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鬥城池館。二月風和煙暖。繡戶珠簾，日影初長。玉轡金鞍、繚繞沙堤路，幾處行人映綠楊。小檻朱闌回倚，千花濃露香。脆管清弦、欲奏新翻曲，依約林間坐夕陽……”穿著青衣的女子一甩水袖，微微低頭，露出一段白如藕段的脖頸。
     “好！好！”台下眾人俱是拍手叫好。
     女子微微福身，蓮步輕移，轉身走下後台。戲班主一看她下了，立馬迎了上去。
     “四郎，你唱的太好了！”
     “您謬讚了。”女子微微淺笑，聲音低沉，原是男子之身。他將頭飾卸下，長發如瀑一般披散下來，黑亮如錦緞。
     “王爺府的林爺剛剛又來請您了。”班主湊到四郎耳邊低聲說道。
     四郎眉頭微皺，抿抿唇輕聲道：“勞煩您替我打發了去。”
     班主點點頭，語氣有些沉重：“舉手之勞而已，隻是你……你自個兒多保重。”
     “恩……”四郎拿著絹布輕輕擦拭臉上的胭脂水粉，淡淡道：“待會兒我就先回去了……”
     “行。”班主點點頭，踱著步走了出去。
     “四爺！穆將軍找您。”小麒麟挑起布簾衝著正在換衣的四郎喊道。
     “就好。”四郎將長發用月白色的發帶鬆鬆一係，換了件同色的長衫出了戲院後台，一出門就看見那個黑色的身影站在巷子裏，他沉吟了一下，迎了上去。
     “唱的真好。”穿著繡著紅色暗紋男裝的少年背著雙手仰頭看著眼前的四郎，眨了眨明亮的眼睛。聲如鶯啼，原來是個嬌俏少女。
     “你怎麼又來了？”四郎將頭輕輕移開，避開了那灼人的目光。“你明知道……”
     “我知道。”穆若玄點點頭，將背在身後的手遞到四郎麵前，一臉討好的表情：“你看，這次我帶了一百兩。”
     嘴裏有些發澀，四郎怔怔的看著眼前一臉期待的少女，歎了口氣，臉上的表情瞬間柔軟了下來。“下次，你別帶銀子了。”
     “你不要銀子，那你還願意讓我見你嗎？”穆若玄有些焦急的抓住四郎幹淨修長的手，果真，和想象的一樣，溫潤如玉。
     “我請你吃豆腐花吧？”四郎忽然揚起唇，將少女的手輕輕握在手裏，穆若玄掙紮了一下，便也緊緊握住四郎的手。
     “我手很粗……”穆若玄低聲道，微黑的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紅暈。“那些老繭，都是練劍練的……”
     “我知道。”四郎點點頭，牽著她在小巷裏走著。小巷不長，基本隻有戲院的人才會走，而現在已近深夜，小巷裏隻有他們兩人。穆若玄聽著四郎踏著青石板的聲音，心裏生出一股叫做安心的感覺。這個男子，就像活在雲端的仙人，永遠都是淡淡的，而如今，能牽著他一起在這小巷裏安靜的走著，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