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紫不一塊嗎？”都已上車，夏榮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道。
    “哦，她說有東西要理。回去時給她帶點什麼吧。”
    路程不遠，馬車不到一會就來到城中最大的集市之一。高大的紅漆牌坊上頭掛著塊牌子‘永興’兩字。胭脂水粉，錦緞織物，金銀玉器，字畫古玩應有盡有。道路兩邊大小商鋪羅列整齊，又有小販地攤沿街叫賣，穿梭其中。
    “先從哪裏開始？”緋蓮東張西望，壓抑了許久的購物之魂覺醒了！二話不說先跑進了一家布店，沒想到古代的服務質量好的出奇，本來隻打算看看走人，但老板竟自己上來招呼。將他們請進後室奉上茶水，指揮者夥計把各色上好的布料一一拿來給緋蓮挑選，又附贈了一大堆溢美之詞。不買也沒關係，又畢恭畢敬的將他們送了出去。而後緋蓮再接再厲，香料店、首飾店、脂粉鋪子、衣帽店，甚至連藥店也好奇的進去瞧了眼。
    “我說，你究竟要買什麼？”一口氣轉了十來家鋪子，縱使日日在軍中艱苦訓練的夏榮也忍不住捏捏小腿，想不通在訓練時三步倒的她哪來的這麼好耐力。
    “不知道。”緋蓮又轉向路邊攤，埋首與一堆零零碎碎的小東西。想也不想的答道。
    “那你看那麼久都在幹什麼？”
    “你看這個漂不漂亮？”緋蓮突然揀起一副耳環往自己耳邊一比，問道。
    “呃••••••”夏榮一愣，還從沒有那個女人問過他這種問題，遲疑好一會“應該是好看的吧？你還沒回答。”
    “大概再找一種類似於戀愛的感覺。”
    “戀••••••戀愛？”
    “這話解釋比較複雜，去那邊坐下說。”說著與他一同進了街上最大的一家茶館。還是如先前一樣的模式，緋蓮還在左顧右盼的找座，掌櫃模樣的老頭佝僂著腰殷勤跑來。搓著手將兩人領到二樓臨街的一間包廂中。不等吩咐便琳琅滿目的擺上一桌精致點心，並親自泡上一壺茶。
    “嚐嚐，這是本店今春才到的普洱。看看還合不合脾胃。”
    “掌櫃，那個。”直到他遞上茶碗緋蓮才逮著說話機會“實際上我想喝酸梅汁。”
    “哎呀，你看我都老糊塗了！”掌櫃連忙放下茶碗一跺腳，陪著笑臉“光顧自己張羅，都沒問大小姐喜歡什麼。該死，該死！嗬嗬，”轉臉對跟來的跑堂“愣著幹嘛？大小姐說了要酸梅汁！還不快去！不好意思啊，您看我這的人都笨手笨腳的。二位海涵，海涵。”
    一番在緋蓮看來興師動眾的動作之後，桌上多了一大壺酸梅汁，用井水浸過借點涼意。與許多與之搭配的小食。掌櫃為她倒滿一杯這才退出去關上包間門。
    “乖乖，這的商家都這麼熱情待客？”
    “對人對事吧。”
    “是嗎，對了剛才說到戀愛來著的吧？”緋蓮嚐兩口後繼續話題“大多數人，特別是女孩子在逛街時，很多都不帶有特定目的，而是會尋找一種類似於一見鍾情的感覺。嗯，比如說這個被子吧。”緋蓮拿起自己的“這種東西街上有許多，也會在生活中見到許多。但不是說那一種都行的，我們在找，在期待遇到一件能讓自己一眼看中的。隻此一眼後便覺得非它不可的。”
    “隻此一眼，非她不可。”夏榮點點頭聽的還挺認真“好像有點懂了，但到底是怎樣的方麵讓人產生這樣的感覺？”
    “那就多了！”緋蓮轉動著角度看著杯子，一邊借此試圖挑出恰當的字眼“比如，外表、功能、色彩、氛圍•••••••••拉拉雜雜的很多啦。但••••••••”
    “但？怎麼了？”
    “噝•••••••這杯子很貴吧？”
    夏榮無語的敲敲桌子。
    “哦，對不起走神了。繼續繼續。”小心翼翼的放下杯子又往裏頭推了推。“這種感覺當然不是簡單的疊加，綜合。也有很多時候其中一點就足以打動、吸引一個人。”
    “一點？又不懂了。”想不到夏榮對著話題倒是熱心，大有不過明白誓不罷休的樣子。
    “比如說•••••••••”緋蓮撓撓下巴開動腦筋，想挑出一個簡單易懂的事例“螞蚱。”
    “？”
    “螞蚱它長的不好看，不能拿來玩賞。糟蹋糧食又難消滅，還會引起饑荒。”
    “確實。”
    “但它不是一無是處，它也有自己的閃光點。”
    “什麼？”
    “能吃。”
    “咳咳，你別惡心人行不？”聽到這答案，夏榮差點把嘴裏的茶噴出來。
    “炸著很好吃來著。”
    “所以你對螞蚱一見鍾情了？”
    “才不是！這是比喻。就像我之前試戴的耳環，隻是銀的做工也一般，但它的款式不錯也富有情趣。這樣的東西才最招女孩喜歡。”
    “那樣的，女孩••••••都喜歡？”夏榮試探的問。
    “當然，你不會以為隻有越貴才是越好？情趣很重要！推而廣之，突然發現自己心儀之物，一口氣買下，後來愛不釋手，晝夜不離。這樣的感覺就像談了一場戀愛一般。眾裏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緋蓮潤了潤口“戀愛與買東西實際上還有個相通之處——後期。好的東西每次看都不會讓人失望，質量有保證、性價比又好。戀愛也是這樣，隨著一步步深入，回頭望去時都是甜蜜。縱使有其他隻是為以後在一起更久更久的時光裏的點綴。雙方即需要對方的全部，又什麼都不要。懂了？”
    “既要全部又什麼都不要•••••••••我晚上再想想。”夏榮沉吟半會，細細思考而後道“你知道的那麼清楚戀過誰不成？”
    “當然”緋蓮這回，答的沒辦法那麼利落了“•••••••沒有。書倒是看過。”
    “不愧是神兒老，這書都有。”夏榮信服的點點頭。
    “嘖，對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問你。”緋蓮突然一改剛才的樣子極其鄭重的問“你••••••帶錢了沒？”
    “？”
    “我，分文沒帶。”緋蓮拍拍周身，證明自己不在說笑。有點不知所措，自然而然的想起電視劇中吃霸王餐的下場“咋辦？”
    “你不知道？”夏榮反問，但看毫不知情的緋蓮覺的好玩，撓撓頭煩惱狀的道“那••••••不如問問掌櫃如何？”
    “問問能不能賒賬？也對。”推開門還未說話，緋蓮就發現掌櫃的竟一直守在門外，見她出來立刻弓著身子，極為熱情的說
    “大小姐是有什麼吩咐？還是這就回去？您肯來真的是讓小店蓬蓽生輝啊！”
    “哦，謝謝。那個••••••”看他這樣更不好開口“錢•••••••”
    “哎呀，小姐是在拿小的尋開心呢？”掌櫃經營多年立刻明白，把緋蓮又請進包廂。
    不能賒嗎？緋蓮聽了這句心底暗叫聲不好。
    “大小姐您的錢小的怎麼能要？”
    不能收？懸著的心即刻解放，還好還好不要錢“但，為什麼？”
    “為什麼？”掌櫃一臉吃到苦東西的表情“大小姐放小的一馬好不？小的招呼不周的地方您就直說。”
    “沒有不周，隻是我想知道為什麼？”
    “不是，小的有不對的地方您教訓兩句都行。”掌櫃實在不知緋蓮她什麼意思。
    “好了。別問了。”夏榮看掌櫃惶恐的臉與緋蓮莫名其妙的眼神，揭開謎底“這是你家的鋪子，你來要什麼錢？”
    “我家的？”緋蓮恍惚是好像聽過師銀煙四年之前在家休養後，閑來無事將原本師家的房地拿出一部分轉而從商“這樣啊，掌櫃您在早說不就行了？但您怎麼知道我是誰？”
    “嗬嗬。”掌櫃鬆了一口氣同時也覺得不可思議，原來她真不知道，還以為她在挑刺找茬。態度極為誠懇的答道“這還用問麼？大小姐您氣質卓絕，容貌嬌美。一舉一動優雅非凡•••••••”
    “得得”緋蓮打斷他一大摞子讚美之詞，心想你憑這就看出來了，也別在茶館裏當掌櫃了，幹脆去司天監當半仙更有前途“說人話。”
    掌櫃好脾氣的摸摸山羊小胡子“大小姐冰雪聰明，小的也不好相瞞。其實小的是看到大小姐您頭上的簪子才明白的。”
    “簪子？這有什麼的？”緋蓮不解。
    “噯——大小姐您自小什麼寶貝沒見過，什麼好東西沒有？這種貨色在可能入不了您的法眼。但這支簪子可是用的上好冰種翡翠，樣式又是二少爺親自設計，專門找宮內巧匠訂製，世上僅此一隻。小的愚昧看來至少值這個價。”說著掌櫃用手比出一個數字“整個帝都能帶得了這個的，除了您還會是誰？”
    緋蓮聽著才明白為什麼在自己出門前師銀煙特地給自己戴上，合著能當貴賓卡。揮揮手讓掌櫃下去。歎道
    “還好我們運氣夠好，進的是自家的店。不然就麻煩了。”
    “運氣夠好的話應該進別家的店。”夏榮笑道“這條街上過半的店都是你家的，不然就是有你家的份子入夥。”
    緋蓮嗆到“天哪，合著我家是土豪？我的了個宅子就以為自己是有產階級，現在看簡直都是資本家了！”
    “這事沒人跟你說過？”
    “沒有。”
    “算了，接下來？繼續逛還是回去？”夏榮看著突然沒了精神頭的緋蓮問。
    “回去了。”意興闌珊的劃拉劃拉糕點，知道內情後興致全消。任憑自己怎麼買隻不過也隻是將自家的東西挪個地罷了。