚子與頭也疼得厲害，食欲降低了不少，搖搖頭，腦子就在頭殼裏蕩來蕩去，甚至聽得到聲音。
    宋榮皺眉，走過來摸我的頭，“小朋友，有病可要來看醫生噢！”
    
    “發燒三十九度五，你還可以給我說隻有點小頭疼而已……我是很佩服，的確不少人發燒超過三十八度已就經開始發抖說胡話了……”宋榮給我的手背擦上酒精，針頭伴隨著一點刺痛插入，不一會兒，冰涼的液體開始一滴一滴，進入我的血管，“你一定要好起來，我可不想安久回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吃掉我。”見我笑了，宋榮轉到背後解開我束起的頭發，開始幫我按摩頭部。
    “他以前，也是個可愛的孩子……有一雙藍色的眼睛，漂亮得就像天使一樣……”
    他現在，也有一雙藍色的眼睛，漂亮得就像像天使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